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是每一个酗酒的士兵都结结实实挨了五鞭子。
饮酒本身其实并不违法,酒甚至还是军队中最常见的军需品,可以提升士气,为士兵暖身。但酿酒需要大量粮食,而物资匮乏的如今,元帅只允许在临战前饮酒,平时随意饮酒属于浪费军资。只是禁酒这件事搬到明面上对士兵们来说打击太大,甚至可能引起兵变,所以宪兵们收拢了所有的酒,只在关键时刻派发。
这样士兵们虽然喝不到酒,但也可以安抚下来。
而在酒精被集中的情况下,这些士兵还能弄到酒,至少犯了盗窃罪,只要愿意还能追究到更多人,维勒执行军法的依据也是依照盗窃罪的后果处罚。
走了一路,维勒还在想办法献殷勤,哪怕对方没有一点回应的迹象。他受封大骑士,正听说这位大法师也是单身,两家联姻也是极好的。
骑士的晋升比法师容易得多,但在生产上毫无建树,位置容易被取代,因此金钱来源多出自领地经济和战利品,并不稳定。不想施法者那样日进斗金,维勒决定找一个合适的施法者配偶,自己的家族付出名望,对方付出财富,在学院以美貌和财富闻名的赫默·克丽丝就是不错的选择,
在他看来自己二人简直是天作之合,就是赫默作为珍贵的精灵混血可能不需要名望这一点比较棘手。其余的,比如年龄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问题,事实上,如果足够有钱,维勒可以再把择偶的长相标准降低一些,只要是活的女人就行。当然是美女更不错。
“女士,您挑选香水的品味真是别具一格。温暖亲切而不失优雅,若扎里瓦的小姐们比起您都少了一丝成熟。”他夸赞道,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初次见面的礼节,他已经想要牵住赫默的手了。天见可怜,他在对付普通姑娘时可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赫默轻挑乌黑翎羽似的眉毛,面纱下的脸似乎在惊讶:“那个,我其实没有用香水。”
“啊?”
“不过我刚刚吃了一只芒果。”
维勒:“........”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不过又被这女人可怕的财力压下。
在迪索恩吃到温带的水果还是这么平常的语气,炼金术士的富有不是他能想象到的,就算是他平时也不敢这么挥霍。
一只芒果远渡重洋,来到迪索恩的时候价格已经可以换三匹一般运货用的壮年驽马了,除了公爵的家庭,以下爵位家族的贵族女子只会把这些颜色艳丽的水果当装饰品用,还以此自豪。
敢把这等奢侈品用作本来用途,维勒简直无法想象赫默·克丽丝到底多有钱。
赫默却不想和维勒多说,这个男人写在脸上的渴求让她连走走的兴致也没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去见太阳神官们把治理土地的事情交接了。
血脉骑士中的天赋优异者在三十到四十岁晋升为大骑士,其中亦需要资源培养,很显然维勒就是那种贵族子弟,专门来军队中挣军功换土地。会战一旦开始,像维勒这个军衔的军官一定会带兵出去夺获军功,赫默就不用继续忍受这样的接触。
她并不会对正常的热心追求者产生厌恶,只是暂时不考虑婚姻的事。再退一步说,她的另一半也不可能是贵族,即使在爱情的基础上,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精灵血脉被利用在政治方面,这会让她非常为难。
另一边,维勒在追求赫默这件事算是彻底撞在了墙上,他一连切换了几个话题,但都被赫默巧妙地接过或回避,一点进展也没有。
军营越是深入,气氛就越是肃穆,手执长枪的士兵固定地守卫在重要军官的营帐前,这一点可以通过营帐上不同的家族纹章看出。走动巡逻的士兵多是提着手斧和圆盾,背上是标枪或弓箭,突出一个灵活。
橄榄尖似的铁头盔在这里遍地都是,只有少数私兵不使用这样的制式装备。他们在维勒陪着赫默走过的时候大多行注目礼。
女人在这里可不多见。
军队当然也招收女兵,但她们的聚集地在更远,就是为了防止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们作出什么不好的事,军队出门一趟,回去还多了人,这种事是每一个长官都不愿意看到的。
抛却怀孕导致的战斗力下降问题,男女军营一旦混宿,处不到对象的士兵会变得极度危险(对自己人来说),做出种种不理智的行为,这一点是有前科的。
军营的内外守备强弱并不一致,最外层的守备力量由骑士和骑士扈从构成,再深入则是骑士扈从和一般的士兵把守,最内侧的守备力量最强,全部由骑士构成,防止敌人采取斩首行动。
赫默越往内走越感到压抑,她能感受到的大骑士等级的力量足足有六位,还全部是血脉骑士。中位骑士也有近百名。
