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王府,坐着马车朝着西街而去,喧嚣街巷热闹非,街道上车马粼粼行人如织,文人士子妇孺客商络绎不绝,两侧小厮商贩,奋力吆喝叫卖,偶尔一声马嘶长鸣。
两旁店肆林立,刺目的烈阳渲染着各类屋檐片瓦,显得灿若星河灿烂夺目,一辆华贵镶金携玉马车缓缓驾驶而来,行人纷纷退离两侧伸长颈相望,马车绕过人群向右拐去,不知道行了多久的的路程,午时烈阳早已随夕阳消失匿迹,天际夜色撩人点点繁星闪烁,在一处规模雄伟壮观,建造奢华的酒楼前,马车停了下来。
抬眸望去,上面刻着弦阁两字,字体气宇轩昂刚劲有力,说起弦阁,便是由一幅对联命名,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地作琵琶路当弦,哪个能弹?此楼名便是取自这个弦字,酒香花香墨香,便是个雅字,文人常酒后雅兴浓,以花香赋墨香,此楼酒香是出了名的,慕名而来更是不计其数,既然文人多便应题名,弦字已有,房字太俗,众人绞尽脑汁反复思量,提名也是层出不穷,有弦居,弦楼,弦园,都不得老板娘的心,最后有位青年男子,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字体整洁有序,笔法熟练,深得老板娘欢心,便取名为弦阁。
遗憾酒楼依旧,青年人却不知行踪,老板娘为了缅怀故人,在门庭前悬挂两排殷红的红灯笼,挂于门槛两侧只盼能在明火烛光引荐下再度重逢。
顺着灯饰打量酒楼一番,玉砌雕阑,朱楼翠阁,层楼叠榭连绵不断,碧瓦朱檐,万顷琉璃,檐如朱砂似朝霞映天光,瓦似细柳绕古楼,玉阶彤庭,瑶台琼室,美轮美奂精雕细刻,建筑雄伟壮观,红墙绿瓦粉墙黛瓦,错落有致富丽堂皇。
短墙披藤隔闹市;小桥流水连酒家,门前处一条潺潺溪水缓缓流着,溪旁杨柳依依倒映水中,寒冬腊月雪花纷飞,柳枝裹银裳,鸟雀舒展羽毛,微微颤动下脑袋,轻轻拍一拍翅膀,飞过河面轻轻一戳,水泊荡漾微微颤动,泛起一圈圈涟漪。
两人抬步走入酒楼,不闻其人但听其声,鼓乐声阵阵激荡,百器起奏余音绕梁,走至厅堂浓厚的酒香四溢飘散,歌台舞榭悬挂着青纱罗帐,一位绝代佳人在帐下轻歌曼舞。
厅内灯火通明,琉璃碧波闪烁,高朋满座,喧嚣阵阵,热闹非凡,人最密集处便是里厅花巷,此处是吟诗作对的地方,素闻弦阁老板娘才貌出众,每月初二便会在此处设有谜花巷,今日恰逢好时辰,便走入人群中凑个热闹。
走入花巷,一条长廊染炫红,两侧高挂着嫣红的灯笼,灯照下摆放着两排花卉,随着花卉指引,停在一处水榭前,四周已是空荡荡,红纱幔随风来回飘荡,幔上悬挂着一幅字,字中写道: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附属道,以此诗为题,接下便可去下处安歇。
崇德看完后,随即走到宣纸旁,嘉铭连忙帮着研磨,轻轻提起宽袖,随手写下: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写完花字后,放下手中檀香笔,眸光呆滞望着身旁的花卉流出思慕情愫。
嘉铭看着伤神的崇德,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做声,当他写下那句:不是花中偏爱菊,便知他在睹物思人。
两人相继无声,半晌过后,崇德回神,平复一下思绪,装作若无其事说道:“墨迹干了,我们去下一处吧。”
嘉铭扫了一眼墨卷,若有所思,随即应道:“好。”
两人再一次起步,朝着长亭尽头走去。
从长亭下来,中间摆着一张方形长桌,桌旁坐着一位面相清秀的女子,此时女子正在专心细看,桌上各类墨宝,是不是皱眉凝思。
“姑娘。”嘉铭看着女子看得十分入神,若是等下去,怕是会耽搁时辰,只好唤醒眼前的女子。
女子闻声抬眸,随即浅浅一笑,礼貌开口::“两位公子也是来应选的吧,请把墨宝交于我瞧上一瞧。”
崇德接道:“有劳姑娘了。”随手将墨卷交于女子,当女子接过时,他内心猛然一紧,深怕不通过。
嘉铭知道崇德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以你文才一定会过的,至于是不是佳人,就不好说了。”
审理墨卷的女子凝目,暗思:“我家小姐,美貌出众,怎会有人如此一说。”有专心细看了一下接着暗思:“诗是对上了,可这心气太不让人讨喜。”又思索半晌缓缓开口:“诗是可以通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崇德听到前半句心算是放了下来,没想到还有后半句急忙追问。
女子看着男子反应如此强烈,偷偷一笑暗思:“此人品貌文采皆不错与小姐还是蛮般配的,小姐你终于是要出阁了。”随即思绪回转说道:“你旁边这位公子太过气傲,是否给个说法。”
嘉铭面色尴尬,一想怕是刚刚的话使她误会了,连忙俯首作揖解释道:“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在下唐突了,还望见谅。”
女子美目一瞪,脸上带着不悦之色,语气不善开口:“素闻我家小姐才貌双全,怎会遇到你这等俗人,既然敢言为何又要道歉?”
