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是这个讨厌的样子, 没记着做了什么, 就忽悠一个月过去了。
木叶61年8月末, 不温不火着
宇智波主宅
小餐厅
晨5点55分
窗外刚刚漏出一丝曙光
宇智波佐助正在往嘴里塞早餐。然后边塞边后悔。他昨天就不该听任鸣人随便接任务。想要一个下午能早点回家的工作当然好,不就是暮四变成了朝三, 早一点出门么?反正它们宇智波家向来……总之, 佐助没有想麻烦已经变成职业女性的妈妈大早起帮他做早饭, 所以他爬起来后就悄悄摸进了厨房, 他知道冰箱里有预备好的各种食物, 只要放进微波炉,叮的一声就能吃了。但是, 为什么当他打开厨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居然是桌子上已经摆好的——奶油馅料的小包子和虾仁蒸饺,半个橙子一根黄瓜,还有一大盒已经插好了吸管的热牛奶。全部都用崭新的青花瓷盘子盛着, 除了样子十分丑陋,没有饭后布丁外,搭配出来的味道与以往并没有不同。
可佐助依旧味如嚼腊。
但在一旁的宇智波富岳看来,自家二小子上下牙齿不停摩擦的动作叫做狼吞虎咽。这就足以让他心中默默的欣慰,也不枉费他大早就起就摆弄那可怕的微波炉,“再吃个包子,你哥哥在你这个岁数比你能吃多了。”
“是, 父亲大人。”佐助只好克制开眼破幻术的冲动, 咽下嘴里的货, 拿起面前的凉芯小包子继续往嘴里塞。直到座钟终于“铛铛铛”了六下, 这才咻的站起身往外跑,“父亲大人,到时间了,我出门了。”
“等等。”
“是。”佐助变成木头人。
“中午回来吃么?需不需要帮你准备便当。”
“不。”佐助感觉自己眼里已经红红的开始转逗号了,虽然哥哥一直在说爸爸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刻板严肃不用怕,但爸爸确实很可怕,今天这种表现更可怕,“我,我和大哥吃食堂。”
“哦,知道了,走吧。”
“是。”
佐助一溜烟的跑走了,看的富岳直想笑。于是他就扯了扯嘴角,扯起了袖子,扯掉了椅背上的小碎花围裙,带上手套,开始收拾。他心里默默的念着老婆教给他的话:先把碗筷放进洗碗池,然后注水,倒进3毫升洗涤剂;搓盘子的时候要注意,一定用力均匀,否则以忍者的手劲容易碎;要先刷盘子里,不要忘记反过来刷盘子底;最后再沥一下水,拿干抹布擦一遍——真是无聊的工作。
富岳以前完全没有意识过,居然刷个碗也会有什么见鬼的正确程序。但真的有必要么?盘子底就罢了,还擦干?擦什么擦,放在那里自己早晚会干的。还有,不过是些吃饭用的家伙,有了盘子加碗一双筷子不就够了,为什么非要制造出那么多奇怪花样的容器?最过分的是,凭什么一套菜刀居然有22把,难道把萝卜切成花是切,把土豆切成丝就不是切了么!
“啪。”终于,走神的富岳捏碎了一只盘子。他叹口气,把碎瓷片丢进垃圾筒。然后拿起最后一个待擦干的碗——“啪。”富岳又叹了口气,他活动了一下越来越不好用的右肩膀和右手指头,蹲在地上捡瓷片。
不过他没捡完,一只穿着粉色毛茸茸拖鞋的脚就踩住了更细碎的碎片,是宇智波美琴,“怎么不叫我起来?”
