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湫岭顶,望海院。
大堂内,凌云阁中的八位门主难得齐聚。
八人虽性格不同,可一同聚在在欧平笙这位阁主面前也都不自觉的正襟危坐。
这望海院本来只是老阁主的居所,但这些年来每次齐聚于此时,必是大事。
而且在座之人也都清楚今日要论的是什么事情。
欧平笙此刻脸上也没了平日里的稀松散漫。
“诸位,今年的「江湖论剑」太子亲自了令,看来麻烦不小,都说说什么看法?”
杜狼毫最先开口,凡事牵涉朝廷他向来不给好脸色,
“管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各门之中选一人,通告其师承门派,另选他人参加。其余弟子,要参加只要不挂我们凌云阁的名头,也不用拦着。”
风皓霜淡然道:“同意。”
秦修问道:“师父,人选出来以后这半年是不是要安排他们加紧锻炼锻炼?”
崔江驳斥道:“不可!秦修,这是对其他弟子的不公平!”
穆童倒是给了个取巧的法子:“要真不放心,把上届出师的弟子给请回来也行。反正也就是和那些门派说一声的事情。”
阎罗不语,这种事儿向来与他的「兑门」无关,上了擂台,总不能指望他的弟子当面给人下毒。
而宫旌给了个更为取巧办法:“师叔,路轩是上一届的头名,今年他的年纪也未过二十五的年限,是不是也可以去......”
「艮门」确实没什么人才,这些年全由路轩撑着场面,宫旌这个做门主的也是颇感无奈。
但欧平笙没有接茬,直接给自己这个不要脸的师侄甩了个白眼。
“我不是在问你们要怎么选人,各自门下爱怎么选就怎么选。我的意思是,这次估计会有番邦来朝,论剑时的「门派会武」,你们几个谁要和我一起去?”
杜狼毫更是直摇头:“哼,没事找事,堂堂军国大事却要搬到江湖里来争斗,可笑!幼稚!”
风皓霜依旧淡然道:“不去。”
而秦修见前面两位这般说辞,脸上也是挂不住:“二位,太子命令事小!但关乎战事,若一场‘论剑’便能让北疆局势有所缓和,也是大义之举,凌云阁中人自当全力以赴!”
宫旌附和道:“小秦说的在理。”
崔江捋了捋长须:“我也支持秦修。”
穆童打了个哈欠:“我随意。”
几人谈论间,目光都顺着欧平笙看去的方向投给了坐在末席上最迟来的两位。
沈离的沉默,欧平笙自然理解,眼下在凌云阁里要说和当今朝廷不对付的,自己这位师兄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要是换做「良家子」来传话,那是代表陛下自然无所谓,以往也有自己老爹定下的规矩,可那胡秉承偏偏是奉太子之命来的。
这其中的意味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柳凌风摆了摆手:“我听平笙的。”
“师兄,你呢?”
“国事为重。”
见自己师兄都没有意见,欧平笙也就放心了。
“好,那十日后,你们挑出各自门中参加‘论剑’的弟子上报,修业照旧。至于「门派会武」的人选,我再想想。”
“是!”
得到欧平笙的保障,几位门主自然没有怨言,同声回应后各自离席,退出了大堂。
只有末席的沈离仍坐在位子上。
“平笙,说说吧,什么想法?他们李家的人从不无的放矢,既然敢牵扯上了我们,李成道那小子肯定还有后手。”
而欧平笙只是摇头:“北边的消息,平筝那儿也传回来了,说法和胡秉承的基本一致。信王打了场漂亮仗,太子估计想在议和这件事上做文章,从而扳回一城。”
沈离缓缓摇头:“那就怕没这么简单,若战事真的已经打到准备议和的情况,信王在前线顶了这么久,如今为何还会在太原固守,不肯换防?”
欧平笙问到:“你的意思是「良家子」的情报有误?”
“不好说,杨恒晨到底什么打算,你我都不知。眼下依照这两位皇子争斗的形势,我们不能只以战局作为考量。不二那边估计也已经收到消息,但回信也没给出建议。”
“......且走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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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课结束,「离门」内的气氛却依旧火热,一改往常被柳霖声操练的哀怨。
胡越却并未如其他弟子一样,彼此切磋试招。
借着方才与秦疏弦切磋过的理由,推却几人的邀请后,自己搬起木桩又要开始练习劈砍。
摆好木桩,一刀一刀不停挥出,但刀刃始终未落在实处,只是贴着木桩擦过,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细小,却深浅不一的刀痕。
自己的灵台和气海稳固之后,对于气劲的掌控稍稍变得得心应手,可第四重的锻体却在那“吐纳法”的影响下偏离了《六合诀》中原本的进度。
眼下胡越也不敢胡来,只能等有空找师父好好探究一番。
既然内功暂时停滞,精进实力自然得从外功入手,但《离刀》的「贯空」这一式胡越至今都未能熟练掌握,对于气劲的掌控始终拿捏不准。
可这对气劲的把控只能凭自身感觉,怨不得他人。
大概只能说自己的天分确实不足。
而就在胡越习练招式时,胡洛却是自始至终紧盯着他。
胡越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只得停下:“胡师弟,可是有事找我?”
胡洛望了望远处秦疏弦正与其他弟子打得火热,四下无人,他说话自然也不用藏着掖着,笑吟吟地问道:“师兄,方才你与秦姐切磋时,最后那一刺为何收刀?”
胡越一怔,心下倒是奇怪。
“秦姑娘自己都没来问,你何必深究?”
“我听秦姐说去年你与她一同参与考校得以提前入阁,今又见你如此让招,好奇而已。”
“你觉得,我先前那一刀若是刺出去,她有几成把握可以躲开。”
“必中。”
“不错,但未开锋的钢刀落在实处那也是要见血的。这只是切磋,没有必要为了分个高低上下而伤人。”
“我当然知道,可你摆开架势后骤然改招,内息不会有所影响吗?”
“内息......”
此话入耳,胡越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内息,自打将自己开始习武后,哪怕是在伤重追杀的那会儿不曾出现问题。
难道这就是义父教给自己的“吐纳法”的功效?
难怪自己前段时间修习了《六合诀》后才会出现些许窒碍。
而且这法子胡越虽不知其由来,但以义父与自己生父的关系,这功法怕是在如今的洛川侯府中也有流传。
胡洛浅笑着退了几步,抽出腰间的双月弯刀,猛然冲向胡越。
没有觉察到杀意的胡越直直立在原地,同样是一吐一纳之间,双刀锋芒也是稳稳地停在了胡越的眼前,而后才缓缓收回了鞘中。
“看来,师兄你还真是‘本家人’?如此说来,我该喊你声堂哥才是。”
“那看来,你入阁也不是来学本事的。”
“此言差矣,要是没找到你,我自然还是要学些本事回去的。不然我爹那儿可不好交差。”
“何意?”
“你不会不知道今年年中的「江湖论剑」是我们洛川侯府做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