嘉铭面色苍白,头上冒着冷汗,向来都是谦谦君子的他,也有被人如此数落的时候,又再一次作揖解释:“姑娘真的是误会了,在下并没有对你家小姐有什么猜忌,那句话是……”
崇德闻言,轻轻一咳,嘉铭会意又转了话音,解释道:“姑娘我是口不择言,望姑娘原谅。”
女子莞尔一笑:“好吧,既然已经道歉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算你们通过吧。”随即又瞪了嘉铭一眼警告道:“切记,话到嘴边留三分。”
“是是在下唐突惹姑娘不快,姑娘的话在下铭记于心。”嘉铭一听连忙借着道歉。
看着如此紧张的嘉铭,女子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打算,给两人放了行。
走下长廊是一处竹林,清风拂面,虽说以是冬季,还是会感觉到一阵清爽之气,四周灯花明亮,在光照下如同白昼。
一只夜莺缓缓从眼际飞过,娇小的身躯努力拍着小翅膀,时不时抖动一下玲珑小巧的脑袋,轻轻落在竹枝上,在枝上来回模样霎时可爱。
旁边还有一只娇小的黄鹂鸟,它此时缓缓闭着眼睛,纹丝不动的站在微细的竹枝上,随风左右摇摆着身子,薄薄的羽毛在风下微微颤动着。
顺着灯光方向,在一处石亭前停下脚步,借着灯光烛光望去,中间悬挂着一副字画对子,画中绘雅致的兰花,旁边提有上联: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吏耶?儒耶?仙耶?
嘉铭凝目深思,俊眉微蹙,面上带着一丝困惑,苦思冥想,来回度步。
崇德等着上联也是看了半晌,望向漆黑一片的竹林,突然灵光突现,想起潇湘竹,随即拿起笔,调整了一下镇纸,缓缓写下: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潇湘,杨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岩疆,渚者?流者?峙者?镇者?
“妙,绝妙,妙不可言。”嘉铭将两幅对子来回对比,人名对地名,性格对事迹平仄公正对仗,连连拍手称赞叫好。
“快别贫了,你看四周除了我们那里还有人?”听着他连续称赞,崇德制止道,此时他心里喜悦不起来,他一门心思只想快快闯过每一关,证实这位老板娘身份。
嘉铭放下上联,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吐出一句:“你这是何苦呢?”
“好了,不说了,快去前面。”这句话他不想接,找了个理由叉开了话题,待到话音落下,人已经朝着繁灯明火中而去。
“喂,你也不等等我。”看着身影渐远不满喊道,随即慌忙拿着墨迹未干的下联追赶而去。
穿过人山人海,走过漆黑如墨的竹林,借着微弱灯笼光,走到溪水旁,溪边挂着满目琳琅的书卷,每一幅各有千秋,有的善于画有的善于字,一幅幅挂在溪水旁,借着灯火烛光照耀出一份书卷美。
嘉铭将手中的墨卷挂好,转头看向目光眺望河岸发呆的崇德,轻笑一声:“你与佳人已是溪水之隔,何不舒展俊眉?”
“多么怕,对岸不是她,多么怕对岸是灯火阑珊处……”望着彩灯缭乱的绣楼,心里万千忧丝直系心头,忐忑不安心慌意乱。
嘉铭手搭在崇德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你与佳人近在咫尺,地方是死,还怕咫尺天涯?”
