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只是我们这么想。”德尔塔说,“而且我的导师是大法师,她的义姐是寇列斯特主任,我和我的导师极有可能具备相近的亲缘关系。”
这话倒不是吹的,现在还流落在外的精灵混血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亲缘关系,主要是在人类世界游历并与人类结姻的精灵并不多。之后才慢慢开枝散叶。以年龄差计算,德尔塔认为自己可能是赫默·克丽丝的侄孙。
“还是你的背景比较硬......”阿列克谢颇为无语,不过对自己的眼光更加自信,只是凭直觉找合作者就能找到大法师的弟子,说不定以后能靠投资发财。
论挣钱的手段,炼金和附魔算个屁,投资和高利贷才是最暴利的。
“尤埃尔大师倒也不是一直这样,只是他并不喜欢这里,据说他年轻时的仇敌在这里混得很好。靠近总部时才会想着用酒精抚慰心灵。当时在塔内据说还拒绝了长老们的选定,不愿意当这次王都之行的领路人。”
旁边的迪亚哥挑了挑眉,但没有说什么。
“那后来为什么又来了?”贝克疑惑道。
“没办法,长老们给的太多了。”
哈斯塔代替德尔塔发问:“为什么非他不可?”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和占星术有关。”阿列克谢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占星术可以用来占卜未来和远方景象,但当占星术观测出的关于未来的结果被透露,事态的发生将增加大量的不确定性,未必再能向占星师们看到的未来发展。所以占星师们很少做出精准的预言,也有不少的骗子借助这个特性在占星师群体中鱼目混珠。
哈斯塔又在心中问了问德尔塔,确定了最后的问题,便对阿列克谢说:“我想我了解的够多了,那么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急着找人组队?虽然刚刚你回答过迪亚哥了,但我不觉得有毅力和胆量去研究瘟疫的人会畏惧区区寂寞。如果这个问题回答不好的话,我们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接纳你。”
他竖起食指,一点幽影在指尖凝结舞动,没有丝毫魔能的波动:“和你一起来的法师们一路上可已经把总院和分院的关系破坏的差不多了,而且以你的研究方向,想要找其他人合作可是难上加难,我们确实是你最好的选择。你也该感受到这灵的强度了,我猜你也不是天生的阴谋家,会认为自己能用谎言轻易瞒过我的灵感。”
灵能显形在钻研灵领域的施法者中算是第一个里程碑,但这个领域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快老死了也做不到这一点,德尔塔完全是靠与梦魇的结合才能一步登天。
迪亚哥轻轻吐了一口气,他本来打算之后再引导阿列克谢自己说出这些,却没想到德尔塔会这么直接,不过也符合他的性格。
只是这么做还是急了些。
贝克和安佩罗姆都和他一样,心领神会地摆出臭脸,做足了气势配合德尔塔的质问。
“我当然不是。”阿列克谢评估了一下德尔塔在灵领域的造诣,又看着其他人的虎视眈眈,只能放弃了小心思,苦笑着道:“本来打算迟一点再告诉你们,不过现在的局面是我更需要你们,这样合理的要求我也不能拒绝。”
“你们应该听说过,总院的上位法师奎斯加叛逃这件事给很多势力带来了大麻烦,所有派出追击的作战小队全被杀了,更别提因为他才从南方入侵的吸血鬼或多或少制造了损失。现在有些人将他们受到的损失归咎于我们,准备让我们为此付出代价。”阿列克谢还有些感慨,一位上位法师叛逃,这对于学院的名誉来说是极为严重的打击,尤其是这位上位法师还曾经与精灵交好,使用异能量场刺激精神晋升上位的资格都是凭此获得的,这在当时违反了许多条例。
“奎斯加?他叛逃了?!”哈斯塔和德尔塔都还不知道他叛逃的事。他们想不通那个总是一脸平静的老人会做出这种事,明明治疗暗伤和延长寿命这些目标都已经能靠灵法术解决了,他没道理叛逃啊。
“你认识这位叛逃法师?”阿列克谢看着德尔塔,这个精灵混血的反应似乎不太寻常。
哈斯塔张了张嘴,才开口道:“认识。”
他和奎斯加没什么关系,但还要想一下自己以德尔塔的身份该怎么表现。他这么一停顿,反倒让阿列克谢联想到很多,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节哀。”朋友们担忧地看着他,他们都知道奎斯加是他的前任导师,据说关系不错。
哈斯塔还能怎么办,只能表情沉重地点点头.
