晨露微微, 月将坠
火之国木叶宇智波驻地
这里是木叶离火影楼最远的住宅区, 自木叶决定建村起, 宇智波家族就搬迁至此了。一开始这里还远远没有完整的一大片,被建造的只有最里面的宇智波主宅, 那里是宇智波族长的家与族中集会地点。之后宇智波的其他族人也陆陆续续的住了过来, 根据血缘的远近, 或父母三口或祖孙几代, 围绕着主宅各自建造居所。再之后, 又经历了六十年的繁衍生息,有的房子因子孙繁茂被重新扩建, 有的就因无人继承或年久失修被推平或直接连带屋中财产一并充公。说起来这还真有点对不起死者,但这就是宇智波家族的生存法则——奉献、牺牲,不计较个人利益,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延续。即便这个家里几代人之间确实矛盾重重, 族人和族人也免不了像其他聚居生物一样,为了些许琐事就要磕磕绊绊乃至头破血流。
但这里就是家啊。
宇智波鼬此时就站在他的家大门口,两眼空空的看者门前偶尔用来集会的大空地,手里头拿着火影给他的薄薄文件夹,等待着。等待手拿同样文件夹的另一个火影卫队长,等他带着几个同姓宇智波的暗部把另外几个宇智波的人通通抓到面前,以保证他这个准族长能一个不拉的处理掉那些可能会影响到他顺利继承族长之位的家伙们。毕竟前一任族长还没来得及真正宣布他的继承人, 而且, 在宇智波的历史里, 也并不是每一任族长都是前任族长的儿子呢——鼬自己这些年也没少接到这种外勤暗杀任务。
可为什么每个家族里总会有族人不听话呢?就像鼬一直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不论大小,每个忍村都要有叛忍一样。不过鼬心里头到是很清楚,为什么火影要在父亲死后这么快就提供给他一份必杀名单。一是,有几个人向来反对他父亲近些年的家族政策,也就是说,他们反对四代目火影。二是,还有几个人单纯的只是反对宇智波鼬成为族长而已。
宇智波鼬这个名字说起来崇拜者还是很多的,距离产生美。但真正的那个从小被夸奖为天才的宇智波家大少爷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他强大且骄傲,别人六岁才上学,他六岁就已经成为忍者,别人十二三岁毕业还不见得能成为下忍,而他已经是四代目火影大人麾下暗部的代理小队长了。是的,鼬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身为“别人家的孩子”,鼬表示他最讨厌的两个词汇就是废物和无聊的谈话,他从来都不屑于做的事情就是和废物无聊的谈话。但偏偏,宇智波家的废物其实挺多的。
所以,鼬叹口气,看着面前一个个花白着头发,每每说话天花乱坠却轻易就被红眼睛暗部们从睡梦中抓来的族人,他就不愿意想象由别人成为族长的日子。如此,他也完全无法拒绝火影大人的好意。毕竟以火影的名义蒸发几个“想借由族长之死阴谋叛乱木叶的叛徒”,比起新族长排除异己上位,当然是第一个更方便。
“族长大人,恕我逾越。”鼬身旁一个红眼睛的年轻暗部慢慢的转着眼中的逗号,他以为鼬下不了手,“老族长大人能压住的人您可不一定,夜长梦多,这些老家伙留着可都是祸害。”
鼬很想说,他只是在想怎么把人杀了收尸要更方便一些。但最终只点了点头。然后把面前或瘫软或悲愤的人与手里的名单一一对应着,他决定,还是放把火更方便,免得还得让兄弟们搬来搬去运尸体。于是很快,鼬的瞳孔就转的更快了,他把常用的一勾玉提升到了平时不怎么有机会用的三勾玉,只那么往身前几个人脸上一扫,刹时间,黑色的火苗就熊熊燃烧了起来,不多时,几个活人就化为了几堆黑灰。
“嘶。”围观的红眼暗部们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就这么灰飞烟灭,倒吸口气对他们的新族长单膝行了大礼。
不过鼬却皱了皱眉,当然不是礼节问题,而是石砖缝隙里居然还残留了几道没烧完的灰,“还是清理一下吧。”
“是,族长大人。”那个刚刚开口劝说鼬的年轻宇智波马上站起来招呼着其他人拿笤帚的拿笤帚,去抬水的去抬水。
一片安静且忙碌。
终于看完整场戏的宇智波止水也松了口气,他上前递给鼬一支烟,“抽么。”
鼬摇摇头拒绝了。他看着同是火影卫队长也同样红眼睛里有逗号的狗脸面具,终于问出来他已经想问很久的问题,“上次看见你眼睛我以为是我看错——你也是我们宇智波的族人么?”