她本人也兼修过神射手,在躯体强度上是中位骑士,关注的方面更全面,因此更能感受到那密集的澎湃力量感。
看到赫默的举止逐渐拘束,维勒少校反而有些洋洋得意,好像找回了些面子,全然忘记自己是在追求她。
一幢废弃的教堂立在军营的中心,石灰墙面被火炙烤过,有许多开裂纹,教堂的尖顶则好像被投石车的炮弹擦过,完全消失不见了。门口是一片曾经为信众开放的广场,骑士们远远的围着这里,并不靠近守护,给予里面的人足够的私密空间。
本次会战的元帅——“不死鸟”朵留金·图乌合就在里面。
教堂门前的广场上摆着一排高大的木质绞架,上面吊着四个死人随风飘摇,它们面色霜灰,都有用双手在胸口前拿着一张牌子,但细看其实是长钉子将手、木牌子、胸膛一并贯穿,牌子上面用血写着“我是懦夫”的字样。
“他们做了什么?”赫默微微抬头,看向那四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三个是逃兵、一个是拒绝服兵役。”维勒回答道:“都是失去了胆气的渣滓,也是在胜利前夜投降的倒霉蛋。”
赫默再仔细看,果然看到有一具尸体的右手是没有食指的。
前几年战况不太好,有一些年轻人不想投身到战场中送死,为此不惜自残来逃避征兵。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割掉非惯用手的小指,这根指头没什么用,少了也不会妨碍到干活。
之后贵族们越查越严,割小指已经不管用了,毕竟也不妨碍握武器,于是平民们一路往上割,直到后来的没了食指才允许留家。
不过现在看来,吊在绞架上的这位并没有如愿以偿。
赫默又看了一会儿,才说:“我先去见图乌合阁下了,就此别过吧。”
维勒却早有预谋似的笑着点头:“不用了,正巧我也要见见父亲。”
“你的姓氏是图乌合?朵留金的儿子?”
“不错,只是父亲希望我在获得足够的荣誉前不要轻易说出自己的姓氏,但在这次战役后,我很快就会有这个资格了。”维勒带上倨傲的神情,会战的元帅正是自己的父亲,而之前在昂克赛特大获全胜的莫西耶夫也只不过是父亲的部下,自己的地位比起半精灵大法师也不逊色。
“我觉得你还是听你父亲的话比较好。”赫默不去看维勒转向难看的脸色,拖着袍子先一步推开了教堂的门,中央长桌的主位正坐着头发稀疏、鼻梁高耸的元帅朵留金·图乌合。
教堂虽然废弃,壁画剥落,神像破碎,但地面因为有元帅的入住而被打理过,至少桌子看起来还算干净和完整,
“...类似神罚,怀疑是异神所为,或者是从远古遗迹中流传出的诅咒,借特定作物为载体......”教堂内部不仅有朵留金元帅,还有头戴芒星铜冠的太阳神官们,其中一个开口讲述,文书则负责记录下来。
看到赫默进来,他们也只是点点头,刚刚守卫都进来通报过赫默的到来了,所以他们并不意外。
等待那位太阳神官继续他的事,直到他说完全部,朵留金的文书将纸张装订成信给他看,再送到朵留金那里用戒玺和红蜡油封上火漆。
“克丽丝女士。”朵留金元帅没有起身,他冷淡地打了个招呼,尤其是在他看到自己的儿子脸色不善地跟着赫默·克丽丝进来后,他的表情就更冷淡了,好像没有看见维勒一样。
“是我。”
“你先和几位主祭交流一下吧,一会儿我会派一个士兵给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好了,无论是住宿还是饮食,不过这里可没有学院的条件好。”
“我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赫默捏着袍子的一角礼节性行礼,她好久没这么做了,还觉得有些新奇。
“土地的治理和恢复关系南境所有领地的财政,如果诸位没有能力解决此事,还是早一点提出比较好,否则时间拖得更久也没有让事态好转,领主们可能不会继续支持贵方在他们领地上的各种行动。”朵留金面无表情道。
“黑暗终将迎来黎明,这是朴实、不变的真理。”太阳神官们念了句圣典上的句子作回应。
“这里就姑且让给你们了,这里本来也是教堂,希望未来它还能有机会发挥自己的作用。”朵留金元帅站起来,让文书留在这里,自己则带着维勒出去了。
等到门关上,神官们才皱着眉头对赫默道:“克丽丝女士,这次的事态好像不仅仅是无意中造成的炼金污染,我们试着用神术净化了一小片土地做试田,但作物依旧无法终止。初步怀疑是金苟人留下了诅咒。或是用异神的法术彻底污染了土地的本质,但我们对这方面研究不深。你是德鲁伊大师,或许能看出更多。”
听到以自大闻名的太阳神官都承认自己的不足,赫默开始重视起来了:“试田在哪里?”
“就在军营后面,之后我们再去看,因为我们有把样品带到这里。”一位太阳神官将一个花盆搬到桌上,里面是一棵马铃薯,地表部分有许多叶片枯干,且表面明显有出现黑褐色的斑块。
“这棵还活着,”另一名神官抱着一盆完全枯死的马铃薯,“但这棵已经死了,它们之前是挨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