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波斯人说了一口蹩脚的汉话,他收了十枚铜钱,便弯下腰,像马蹬一样,任由颜栩踩着骑上骆驼,又伸手把玲珑拉了上去。
前世,玲珑曾经去过沙漠,她骑过骆驼,但是能在古代骑骆驼,她还是挺稀奇的。对她而言,前世的事就像是做了一场真实而又清晰的梦。
她虽然没有像刚才那几个初骑骆驼的小孩一样,高兴得又喊又叫,但颜栩还是从她瞪大的眼睛里,看到了兴奋。
小贼坯子就是胆子大。
“改日我带你去骑马吧,那才好玩。”
颜栩在身后轻轻抱住玲珑的纤腰,在别人看来这是保护,可玲珑知道他是在揩油。
她没理他,十个铜钱走了一圈,从骆驼背上跳下来,她又爱惜地想摸摸骆驼的头,可惜踮着脚也够不到,却和那个波斯人打了个照面。
玲珑友好地冲着波斯人点点头,便跟着颜栩走了,消失在人群里。
她并不知道,在她身后,那个波斯人如遭电击,他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用波斯话自言自语:“怎么会,天啊,怎么会?”
有人要骑骆驼,递给他两枚铜钱,他没有伸手去接,依然站在那里发呆。
逛完天桥,买了一堆小玩艺,玲珑高高兴兴地,由颜栩带着去四平胡同看望母亲。
四平胡同的宅子只有两进,但却修整得雅致舒适。院子里种着海棠,抄手廊子里摆着几十盆秋菊,开得茂盛,十丈珠帘、绿衣红裳。甚至还有一盆绿去凌波。菊香阵阵,花开锦绣。
进门时有长相憨厚的小厮应门,二门里则是中年婆子过来引路,两个小丫头正在踢毽子,看到有男子进来,也没有躲闪,站好施了礼。就冲着堂屋喊道:“阿根嫂子。姑爷来了。”
显然,她们是见过颜栩的,没有把他当成外男。
屋里和外面一样。也是摆满了应季的菊花,冯氏拿着羊毫笔,正在画花样子。
看到女儿和女婿,她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头继续画,专心致志。
玲珑和颜栩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玲珑让阿根嫂把从红宾楼带来的螃蟹热了,她亲手剥了,择了蟹黄和蟹肉,用葱姜拌了。一口一口喂着冯氏吃了小半碗。
冯氏吃着吃着就不肯再吃,玲珑又递了香茶给她漱口,冯氏忽然揪住玲珑的衣袖。愣愣地说道:“都成亲这么久了,你肚子怎么还是扁的?”
玲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母亲说的是怎么回事,她的脸红了,忍不住偷眼去看颜栩,见那人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他在偷笑!
从四平胡同回来的路上,玲珑脸上的红霞还没有褪去,颜栩忍俊不已,把手探进玲珑的衣袖,轻轻握住她的柔夷:“没事,我不急,你不用因为岳母的话自责。”
玲珑恨不能咬他一口,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娘的脑子不灵光,他又不是,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从四平胡同回来,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母亲过得很好,比在西岭的庄子里更加舒适。
她刚才里里外外都看过了,屋子里有地龙,冬天也不会冷,厨房里时令的蔬菜、药材补品都很齐全,除了从西岭带过来的人,侍侯的人还有十几个。
更难得的,母亲的气色很好,虽然因为少见阳光有些苍白,但皮肤光泽,看不到病容。
颜栩没有食言,他把母亲照顾得很好。
“......其实,我在京城里也有一处宅子,通县还有一处田庄,也可以请我娘住到那边去,那都是我的陪嫁,我娘住过去也不会让人说什么。”
小东西终于提起甜水巷的宅子了,颜栩便道:“岳母在这里也住了几个月,已经习惯了,还是不要搬来搬去。再说这里是我的私产,她想在这里住多久,也没人会说什么。”
到了次日,颜栩在木樨堂听长史说事情,小顺子进来:“王爷,西路回事处的人来了,说是府里新来的人到了,您看要不要打发个人去看看。”
颜栩皱眉:“什么时候开始,本王要连后宅的事都要插手了?”
小顺子连连称是,从明间出来,到了外面,见回事处的人还在等着,便板起脸来,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这是怎么混的?”
那人被小顺子一顿抢白,一头雾水,忙问:“顺公公,这是怎么说的,小的哪儿做得不对,您只管吩咐。”
小顺子冷哼一声:“王爷早就说过,以后你们西路的事,他全都交给王妃了,这会子来了新人,你大惊小怪跑到这里干嘛,什么时候开始,这木樨堂就是成了菜园子,我变成给你传话的了?”
那人吓了一跳,频频作揖:“那些人是打着王妃的旗号来的,小的这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吗,这才大了胆子想过来告诉王爷,您看......”
小顺子冷着脸,斥道:“王爷那么忙,哪有空闲管后宅的事?”
这个时候,那人若是还不明白,就真是笨蛋了。
他连连称是,这才出了木樨堂,回到西路的回事处,这才得空用衣袖擦了把汗,今天虽说被抢白了一通,可也摸清了王爷的意思,看来以后,这整个西路,都是要看王妃的脸色了。
他叫纪贵。睿王还是皇子时,他便是十二皇子在顺义的庄子里的,那处庄子以前是一位老公主的,卖给睿王时,纪贵也一起过来了。
几个月前,他从顺义庄子里调过来,暂时在西路的回事处,可他心里明白,这西路的管事应该就是他的。
现在王爷大婚了,按理说以后这后宅的事都由王妃掌管,但王妃只有十二三岁,又是出身不高的商户女,纪贵心里就多了几分轻视。今天来了几个人,有老有少,由王妃的大丫鬟带着,让他先把人安置下来,这两天再指派差事。
他吃了一惊,王妃嫁过来还不到十天,竟然就往他这里安排人了,他这才冒着风险,到木樨堂报信,想探探王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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