“不过是热个包子,放进去按下按钮我还是会的。”富岳戳戳老婆的大脚趾头。
“那我新买的餐具呢?可不便宜。”美琴叹气,搂住富岳的腰把他架起来。
“是,还是打折好不容易抢的新餐具。”富岳借着老婆的力量站起身,“真是的,碎了就再买。明明是个从没缺过钱的富家太太,怎么成天就知道细细叨叨便宜贵。既然拿得出钱买贵的骗人的高级餐具,谁还在乎打几折。”
“家庭主妇的乐趣你是永远不会懂的。”美琴把富岳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帮他从右肩膀仔细的揉到右指尖,“逞能,医院都说不让着凉了,你还真是不怕死。”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死。”富岳把头凑到美琴胸前,深吸一口气,“啊,好香。”
“讨厌。”美琴轻嗤了一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回头又半拉身子不能,你可别和我哭。”
“诶啊,夏天水真不凉,我还带手套了,你老公不傻。”
美琴笑笑,他看富岳其实真没啥事,就拿起笤帚扫瓷片,“还没问你,佐助早上吃饱了么?那孩子在你面前一声不坑的,你还老吓唬他。”
“什么叫吓唬他。”富岳皱眉,“许你和鼬护着他,就不许他老子骂他几句?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要是连他爹也不怕,那还不得翻了天。”
“你以为佐助是你和鼬啊,那孩子最听妈妈话了。”美琴已经扫完了地,开始擦微波炉,“每次用完了都不记得擦。”
“明明是为了让生活更方便而被发明的机器,有必要每用过一次就擦干净一遍?就溅了几滴油而已。”
“喔,那是谁讲究的不行,泡个绿茶发现玻璃杯上有只指纹都叽叽歪歪的?”
富岳不说话了,虽然那还是他们刚刚结婚时的事,可他也确实是个曾经因为杯子上的指纹就对老婆发脾气的男人。
“怎么?知道错了啊,宇智波家的大少爷?”
“嗯,抱歉。”如果是十几二十年前,富岳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轻易开口道歉,而不顺着女人说话的后果虽不至于没饭吃,伙食质量明显下降也是肯定的。其实曾经的富岳一点也不在乎,反正自家老婆最多就生一顿饭的气。可现在啊……他既然承诺过,一旦退休就要开始学着顾家,那他就一定会做个老婆心目中的顾家好男人,“你先收拾着,我去叫鼬起床,真是的,和水门混了一年多,好的没学会,这个懒劲倒学得快。”
“早就出去锻炼了,比佐助起还早呢。”美琴皱眉道,“你回头去查个听力,我怀疑你的听力受损了。”
“是么?”富岳竖起耳朵一听,刚好听到窗外飞过一只蝴蝶,他确定,“我的听力没问题,估计是鼬故意没搭理我,咳,不愧是我儿子啊,做了这么久办公室身手也没退步。”
“当然,我们鼬是天才。”美琴也自豪着,“不过富岳,你最近也太懈怠了点吧,这才歇了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是枚忍者了。”
“谁让我有个好老婆呢。”
“嘴倒是变得齁甜。”美琴埋怨着,但开伙热饭的手却轻快了许多。
而富岳看着一旦听了甜言蜜语就会不自觉哼起小曲的老婆,心情也十分愉悦,他知道,至少今天的早饭他一定会吃的不错。
“别闲着。”美琴并不想让老公干坐着,“把日历撕了去,你看看,都8月底了,日历还停在7月呢。”