“你觉着呢?”止水自己点了烟,“木叶可不是只有姓宇智波的才有有写轮眼。”
鼬想问,那前辈你是不是也和卡卡西一样有个愿意把眼睛给你的好朋友呢?如果有的话,或许我是认识他的。但最终,鼬出口的只有一个“哦”字。
一阵沉默。
“啊,对了。话说你的刚刚的术真酷。”止水见鼬不说话了,只能自己开口,毕竟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那就是帮火影评估一下“那孩子”的精神状态。虽然止水觉着,他对鼬的神经宽度比对火影更有信心,“是新术么?”
“不是。”鼬说完这两个字就后悔了,他其实是想说,这术叫天照,要是躲不开什么都能烧,他眼睛开了三勾玉后就自己会了,但用起来好像很费眼,他爸爸让他少用或者尽量不用。于是鼬突然有些烦躁了,他忍不住揉揉眼。
“用起来眼睛会不舒服么。”
“嗯。”鼬回答,然后就又沉默了。当然,鼬真的不是不愿意和一点也不废物的这位前辈说会儿闲话,但聊什么?除了和弟弟一起,他真的不太会。
所以开口的还是止水,他看了看已经清理一新的地面问鼬,“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有为难的事可以和我说。”
“我妈让我办完事去找他,她要和我商量我爸的后事。”鼬硬着头皮终于说了长句子,身为宇智波的新族长,他似乎没有必要让很有善意火影卫队长对他有什么误会,“困难的话,怎么和佐助说却是个问题。”
止水很想告诉鼬,直接说不就好了?但想想火影对于此事的种种不正常的表现,他突然发觉,可能不正常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你妈妈或许已经有主意了。我正好也要回根那里,一起?”
“昂。”
两条黑光,悄然而逝。
不过远远站在树梢上的卡卡西还是能很清楚的看见止水给他的手语--鼬有我,你去照看火影。
这话没啥不正常,但卡卡西就是微妙的觉着自己被嫌弃了。他掏出烟盒想点烟,但想了想,又放回裤袋。今天的事情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那他又有什么不顺心的想抽烟呢?卡卡西叹气,挥挥手解除了包围宇智波驻地的命令,只留下了那几个姓宇智波的暗部各自回家休息加观察后续。然后?他就一闪银光,回到了他的老师身边。
火影楼火影办公室
窗外已经有点显亮,但火影的休息室里依旧黑吞吞一片。卡卡西和执勤人员无声的交流几句,得知一切正常,才小心的绕过沙发茶几,凑近火影的床。他的老师正在深度睡眠中。卡卡西给老师整理了一下被角,更加轻身的走进了洗手间。他按住热水器的出音孔,然后才打开了开关,闷闷的一声开机音乐示意卡卡西它现要开始工作了。卡卡西真的很想换掉这只已经快报废了的电热水器,可每一次真的要换,它就莫名奇妙的又好用了起来。
不过现在,卡卡西轻轻拍着储水桶,“木叶已经远离破产边缘了,不想现在就被卖废铁,你最老实点把水烧好别漏电。”
“你在厕所自言自语什么。”
“没什么。”卡卡西探头出去,他的老师并没有起床,“我帮你烧洗澡水。”
“哦。”水门翻了翻身,“宇智波家那边结束了啊。”
“嗯,没有出现什么麻烦,一切如你所愿,该死的都死了。”卡卡西站回床边,轻言轻语,“鼬那傻小子也没发现什么不该有的迹象。”
“嗯,那鸣人。”
“没事。”卡卡西皱眉,打了个哈欠,“才4点多,你继续睡,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好,那你也睡会吧。”水门似乎是听到了卡卡西的睡意,他往床里面挪了挪,给弟子让出勉强一个人的位子,“等睡醒了我们再好好谈谈你的问题。”
卡卡西被老师说的打了个寒战,瞬间就不困了,可该休息也要去休息。他伸个懒腰,看看一旁的小沙发,再想想身后的伤,果断脱掉外衣鞋子趴上了床。床板硬硬的,和老师挤在一起也没那么舒服,但卡卡西还是立马睡着了。
“咕噜噜,咕噜噜。”
“卡卡西,别趴着睡,打呼噜声音太吵了。”似梦非醒的水门伸脚踹了卡卡西的小腿肚子。
但卡卡西依旧鼾声如雷,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水门只好两个手捂住耳朵背过身去,假装没听见,可事实是,越在意就越睡不着了,他又给了卡卡西一脚,“再打呼噜就打你哟。”
“呼噜噜,呼噜噜。”
水门叹口气,揉着额头爬起来,登上鞋,站在床边看卡卡西在装死狗,“你不会是蠢到从前天晚上就没睡吧。”
“叱噜噜,叱噜噜。”
“以你的智商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水门自言自语着摸了摸卡卡西额头的温度,然后扒开他的裤子看了看已经结渣的伤口,“辛亏还有记得上药不是太蠢。”
“噜噜噜,噜噜噜。”
水门叹气给卡卡西盖好被子,顺手关掉枕边的定时闹钟,看看表,差10分钟5点。真是干什么都不合适的时间。水门这样想着,突然心里又烦躁了起来,他控制不住的想要破坏点什么。可是他毕竟还是控制住了。只是心中的那点烦躁却似乎越烧越旺盛,就像是把整个屋子里的氧气都给烧没了一样。水门大口呼吸着,忍着心中的不痛快,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干净的衣服。又犹豫了一下,连火影披风也穿上,毕竟现在已经有出来晨练的忍者了,被下属看见火影衣冠不整的出门溜达,实在容易被误会。
可是大早上睡不着去哪里呢?