崇德收回目光,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但愿吧……”
两人预去领木牌等候审阅,一声呼救声从竹林里传出,惊的鸟雀四散,众人转头张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位男子面相清秀的男子帅先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一位稍微胖点面相俊朗的男子接道:“不清楚,漆黑一片的。”
一位体型较胖长相平庸的男人,粗暴开口:“管它的,里面黑灯瞎火的,有事也不管。”
他话音一落,众人投来鄙夷不屑的目光,崇德与嘉铭依旧没有参与其中,而是朝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竹林深处走去。
“你们回来。”人群中有几人,看到他们要进去,急忙吼道。
两人对于人群中的呼喊无动于衷,毅然迈步进入林中,刚刚走到林重要右手处,听到女子声音传来。
“放开我。”一名女子奋力吼着,身体不断向后退着,她面前有两人长相丑陋,体型骨瘦如柴,干瘦如猴,面露猥琐之相慢慢逼近。
“你们干什么?”嘉铭看着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位弱女子,不悦呵斥道。
两人听到声响,转过头看了一眼崇德与嘉铭,一个稍微胖点的猥琐男,轻蔑一笑鄙夷开口:“哼,以为来了什么观世音菩萨呢,原来是两个小白脸。”
另个也跟着说道:“我看不是菩萨是泥菩萨。”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嗖……”一声清响,那个胖点的男的突然一个中心不稳跪在了地上,正准备破口大骂,被声音打断。
“滚。”崇德绝美的容颜带着一丝凌厉,冷漠开口。
“你算什么东西,敢让老……”话没有过完又是一片飞叶打在他牙齿上,痛的他急忙捂着嘴,痛苦呻吟。
嘉铭快速跃起,一把闪着寒光的冷剑,抵在猥琐男脖颈处,剑眉紧凑,眸子里透漏着杀意,冷漠开口:“找死。”
猥琐男吓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求饶道:“少侠饶命啊,饶命啊。”
嘉铭厌恶的收了手中的宝剑,藐视扫了一眼两人开口:“快滚。”
猥琐男两人见得救了,霎时喜上眉梢,来不及享受喜悦,纷纷撒欢焦急逃跑。
嘉铭与崇德两人见那两人走远,转身时已经不知女子所踪,正在疑惑深思时,忽然远处传来噗通一声,两人闻声迅速追去,刚刚到了河滩边沿,停住了脚步。
一抹素绿色倩影,如倒映水面的柳月,从阁楼飞身越出,体态优美,步伐轻盈,乘风而来轻踏白莲之上,越过粼粼荡波的水面时,水纹随着她轻盈的身姿,缓缓移动泛着圈圈涟漪,突然猛然一跃而起,在湖心迅速转动身体,腰间的玉带随着身体转动飘然而起,纤弱细柳的腰,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回旋,衣袖纷飞,青丝飞扬,几条白色素带瞬间飞出四散,似一群飞舞的白玉蝶,随着女子兰指轻轻波动,玉蝶纷纷飞身扎进入湖里,女子玉臂轻轻一提,一名衣身着粉色素衣女子,被腰间缠绕的素带拉了出来,水花四溅,许多水珠飞出水面点缀着四周,女子猛地扯动一下素带,将素带迅速收回,随即快速飞身接住了落水女子,抱着女子轻轻点水,踩踏青莲之上,几个飞身越过湖面,飞入对岸的灯火通明的阁楼。
岸边众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对河岸那边阁楼里的那抹绿影,更是倾慕不已,一时间皆似被点了穴道一般,杵在原地直直望着。
崇德望着阁楼,目中略带湿润,他心里告诉他,她就在对岸。
嘉铭看着崇德失神,再一次叹气,暗思:“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位纤瘦些的男子会过神,看着自己手中的木牌,自言自语道:“佳人令我一见优怜,不知能否做入幕之宾。”
“你少做春秋大梦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一名身穿锦衣豪服男子,一听有人喜欢自己倾慕已久的人,面色不悦讥讽道。
一名水蓝长衫男子,走至两人中央开口:“你们别争了,争了也是没戏。”随着话落眸子望着崇德与嘉铭两人。
嘉铭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拍了一下崇德的肩膀打趣道:“今晚方物多人争,不知花落谁家。”随即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望向崇德。
嘉铭话音刚刚落下,崇德没有再给嘉铭继续开口的机会,迅速吐出:“我家。”这两个字看似轻飘飘的,吐出来语气十分坚定,他眸中闪烁着的光亮,证明了他志在必得的决心,还有那份胸有成竹的自信。
一名年龄大的小男孩愤愤开口:“凭什么,她一定是我嫂子,我敢肯定。”
崇德虽不想与小孩子计较,当听到要与他抢瑶月时,眸子突然暗沉一下,闪过一道冷意,速度极快随即又恢复正常。
男孩被刚刚眼神吓到,故作坚强再次开口:“不信咱们等着瞧。”说完小脸上带着决绝窜入人群中。
嘉铭看着轻笑道:“你的女人貌似不好得。”言罢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样子。
崇德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刚毅决绝之色,缓缓吐出:“志在必得。”
两人交谈之际,审理人已经查阅到了崇德的字卷,见牌子还没有领取喊道:“德字卷何人所着?”
嘉铭闻声,碰了一下崇德道:“喂,到你了。”
崇德会意,两人走至审理人处,崇德礼貌开口:“阁下刚刚所喊之人正是在下。”
“公子,墨法不错,平仄相等,为何不领牌子。”审理人是一位老者,他比较看中品德,看此人书法一流,对子也是绝妙,只是不安规矩办事有点不满,见此人来后追问缘由。
崇德闻言礼貌一笑解释道:“刚刚有位女子……”崇德话未说完便被制止。
“原来这事,老朽知道了,给这是德字牌,排行首位。”老者明了刚刚的事耽搁了这位公子,便不再追究随即奉上了木牌。
“多谢前辈。”接过木牌崇德开口道谢,随即拉住嘉铭朝着渡船方向奔去。
老者看着远去的两人,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茵儿,把握机会吧。”随即开始低头继续看后面的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