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把昨夜在刘小虎家的见闻同众人提了一下。
着重说起那个四指手印。
谢言川手臂搭在椅子把手上,声音沉沉。
“不是没有可能。”
沈隋端正坐姿,他脸上红肿的手指印还没消失。
“理由呢,程御若是要害沈家,总得有个理由。”
他同昨夜的沈漾一样。
想不通程御为何要对沈家下此毒手。
凌逸左右看看,“程御是谁。”
沈唐看了眼沈漾,低声解释,“漾漾往前的朋友,五年前,从桃花村失踪,自此再无下落。”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他失踪之前,是不是和沈漾有什么误会。”
“他会不会以为是沈漾害的,所以才回来报仇啊。”
凌逸单纯。
沈秦摇摇头,少年肩宽背阔,风沙渲染过的眉眼带着坚毅。
“不可能,程御失踪同漾漾没有关系,他纯粹是被栖风书院的院长拉下水。”
这条路堵死。
沈漾胸前垂着一缕长发,小姑娘耳廓白嫩。
“如果真的是程御,他为什么要帮李稻呢。”
这才是沈漾最不理解的地方。
他对沈家有误会,或者有仇,那大可冲着沈家来。
这句话仿佛点醒谢言川。
少年人坐直身子,整整比沈漾高了一个头还要多。
黑纱垂至脚踝。
谢言川眉眼清冷,“如果李稻给程御提供了错误的信息,让他误以为沈家做了对不起程家的事。”
“这才和李稻联手,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沈漾挑了下眉毛,“我想起来了,往前咱们去竹村给程来旺家里送银子的时候,曾听说过竹村的程家和程御也有点关系。”
察觉到沈秦和谢言川疑惑的眼神。
沈漾解释了一句,“程来旺就是李胜给李稻订下的未婚夫,我前些日子见过他,他以为是我害死的他姐程桃。”
这样一来。
也就解释的通,程来旺大早上退亲的原因。
他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秦双手撑着膝盖,“言之有理。”
他冷漠的勾起嘴角,“既然如此,我沈家也不是任人诬陷的,掘地三尺也要把程御挖出来。”
沈秦同谢言川对视一眼。
小谢公子懒懒散散的撑着脸,“暗卫已去调查。”
只需要静静等待结果就好。
即是如此,沈漾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松。
“谢言川,你们怎么突然有空回来了,是休假吗?这次能在家里待多久?”
红衣去地窖里取水果。
沈隋和沈唐围在沈秦身边,同他问起军营里的生活。
谢言川眉眼对上沈漾的视线。
他嗯了一声,“并非休假,调查杨兵礼的同时发现南疆和蛮夷安插在大宁的眼线,已经确定位置,这次回来就是清理这些地老鼠。”
沈秦接话,“队伍正好经过明悟城,回家看看。”
两年不见。
所有人都长大许多。
沈漾揉了下鼻子,“也就是说,大哥和谢言川在家待不了太长时间吗。”
他俩同时沉默。
红衣端着切好的西瓜送进来。
托盘上还有其他洗干净的水果。
她扬着笑脸,“快快快,天气热,先吃点水果去去火。”
沈漾递了两块西瓜给他俩,谢言川接过来的同时应了一句。
“但也不会那么快走。”
也算是安慰。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洗清沈唐身上的嫌疑。
宋五又来刘小虎家里取证。
沈秦跟着去看了一眼,昨个晚上的手印确实是个疑点。
但却不能证明这事和沈唐没有关系。
听说沈秦当兵回来了。
就连一向最会挑事的李胜也没敢来闹腾。
谢言川则是带着沈漾一块去了竹村。
程家依旧住在那个破旧的小屋,时间长了,外墙的泥土凋零。
只有上边的茅草是新铺的。
院子里拄着拐杖的老丈摸索着去水井旁洗菜,窗户从里打开。
瘫痪的婆婆在床上纳鞋底。
程来旺约莫不在家。
离的近了,就看着婆婆抹了把浑浊的眼泪。
“老头子,你说咱活着还能看到来旺娶媳妇不。”
她并不需要老丈回答,更像是在问自己。
“没钱给他治病,是咱两口子没本事。”
“他姐拿命给他挣的治病钱,这好不容易有个姑娘愿意,这咋又出了这回事啊。”
老丈分神听她说话,脚下撞上院子里脏兮兮的木盆。
沈漾哎了一声,有种去扶他的冲动。
谢言川从后边轻轻攥了下沈漾的手掌,婆婆放下手里的针线。
“你慢点,看着点路,回头再把小米洒了。”
老丈站在原地,“老婆子,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相互扶持了半辈子的夫妻。
为这个家,为孩子操碎了心。
婆婆又抹了把眼泪,“说这干啥啊。”
门口种着两排树。
谢言川拽着沈漾快速躲到树后,不消片刻。
程来旺坐着轮椅,从门口进来。
而他身后站着的,赫然是许久不见的程御。
从前甩着鼻涕的二狗子长高许多。
一身墨蓝长袍,长发在头顶盘成发髻。
左脸是一道明显的刀疤痕迹。
沈漾瞳孔紧缩,怀疑程御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他回来又是一回事。
小姑娘呼吸急促,谢言川在她和树干之间,这人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开口。
轮子在地面压出两道痕迹。
老丈手里的小米还没洗,“是来旺回来了吗。”
婆婆扒着窗框,“是,是咱家来旺,这坐的是个啥呀,咋还能在地上走呢。”
程来旺面对父母的时候,难得温和。
“爹娘,这是堂哥带我买的,叫轮椅,自己也能走。”
程御松开手。
程来旺双手放在轮子上,他用的不习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往前挪了两步。
但这已经很厉害了。
老婆婆张开没牙的嘴,“真好真好。老头子你摸摸,咱来旺自己能走了。”
老丈摸索着放下手里的米盆。
“这咋好意思呢,二狗啊,不对,是程御,你看看你又帮俺家修屋顶,又给俺来旺买轮椅。”
“俺咋感谢你好呢。”
程御袖手站在阳光下。
他似乎不会笑,就那么懒散的抬起眼皮,“有什么好谢的,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
程来旺费劲的把轮椅停好,闻言双手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