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在简介的楔子里,若不在意直接阅读即可。)
早秋,稠州这座江南小城的城外绿意仍不减。
城外山脚下,整洁的官道一侧延伸出一条石子铺就的林间小径。
径口望去,林深路窄,蜿蜒曲折。
沿着石子路深入,估摸着行了几里地便能看到几道竹篱笆竖在小道尽头,在深林之内辟开一方平旷土地,围成了一处院落。
三根光洁的木桩拼凑架起的大门倒是像模像样,上面的横梁上挂着块漆色未干的木牌,板正的刻着“胡宅”二字。
院内,两间新起的土屋未经风雨,顶上的茅草仍略显蓬松。
日落西山,其中一间屋子的烟囱正升着袅袅炊烟。
院中地上的杂草还没除净,便已立上了与人同高,插着两根枝丫的人形木桩。
夕照余烈,一名过了束发年纪的少年扎着头巾,双手正抓着一根手腕般粗细的木棍,颇有节奏地上下来回敲打着木桩。
木桩上下被敲打的两个部位对应到人的大致位置也很好辨认,上面是脖颈,下面是股髀。
若是将木棍换做锐器,少年每挥动一次,便能带走一条人命。
可少年此刻并未想到这些,动作尽管仍旧干练,实则双目耷拉着眼皮,就差没睁着眼睛睡着了。
枯燥的练习早已让他提不起兴趣,挥刀时的动作力度也已融入骨血,根本不需要他留心注意。
木桩的上下两个位置原先画着定位的标记,早已在往日一次次的敲击被磨去,逐渐形成凹陷。
尽管如此,少年仍旧默默地练着。
直到汗水从他麦色的脸颊缓缓滑落,一点点浸透灰黄色布衣,勾勒出干练健硕的身形,随后便被更为迅捷的动作带动洒落于尘泥中。
少年手中木棍不停,发出的破风声伴着归巢的鸟鸣不绝于耳。
......
没过多久日头也落下山腰,天空染上夜色。
升着炊烟的屋子里走出一名面相冷峻,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冲着院子里喊道:“越儿,手上架势又塌了?”
少年握着木棍的双手开始微微发颤,嘴上抱怨道:“老钟头!还没开饭吗?”
“练功就好好练,我哪天饿着你小子了?今日的一千次挥刀练完就收拾收拾进屋!有你最爱的鱼汤。”
“好耶!”
少年兴奋地将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抛,解开头巾,双手扶着院中水缸的缸沿将脑袋攒入水里。
简单的在水中将自己的脑袋晃荡了几圈,冲去脸上的汗渍。
少年将脑袋从水中拔出,随手拧了拧还未蓄长的黑发,用布带潦草地束在脑后便一溜烟地便窜回了屋子里,坐在了摆好三菜一汤的桌上。
煎蛋的油润,野菜的清苦,腊肠的咸香,鱼汤的鲜美,味道一如往常的熟悉。
这一桌的手艺,虽说简朴到有些潦草,但他从小吃到大却从未觉着腻味。
走出厨房,中年人将署了胡钟和胡越二人姓名的镖单往桌上一排。
“吃完了自个儿把屋子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去城里把这几个月送完的镖单给你徐伯伯送去。”
随后,‘胡钟’施施然地坐在门沿旁的一张靠椅上,一手摇着蒲扇呼呼作响,一脸惬意地吩咐着:“过完这个月的生辰你也满十六了,你既打定主意习武,我也遂了你的愿。”
说起这个,埋头苦吃的胡越一抬脸更是满眼兴奋:“哦!你总算肯认真教我了?”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许久。
尽管早些年里自己被“老钟头”逼着去城里的学堂私塾念了几年书,但奈何枯燥的课堂锁不住少年躁动的心。
那些年里,就算是这稠州城里资历最老的私塾先生对于胡越这个学生也是无可奈何。
像是平日里无故缺课,独自一人在城里游手好闲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
要是正经到了学堂上课,才是真正的麻烦!
课上插科打诨,目无尊长;课下拉帮结伙,游街穿巷。
时不时还要和先生唱反调,仗着自己从四处走镖的“老钟头”口中听得的那不算宽广的见识和自行体悟的‘歪理’,在课上和先生驳嘴,往往一争就是一整天。
结果就是三年不到的功夫,胡越就被稠州城里绝大多数的私塾拒之门外,加之他自己本身对读书也没兴趣,自打习武之后便离开了那唯一一间能留住他的学堂。
不过短暂的“学术生涯”,倒是让胡越有了读史听书这个爱好!
虽说他出生时大同朝已经开国建号,但在自己出生前那段外族袭扰和内乱分裂中挣扎了数十年之久的历史之中,可谓是英雄辈出。
当年关中李氏,能够在那般波诡云谲局势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仅以短短十载光阴平息乱象,直至如今维系着这太平世道。
这期间,更有无数的英雄故事通过各种方式流传于民间。
加之开国之初法令不全,多年以来增增补补,至今也未完善。
以至于盗贼匪类常有滋生,所以自打大同朝开国以来,民间习武风气不能说是深入骨髓,至少也是武德充沛了。
胡越跟着“老钟头”走过单镖,这几年走南闯北的,就是听着那些个传奇故事长大的。
耳濡目染下,对于习武,胡越可以说这不仅仅只是出于兴趣而已。
‘胡钟’看到胡越那股子兴奋劲儿,也是会心一笑:“瞧你这话说的!敢情我这几年没用心教你?就说你这几招在镖局里有几个人能稳稳接下来的?”
而说起这个,胡越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屋子墙角的那个半人多高的楠木盒子开始质问。
“得了!老钟头,你可别想诓我!你教我学拳掌用刀兵,自个儿却是使枪的,走镖的时候我可见过你的本事!哪有老子对自己儿子还藏拙的?”
‘胡钟’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是用着以往的说辞:“我这身本事教你不合适!再说你这使刀的本事虽说粗浅,但胜在根基扎实。只要不是碰上什么高门大派的入门弟子,对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了。”
胡越不想多说,这套说辞他都不知道听了几次,仍是一脸的不服不忿。
老钟头也知道自己这个义子在想什么。
“当然有心气也是好事。哝,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胡钟”从从怀里掏出一块古朴木牌。
木牌正面刻着「白鹿」二字,背面则是刻着个「九」字。
(关于地理背景,基本上就是按照实际地图来,城市名字取自古代地名,在此稍作解释后续的地名基本上都可以参考对应的古地名,至于辖区治所什么的,不要细究,毕竟是架空朝代,偶尔会有魔改,还望理解d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