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黑猫也敢口吐如此妄言,沧离眯缝着双眸,紧紧瞪着黑猫,黑猫摇着尾巴,方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棋落悠养的猫而已……惹他一个不高兴,他即便是杀了,又能如何?
黑猫感知到了沧离的情绪,霎时惊慌起来,道:“那个……尊主大人……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但话还没说完,黑猫就被沧离拎了起来,它哪里知道魔尊大人这是在发什么脾气,只听沧离冷声道:“你是在愚弄本尊的智商是吧?”
黑猫大惊:“没……没有啊!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真的……”
“沧离!”
然,就在沧离巴不得下一秒就拍死他的时候,一直紧闭着的门,忽然开了。
那熟悉的唤声,让沧离的手停在半空中,随即松手,将黑猫扔在地上。
转头,竟见闭门不出好些日子的月倾欢站在门口,直直的瞪着自己。
那带着一丝凶意的神色,让沧离心头一紧,几日不见,他着实发现欢欢看他的神色,让他感到陌生了许多。
但,夫妻之实还在,契约还在,她依旧是沧殷那奏者计划中的奏者。
只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他感觉不到他们从前那份真挚的夫妻情分。
就如同有道门将他们二人生生隔开一般,若是追溯起来,这道门怕是从她怀孕起,便慢慢立起了。
沧离就这么看着月倾欢,也不知道此刻说什么才适宜,突然有种可怕的感觉在心里荡漾……他突然发现,自己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竟越发的语塞,越发的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月倾欢显得有那么一丝无所谓,道:“既然来了,便找个地方谈谈吧。”
“嗯。”沧离顺着她的意思点头,月倾欢嘱托黑猫照顾孩子之后,便跟沧离来到不远处的栅栏旁,找了个空地坐下。
坐下之后,沧离依旧没有发声,惹得月倾欢忽然想笑:“你这个样子,搞得孤都以为你是书云鹤假扮的,还是说……自闭症会传染?”
“没有……”终于,沧离开口了。
“那为什么这些天非要躲着?看你躲得还挺委屈的!”
听闻她问了,沧离便也直接说了:“不知从何时开始,觉得你有些变了……或者,也可能是本尊变了,想不通这种转变,便也一直没敢见你,生怕哪句话惹了你,也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这话说得不错,他认为月倾欢变了,月倾欢反倒是觉得,他变了。
以前他是不管这些的,他想要的东西,他会强势逼着对方就范。
月倾欢不曾想过他会把自己当作一个易碎的花瓶一般,怕磕碰,怕碎了,怕哪里做的不小心。
但这种感觉,她当真不喜欢。
“孤还是喜欢过去的那个你,虽然有点惹人生气,但孤能感觉到你的那份炽烈,能感觉到热度……纵使孤不喜欢你的强硬,却也能感觉得到你在努力想争点什么,现在嘛……其实你也没变,你当年就害怕把孤养死了,现在也一样,只是有过那么几次,你是真的见到孤险些死了,你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
她说对了,沧离可不就是这么个感受吗?不论是失踪,还是看她躺倒在床上大出血,还是这两年好生生的便会毫无征兆的昏倒,沧离吓都被吓死了,他们魔族从没有这种情况,他也渐渐体会到,原来人类……真的会死。
“真的沧离,对孤而言,死不可怕……就比如那一次孤为了把孩子生下来让贝贝给自己两掌,第二掌下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感觉疼,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醒不过来了,那就结束了,但对孤而言,接下来的一切没有任何的痛苦,什么都不知道。况且孤的灵魂本就不属于这里,也流经不到阴曹地府去……所以,没了就是没了。”
“……”
“真正可怕的,是你们要面临离别,面临永远都见不到孤这种情绪,面临……孤在你们的世界里,永远的消失了。”
所以,对这两年介怀最深的是沧离,要说抑郁,抑郁的那个也是沧离,不是她。
她知道,他太怕了。
太怕失去她,太过手足无措,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一样,只敢看着她,看着她好好的,怕自己再做任何惹她生气的事。
真正脆弱如玻璃的,也是他。
“沧离,孤可以抱抱你吗?”
“!!!”
突然,沧离竟听见月倾欢说了这话,沧离着实被吓了一跳,他这辈子都没奢求月倾欢能主动对他有什么……
他不敢,甚至不敢想。
直到,月倾欢今晚主动靠近他,轻轻从身后抱住了他。
那是沧离第一次感觉到……
原来欢欢这个人,还挺暖的。
她根本不像当年联合国唾骂中的那般冷漠。
“沧离,你真的怕离别吗?”
沧离正思索着,耳边忽然听闻月倾欢这么一句,那两个字,让沧离着实心头一紧,他坦率的道:“怕。”
“那……沧离你不是知道,孤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吗?”月倾欢侧过脸,她一定要和沧离讲清楚这些,沧离别着脸,回道:“这不一样!你要离开这里,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本尊不会拖累你半分,但这和你的死不一样!不一样!”
“其实于孤而言,都是一样的,死或是回去,两条路都是解脱。是对你而言不一样罢了。”月倾欢笑了笑,继续道,“孤一直没变,从始至终,变得都是你对孤的看法。”
沧离有几分急切,这时便见月倾欢起身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道:“罢了,孤也坐累了,今夜回你那里睡,不然你这些日子,怕是都没睡好觉吧?”
沧离当然没睡好,见欢欢今夜竟然答应回来了,沧离欣喜的起身,一把将月倾欢抱起,兴奋的道:“本尊抱你回去!”
不远处,黑猫看着沧离就这么把月倾欢抱走了,心里一阵诧异。
这……爷的情报它还没报上去呢!