“啊,还真是,自从上回给佐助过完生日就没撕过。”富岳站起身,挪到墙根那里,开始撕日历。随着日历一页一页的变成废纸,他也越来越失落。他突然发现,似乎除了孩子们的生日,一个退休老忍者还真没什么可以往日历上写的了。
而此时
旗木老宅
波风水门的卧室
卡卡西轻轻推门走了进来,轻轻拉开一点窗帘。他最近刚刚证实,被自然光唤醒的老师,确实比用闹钟叫醒的那只起床气小的多。
但一只黑色的手马上又轻轻把窗帘拉上了,“让他多睡一下吧,昨天他似乎有些失眠,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睡着的。”
“ 好吧,反正他今天早上没有会议和会面。” 卡卡西对突然出现的卫队长点点头,“这里先交给我吧,你的早饭在桌上,还有,吃完了别忘了刷碗。”
宇智波止水也点点头,顺便给了卡卡西一个鄙视的眼神。
卡卡西却是不赞同止水的目光,他随即做出了轻咳的动作,“饭是鸣人做的,果汁是我爱罗榨的,菜是我洗的切的,你个吃现成饭刷个碗怎么了。”
“又没说不刷。”止水也只能挥挥手让值夜的暗卫们解散,然后去小餐厅吃早饭,刷碗,顺便倒垃圾。
于是秒针滴答,等止水收拾完厨房,钻进自己的房间开始补眠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了。薄薄的棉布窗帘是挡不住夏日里阳光金灿灿刺眼的。所以床上还想再睡的波风水门又一次把被子拉过了头顶。
但夏天的小毛巾被被顾名思义的小,卡卡西看着老师盖脸就顾不上脚的样子突然很想笑。他用手里情报卷轴的穗子扫了扫老师的脚底板,“起来,鸣人炒了什锦炒饭还帮你切了个流着黄油的五香大鸭蛋。”
“几点了?”被子底下的人似乎吞了下口水。
“7点25分。”卡卡西直接上手掀开被子。
水门只好揉揉眼起来,蹬上拖鞋去厕所洗脸刷牙。等他出来,卡卡西已经把早饭摆在了窗边的小茶几上。
“鸣人呢?”水门坐下开始吃。
“早就出门了。”
“才7点半。”
“他们小队今早要帮食堂去卸两大车蔬菜。”
“怎么最近食堂的工作这么多。”水门抱怨着,“我记着大师傅手下的人不少。”
“死的也不少。”
“……”
“都是病退伤残人士,会减员也很正常吧。”卡卡西从书后露出头。
“是挺正常。”水门一把扯下卡卡西手里的书,不是已经答应过我,要认真工作不看《亲热天堂》了么。”
“这本是《亲热暴利》。”
“还不是一回事?”水门随意的翻着书,然后就看到了扉页上自来也的题字——送给我最忠实的读者,亲爱的卡卡西小朋友,祝他29岁生日快乐,“你今年不是才28岁么。”
“马上就29了。”
“也是呢,下个月你过生日。”水门把书还给了卡卡西,摸上他直愣愣的头发,“快30岁的卡卡西小朋友,今天趁我心情好,抓紧时机讨要礼物吧。”
卡卡西赶紧把书收起来,“我希望你能建康长寿寿比南山。”
“又不是我过生日。”水门狠狠的撮了撮卡卡西的头,“认真一点,我知道你不喜欢过生日,可你总有想要的东西吧。”
“我想要世界和平平安木叶。”
水门叹口气,不再理会卡卡西。
卡卡西却不会不理他的老师,他拿出两个核桃,一起放在手中轻轻用力,就把核桃仁剥了出来,“喏。”
“连吃3个多月了。”水门看得脸都快变核桃。
“栗子吃多了你胃疼,花生瓜子你说磕起来让人看到实在不像话。”卡卡西白了一眼老师,“再凑合几个月就有榛子松仁吃了。”
“可到底有没有必要。”
“反正也没害处。”卡卡西帮老师把核桃拌进炒米饭,“去年连着住了4回院的人,趁着不忙,乖乖听医院的话,好好的养一阵子,不然回头再忙起来你还得生病。你说,为了口吃的,就平白让鸣人担心给大家添麻烦,有必要么?”