水门挥退了想要跟上来的执勤暗部,慢慢的出了火影楼。老火影楼在晨雾中晦涩着,而新火影楼在黑黑的晨曦中完全看不见。这让我们的火影更加不舒服。于是他掏啊掏,可翻遍了全身的口袋也没掏出那个玻璃的小药瓶来。算了,反正纲手的药也多半是起点安慰作用的。水门这样安抚着越来越烦躁的自己,然后张开口,狠狠地吞下一口湿冷冷的雾气。他感受着那片凉意顺着气管进到肺里再充满整个胸腔。他想,既然都是心里安慰,吞空气和吞药片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嘛。确实,他果然觉得好多了。于是,我们的火影趁着这个机会结了手印,也不确定坐标,他打算让飞雷神随便把自己带到木叶的某个地方,这是一个危险的新尝试,可他觉着自己真的需要点小刺激。
但一睁眼,他就更烦躁了。
慰灵碑
雾朦胧
“小水门,怎么大早上就跑来这里?”拿着朵小白菊的三代目火影就站在水门飞雷神坐标的旁边,“心情不好?”
水门很想飞去别处。
“是因为小富岳快死了?也是,你和他关系不错。”猿飞日斩有点敏感的发觉他的继任者确实心情十分糟糕,“不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水门沉默,他没有再次结印 ,而是很干脆了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了下去,“为什么我每次心情不好跑来慰灵碑都能看到三代大人您。”
“因为我每天都来。”猿飞日斩背着手走向水门,“而你只是偶尔来。”
“我干嘛要每天来这种地方。”水门伸长褪,“我只有奇奈刻在上面而已,没那么多人需要探望。”
“谁让我亲人朋友和认识的人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呢。”老火影听到水门刻薄的话也没有多么生气。
水门撇撇嘴,对三代目没和他吵起来表示遗憾。
但三代目可一点也不遗憾,他继续观察着水门,“你今天忘带护额了。”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
“你不带护额长像变的有点怪。”三代皱着眉毛笑笑,“小水门,你要学会放松。”
“我正在放松啊!”水门真的很想一个螺旋丸对着啰嗦的老头子轰过去,“所以你可以把慰灵碑让给我清净一下么。”
“可以。”三代说着却没有离开,反而更加走近水门,“可你不能总是和慰灵碑说话。”
水门撇了一眼自家前辈,那个老头一如既往的笑的严肃又慈祥,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值得尊敬与爱戴,仿佛只要和他说了什么,就一切都可以解决了的样子。这让水门忍不住想和那位老人说说话——他需要他的儿子漩涡鸣人,他一刻也不想离开他。还有越来越不听话的卡卡西,他现在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拿那孩子怎么办了。还有鼬,还有美琴,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和很多很多的人,还有他真的很想念他的妻子,还有他越来越觉着自己根本不像个好人了。可水门最终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很清楚,那个三代目火影根本就没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可靠与值得信任,就像他这个四代目火影一样。
……
“好吧,其实和慰灵碑说话也不错。”犹豫良久,猿飞日斩还是在水门的瞪视中绕到了他身后,帮他把有点坐皱了的火影披风扯平,然后拍了拍水门的肩膀,再没有说些什么。
是非功过,皆是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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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富岳死后的第三天,火影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复了一份由宇智波家新族长鼬签发的讣告:木叶长老,宇智波族长宇智波富岳因病抢救无效,役于木叶61年9月19日晨7点21分。葬礼定7日后,地点,宇智波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