黑猫深深叹了口气,眼看着这几日,月倾欢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反倒是回到沧离身边去了,而且还把两个孩子也带回了沧离的院子,一家人倒是其乐融融了起来。
不对呀……
黑猫诧异,这情况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呀!
对了!
棋落悠之前说什么来着,如果一个人出现这种不合逻辑的情况,那十有八九是反常,极大的反常!
就这么观察着月倾欢近几日竟还给孩子们做什么芋圆,反正三个孩子都挺爱吃的……
“爷,爷?”黑猫慌张的呼叫着棋落悠。
白天的棋落悠,照常去上课,他去上课的时候就留给小琛琛今日的修炼要领,下课之后去水莲那里待上一会儿,晚上再回寝室。
如此循环的过着日子,开始倒也没发现水莲有什么异样,过了两天,棋落悠便开始和水莲研究诗词,这才逃出来异样。
只见着她一面饮茶,一面叹道:“花落梧桐凤别凰,想登秦岭更凄凉。”
棋落悠听得出这是怀念故人的诗词,顺势问着:“弟子不解,不知二当家的,这是在思念哪位故人呢?”
水莲经了两次失手,现在再看着棋落悠,也全然不敢胡来,只谈正经事,道:“人生有几个让你几年过去还深深怀念着的人呢?自然是那对你最好的。”
不得不说,这两年来,水莲哪有一天不想傲炎的?在青云斋无亲无故,连青莲也只是客情,谁会在乎她的情绪、她的冷暖?
可笑啊。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傲炎只是表面嘴硬不肯说,实际上他是真的疼她疼到骨子里去了……
倒是那沧离,口口声声说照顾自己对自己好,来自己宫殿的次数用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说他纵自己,最后痛下杀手的,不也是他?
只叹她还苟活着,还在这里喘息着……
“二当家的,你哭了?”棋落悠看到水莲眼角的泪痕,察觉不到她究竟有什么冤屈,但水莲并没有抹去眼泪,倒是叹道:“思念故人了,自然有所感慨,无碍。”
棋落悠倒想探探了,他一直猜忌,这水莲定是没忘了自己的前夫,他就算探,也要把她的想法探出来,旋即道:“二当家的,其实弟子刚刚也思念亡父了,弟子年幼的时候父亲便重病将死,他临时前将弟子赶了出去,说弟子无论走去哪里都好,去哪里都能闯出一片天地,弟子便流浪了这么多年。”
“想来你也是个可怜人,和我那可怜的故人一样。”水莲迟迟不提傲炎的名字,棋落悠也没再问。
直到入夜,棋落悠方才离开了水莲的居所,回了寝室。
每次他回来,小琛琛都会妥妥的把该修炼的都掌握了,甚至现在已经可以开阵了。
“你学的倒是快。”棋落悠笑了笑,进了门便开始解扣子,小琛琛嘿嘿笑着,也上前道:“师父,琛琛帮你脱吧!”
小家伙倒是挺乖,乖到棋落悠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意思:“怎么?莫不是有什么事求着我?”
“哪有哪有!琛琛纯粹是尽孝!”
他这机灵的样子,让棋落悠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是有点像……月小初!
不过月小初在弟弟妹妹出生之后,乖巧了许多,也不跟月倾欢扯那些有的没的,完全乖巧的服侍娘亲。
倒是这小子,在棋落悠看来,绝对是有事!
“你就说吧,有什么事求到爷了?爷现在既然当了你师父,你的事,爷不会不管。”
“嘿嘿……”小琛琛笑了笑,这才低声道:“其实也没啥,就是琛琛有点想白素阿姨了,一直都是你联系她,琛琛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你想她做什么?”棋落悠没明白。
“嗯……其实琛琛也不知道,可能是她不是那种让人放心的人,琛琛有点心疼吧!琛琛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瞳眸便没有多大的神色,平时日子过得是不是不太好啊?”
棋落悠想不到,小琛琛竟然这么关注月倾欢。
但要说月倾欢过得不好,她哪里过得不好?她是九天魔域的魔尊夫人,这一大圈子的魔族都得以她为中心跑来跑去的,但是……
她确实不是个嘻嘻哈哈的主儿,这是事实。
“她没你想的那么不开心,家里三个孩子都等着她照顾呢,听说最近在忙着教孩子做糕点吃。”
棋落悠也不知道月倾欢是什么意思,怕不是知道了水莲的反常之后,她也直接反常了?
但棋落悠也顾不得其他,这些日子让黑猫依次把消息传达给月倾欢,唯独这一次……
小琛琛忽然对他说,他想听月倾欢的声音。
他想……
和月倾欢联系。
这一晚,月倾欢在教小小欢和小小离包饺子之后,给他们洗了身上的面团,哄两个孩子睡觉去了。
若是看到其他的,沧离便也忍了,但是……
今夜包的饺子,让沧离实在是忍不住将月倾欢拉出来,道:“欢欢,你跟本尊说实话,这些日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既然决定回来,便好好过日子,带孩子,不然呢?”
不然,请问如今的月倾欢还能做点什么?
但沧离咬了咬牙,还是追问道:“你是不是想走?是不是八颗古魂珠了,还差最后一颗……你随时都可以走?”
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着实把月倾欢问愣了。
她抬着头,懵懵懂懂的看着沧离,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天晚上,孤不是和你说过了?”
怪不得……
怪不得她这些日子对孩子对家出奇的上心,让沧离都觉得不真实。
但是,说到这里,沧离确实答应她了。
真真切切的答应她了。
他尊重她想回自己真正的故乡这个选择。
但就这么看着月倾欢,沧离忽然一个忍不住,一把过去抱住了她!
突然的拥抱,让月倾欢猝不及防,这么长的时间,她都没见沧离主动抱抱她,眼下竟忽然被沧离强势一拉,拽入怀里。
“沧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