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见周顾即便嘴里吩咐着说去江宁郡,但心里不乐意,表现在面上便是一脸抗拒,烦死了的表情。
他琢磨着法子,想着若是不开解好公子,他也得跟着心烦,吃不好睡不好。
他想了半天,终于被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公子您还没有去过江宁吧?属下听说江宁虽然地方小,但是风土人情很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与别的地方都不同,十分繁华。”
“你从哪里听说的?”
“游记上。”
“哪本游记?我怎么没看过?”
“半个月前书局送来的,但您不是因为被老国公揍了,正闹心烦吗?听说是江州一带的游记,直接就让我扔出去了。”子夜道。
周顾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因江宁郡就在江州一带,他当时厌烦的紧,立即说:“现在去找来。”
子夜点头,转身去了。
不多时,子夜拿来了一本游记,崭新崭新的,他递给周顾,“就是从这上面。”
周顾伸手接过,翻了一会儿,有了些兴趣,“这么说可以趁机出京去玩玩了?”
子夜直点头。
周顾立即又坐起身,催促他,“那你快去收拾,我从小到大,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此回可以趁机出京去玩。”
他说完,又跳下床,“祖父说两日后启程,这么晚做什么?你去跟祖父说,我明日就跟那个江宁郡来的护卫一起启程。”
他拿着游记往外走,“太子殿下去过江宁,我多日没见殿下了,正好去东宫一趟,告诉他一声,也顺便问问他江宁是不是很好玩。其余的事儿,你赶紧安排。”
他一口气吩咐完,人冲出了霜林苑,去马圈重新牵了马,出府去了东宫。
子夜松了一口气,公子乐意去就好,他也不用跟着他犯愁了,他立即去找了老护国公。
老护国公一听周顾说明儿就去,还有点儿怀疑,“他不是不乐意去吗?这么急做什么?”依着他的本意,那护卫大老远而来,得让人休息两日再走,给苏家和苏容的礼,也要准备一番才是。
子夜将原因说了。
老护国公吹胡子瞪眼,虽然周顾不是因为想见苏容急着去江宁,但总归是乐意去江宁,他也就不说什么了,点头,“也罢,明日就明日,时间虽急些,但礼也不是不能准备好。”
他将管家叫来,吩咐备礼,强调,“礼单务必要厚实,苏家每个人都给备一份礼,另外,给苏七小姐的礼,要更为贵重,多备些。礼单拟好后,拿来给我看。”
管家心惊,连忙应是,想着三公子的亲事儿还没订下,小公子的亲事儿竟然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依着老国公爷将一个及笄礼看的这么重视,可见未来的四少奶奶,非江宁郡那位莫属了。
于是,管家和子夜分别忙了起来,整个护国公府很快就知道了周顾明日动身要去江宁的消息。
大长公主是太祖建朝后第一个授封的公主,封号盛安,是太祖嫡女,与高祖一母同胞,地位尊崇,下嫁当初陪着太祖打天下的护国公唯一儿子,也就是如今的老护国公。
老护国公随父亲陪着太祖打下大梁江山,由太祖赐婚,将盛安大长公主下嫁护国公府。
盛安大长公主虽有自己的公主府,但一辈子都空置没住,一直陪着老护国公住在护国公府,夫妻和美。
老护国公与盛安大长公主生有三子一女,三子都已战死疆场,一女远嫁南岭,如今府内唯独剩三个儿媳妇,以及三个儿子留下的四个孙子和五个孙女。周顾是最小的一个,所以,阖府宠着。
老护国公吩咐完,回了内院。
盛安大长公主见他回来,询问,“我听说江宁那边派了人来?顾哥儿要立马启程去江宁?”
老护国公点头,坐下身道:“还有一个月,那小姑娘就及笄了,苏家大夫人派人来信问我,是个什么章程?委婉地说,若是毁约,苏家也是乐意的。”
盛安大长公主一愣,“咱们护国公府毁约,苏家乐意?”
“是这个意思。”老护国公评价,“苏家大夫人倒是个心地敞亮的,没因为觉得攀附护国公府,而低人一等,嘴脸巴结,当初那孩子选了苏家栖身,倒也没选错。至少这个大夫人,虽没见过人,但字里行间,是个明事理的。”
盛安大长公主叹气,“八年前,那孩子去了,咱们得到消息,我本想将人接来京城,也好与顾哥儿培养感情,但你却说怕那小姑娘来京寄居护国公府,觉得寄人篱下,会养成心思敏感,不如待在江宁。但如今可好,顾哥儿不乐意,别弄成怨偶,一辈子长的很,反而不和美,岂不是造孽?”