“不是这个逻辑吧。”水门嘴上反对着,行动却不再异议,可是他也不会让卡卡西这么轻易打岔过去,“我决定了,给你开个生日会,不大办,就请你同期的几个人过来吃吃喝喝一回,三十而立,你30岁前的最后一个生日怎么样也要留点纪念。”
“……”这是正在帮老师叠被子的卡卡西的唯一反应。
“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您高兴就好的意思。”
“这不是我高不高兴的问题,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觉着啊,不论是你的母亲还是旗木茂朔前辈,如果他们能看到的话,也会很开心你在家里头高高兴兴宴请小伙伴的。你的母亲我并不熟悉,不过你的父亲啊,虽说总严肃着脸,但其实骨子里是个十分热情好客的人呢。”
……
“怎么好端端突然提起他来。”卡卡西有些沉默。
“也没什么,毕竟是住在你家里。”水门发现自己可能还没睡醒,“想起来他来的时候就多了些。”
“嗯。”卡卡西看看表,抱起情报卷轴,“已经7点45了,我得先过去了,你慢慢吃,吃完了碗放水池里就好。”
“好。”
听到老师话音一落,卡卡西就逃跑似的结出了飞雷神手印。他觉着他需要先冷静一下散散心,不然这一上午就别想正常工作了。旗木茂朔,这个名字突然被这么不合适的人不合时宜的提起来,还是会很讨厌。他的理智在告诉他,不过是一个从来没有过印象的母亲和一个死了20来年的父亲,即便他的母亲死的太早些,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面让他心里阴影面积大了些。可比起之后的宇智波带土或者原野琳,也只能算是他整个人生中的惊鸿一瞥,早就是过去了的事情。
卡卡西摸了摸他眼睛边上的伤疤,他的眼眶里有一颗死不瞑目的眼珠,血液般的颜色永不退却,时时刻刻啃噬着他的肉体乃至灵魂。这颗眼珠曾经属于被压扁了半边身体的带土。卡卡西又摸了摸他的右手,只要他愿意,这只手随时会被漂亮的蓝色查克拉包裹,噼里啪啦能瞬间打碎人坚硬的胸骨,然后连皮带肉透穿一个大洞,比如说,琳。卡卡西直到现在还记得,当琳倒下的时候,她身下的土地马上就被拌着内脏碎片和骨头渣滓的黑色血液浸的湿透,那女孩漂亮的脸蛋也变的从来没有过的狰狞和可怖。哪里像那个木叶白牙,虽说切腹也会往外流肠子,但穿着笔挺的白衣,人直直跪着,地板上还垫着白布,再配上鲜红的血,相比之下还是很端庄的。
“你还真是变态!”卡卡西忽地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停止了思维——一个正常人,是不应该像刚刚那样想的。卡卡西是正常人,所以他不想,他想抽烟。于是卡卡西叼起烟,向后坐在了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白色藤编秋千椅上。秋千椅摇摇晃晃,卡卡西终于察觉,这里是波风宅,波风水门的卧室。而他,就像个搬了家还会傻乎乎跑回旧地的笨蛋,一不留神就进错了门。是啊,旗木卡卡西其实待在波风宅里的时间比在旗木老宅更久。
不过这个发现让卡卡西突然觉着还不错。
如果不是这间屋的新窗户油漆味太重,地上残留的碎木屑和玻璃渣滓太晃眼,还有桌上那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即便暗地里还藏着些耀武扬威的霉菌,也很不错。
总之,霉菌杀不完,灰尘勤快点还是能解决的。卡卡西本想着好好打扫一番。但他看看时间已经8点05分,就只能先帮老师把剩在家里的相框擦干净聊表心意了。可等他洗干净了抹布,准备干活的时候,却发现不光是放奇奈大姐照片的相框,而是每一个相框都一尘不染。
“也不知道老师偷偷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记得带口罩。”卡卡西叹气,他开始相信,这座已经开始显的破败的波风宅,确实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有意义。卡卡西犹豫了一下,拿出对讲,但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药师兜先说话了,
“暗部长大人,您是要预约四代大人的体检时间么?医院这几天都有帮大人留出人员和空间,你看看大人什么时候方便,我们随时恭候。”
“好,的。”卡卡西有些懊恼,他居然会忘记自家老师已经到了强制体检的周期底线,看来,他需要在家里挂一本日历记些事情了。
“那您先忙。”兜似乎真是挺忙的。
“等等,我还有别的事,上次我家火影让你拿出一个解决波风宅霉菌的方案,你怎么这么久还没搞定。”
“不是没有霉菌那房子也不能住人了么。”
“别废话,能不能住人以后再说,你的任务就是把霉菌处理掉。”
“卡卡西,你以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现在这么说了。”卡卡西吐了个烟圈,“上忍0,要不你去找火影告状,要不服就从命令。”
“你狠。”
纪念是因为不想失去
………………………
木叶61年8月30日,晴
旗木卡卡西给波风宅不准点的老挂钟换上了新电池
宇智波富岳干脆摘掉了他家客厅墙上的那半本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