“那难道就真毁了这桩婚约?”老护国公反问。
“顾哥儿是说宁愿自出家门,也不履行婚约吗?”盛安大长公主问。
“那倒没有,就是满脸不乐意。”老护国公摇头,“我让他亲自去江宁参加那小姑娘的及笄礼,虽跟他斩钉截铁说不能悔婚,但他去了之后,若是见了人,觉得十分不喜欢,依旧不乐意娶,而那小姑娘若也同样无意嫁,便罢了。”
盛安大长公主琢磨片刻,“这样也好。”
她宽慰老护国公,“你也无需忧心,那小姑娘自小没在咱们跟前长大,也不知道长成个什么性情,若是顾哥儿见了人还不乐意娶,也无需逼他,让大儿媳将那小姑娘认作义女,再给她重新选一门亲事儿就是了。两个人过一辈子,还是要和和美美的好。”
老护国公同意,“做不成夫妻,就做兄妹,倒也能行。总归,咱们得管。”
“没错。这样安排,想必那孩子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们。”盛安大长公主说着,伤心起来,“可惜了那孩子,多好的孩子,最后落了个年纪轻轻就病死江宁的下场。”
她又怒有恨,“都是大魏梁子野心。”
“哎,多说无益,总之待周顾去了江宁,见了人后,再说吧!”老护国公还是希望这门亲事儿成,“当年她以一人之力,舍生取义,救了大梁,也救了我免于战死沙场,于国是大义,于我护国公府,是恩义,若是那小姑娘嫁进来,万万不能亏待她唯一骨肉。”
盛安大长公主点头,“自然,顾哥儿虽胡闹些,但心地良善,也懂事理,若是将当年之事说与他,他兴许便会……”
老护国公摆手拦住她,“当年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周顾那小子如今还是年岁太小,不稳重,让他知道当年之事,没什么益处。据我所知,江宁那边也在瞒着那小姑娘,等她长大。就算那些旧事有朝一日被人知道,但也不是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人娶进门再说。”
盛安大长公主想想也是,遂作罢。
老夫妻二人私下里达成一致打算后,便又派人喊了大儿媳国公夫人来,与她将周顾即将去江宁之事以及周顾的态度,还有他们的打算提了。
盛安大长公主常年礼佛,国公夫人操持着整个护国公府诸事,是个果断清明的人,听完了二老的打算后,她点头,“公爹和母亲说的是,儿媳没意见,就这般决定吧!”
她又笑了笑,“您二老也无需担心,她的孩子,定是错不了,顾哥儿不着调,我还担心委屈了人家姑娘。”
盛安大长公主也笑了,“有你这么说自家孩子的吗?顾哥儿还年纪小,再长两岁,就稳重了。”
“他天性如此,不知何时才能稳重?在东宫陪太子读书几年,也没个长进。”国公夫人笑着摇头,“再看看太子殿下,从小就稳重,不愧是储君。”
“储君任重,顾哥儿肩上没有重担,自是不能比的,他这般性情,我看也没什么不好。”盛安大长公主道:“就拿那个秦鸾来说,挨了一顿揍,他不也没闹腾着要死要活吗?这已是很不错了。他在东宫待的这几年,还是有长进的。”
提起这个国公夫人就纳闷,“儿媳也纳闷了,平素也没听说他喜欢秦家那小丫头,怎么还跑去抢人了呢。”
她说完,又道:“我刚刚听人说,他出府去东宫了,而今日那个秦鸾也由皇后娘娘调教好,送去东宫了,他不会是得到消息,跑去见那个秦鸾了吧?”
“胡闹!”老护国公还不知道周顾出府了。
盛安大长公主见老护国公要怒,立即说:“也不见得是去见那个秦鸾了,他还是懂事儿的,兴许是要离京,告知太子一声。”
国公夫人觉得也有可能,“我已派人跟去东宫了,公爹放心,定不会让他再胡闹。”
老护国公消了些气,“这个混账东西,从小到大,就不让人省心。”
周顾自然不知道他祖父祖母以及母亲三人对他的这一桩婚事儿有着妥善的打算,他骑马来到东宫后,正好巧不巧,赶上宫里人送秦鸾入东宫。
周顾自己都震惊了,心想着他这是什么狗运气,怎么赶的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东宫,却碰到了这件事儿。
他想掉头就走,却被宫里的管事儿叫住见礼,“周小公子好!”
周顾攥着马缰绳,僵着身子,绷着脸说:“我来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可在?”
言外之意,你们可别误会,我不是为了秦鸾而来,是为了见太子,有事儿。
宫里的掌事儿笑着说:“太子殿下据说在的,小公子您先请。”
周顾在东宫陪读几年,直到太子今年担起了重要的朝事儿后,他才不需要来陪读,只等着金秋下场了。所以,他来东宫,从来不需要人通报,只需要亮出腰牌,东宫的人便会放他进入。
于是,周顾翻身下马,目不斜视,大步进了东宫。
秦鸾一直垂着头,规规矩矩站着,也没看周顾,宫仪学的很好。
宫里的掌事儿对秦鸾的表现比较满意,在周顾离开一会儿后,东宫的管家来迎,才带着秦鸾进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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