贝克打算让德尔塔缓一缓,便接下话头:“这个消息我们还未曾收到,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恐怕是普拉肯特院长为了不影响总院法师的心情,刻意没有宣布这个消息吧,他总是会忘记我们是一体的。这次他根本没让总院出多少人,几乎只抽调了我们分院的人参与对付奎斯加·佩达夫的联合作战行动。”阿列克谢的语气轻飘飘的,这件事似乎没有影响到他。
贝克倒是心有感触,他对于学院之前的历史进行过一番考究,普拉肯特·恩霍尔在成为院长之前,拜垂拉法师学院中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自从这位新院长决定让导师们因材施教、主动为毕业生介绍工作(向国王、领主拍卖签了“卖身契”的贫穷施法者,以契约强制他们低价为贵族服务)后,天赋的强弱和囊中财物所能支持的学习深度更激化了不同家境和天赋的法师之间的对立。分院和总院恐怕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加速分裂的。
诚然普拉肯特院长偏爱天赋者,更偏爱天赋者中的有钱人。
贝克虽然不是天赋残缺者,可也只是一个珠宝匠的儿子,因为父亲打造的一件首饰讨得大贵族亚达哈卡的妻子欢心才换得一个入学名额,如果未来不出什么意外,大概也就比分院的天赋残缺者能混得好些,所以他想,有时候,还是需要一点外力帮助.........
“那么那些人决定让我们付出怎样的代价呢?”迪亚哥问。
“好问题。”阿列克谢夸奖道,“他们已经发出挑战书,将会在路上拦下我们,只有通过他们试炼的人才能继续向王都前进,可以互相合作,但我之前并不能找到合作对象,只因为我的天赋并不差。”
一个天赋完整的人在残缺者之中必然受到排挤,再加上他主攻的方向是瘟疫学识,分院中基本就没什么人能克服偏见答应他的合作请求了。
“为什么不直接通知院长,请他处理这件事,或者让尤埃尔大师拒绝由他们发起试炼?”
阿列克谢看着贝克,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
分院的总体思想已经趋向于完全对抗总院了,如果这次试炼开启后分院通过的人比总院多,那么普拉肯特的面子是丢定了,分院的主导者就有理由抛弃这种僵硬的培训机制,恢复三十年前的学院氛围。
“所以‘他们’是指谁?”安佩罗姆听不惯他们这样绕来绕去。
“就是你能想象到的国内的所有学院外的大型施法者势力。”阿列克谢说,“不过,据说南境的镇守骑士可能也会参与进来。”
安佩罗姆不理解:“非施法者怎么参与试炼的指定,他们来考验我们什么?打拳吗?这我倒可以比一比。不过其他人怎么办?”
迪亚哥摇了摇头:“我想不会有这么简单的。”
他还想再问更多,但阿列克谢的头却越来越低,看不见脸,也并不对他的提问做出回应,双手开始挥动似乎在衣服口袋里急促地寻找着什么,但最终动作平息下来,口中念叨着含混不清的音节,低头注视着地板,除了呼吸再没有别的动作,这样突兀的表现让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又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
几个人都呆愣愣地看着阿列克谢坐在帐篷里发疯,谁也不知道接下去是该怎么继续交流。
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不正常了。
“抬起他的头。”德尔塔突然发声,哈斯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按照他的指示站起来一个箭步过去,托住阿列克谢的下巴让他仰面朝上。
阿列克谢口腔里发出的声音开始模糊不清,对德尔塔的举动没有半点反抗,他蓝色的虹膜在光线的照射下却隐隐发红,瞳孔失去了焦距,只是还能随刺激收缩。口齿惯性地开合着,但颈部的肌肉却是僵硬的绷紧着,头发向皮内收缩,长度看起来比之前短了一截。
这副情形让其他几人很快反应过来这已经超出了心理问题的范畴,联想到之前阿列克谢自我介绍时表明的研究方向,安佩罗姆赶紧远远伸出手臂,要把“德尔塔”扯回来。
“别碰他,赶紧过来。”
哈斯塔闪身躲过,声音里包含了极度的自信:“不用担心,这不是瘟疫,而是他的血脉病在发作。”
“所以不会传染?”安佩罗姆安下心来。
“不会。”
迪亚哥也向阿列克谢靠近,想要近距离观察血脉病的发生。
通常造成这种疾病的原因是两种异种血脉的持有者结合,两种甚至更多的血脉在子裔身上发生冲突,加剧了人类血脉本身的排异反应。这是元素亲和属性相同的不同血脉也无法避免的。
想要得这个病,一般人还做不到,知道这方面的血脉者也会尽量避免和其他类型血脉者联姻,久而久之血脉病患者变得十分稀少,德尔塔也是因为私人原因了解过,能区分血脉病和其他疾病的区别,才敢第一时间指导哈斯塔上前观察病症。
压制一般移植血脉术后排异反应的药剂对血脉病也有效,血脉病在患者的孩童时期就有征兆,阿列克谢到今天起码发作过十几次了,所以在随身药物方面该有所准备,只是之前一番翻动后没有找到药物的迹象,似乎是出了意外。。
不过根据眼下这个情况,依旧保持着对外界观察的德尔塔怀疑阿列克谢其实是被灵感指引着往这里来的。
阿列克谢以为自己来找德尔塔他们是因为直觉中显示他们比较容易亲近,易于成为合作对象。但实则是灵性示警,让他在自身血脉病发作前找到有能力治疗他的人。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理由,德尔塔也要感到毛骨悚然了。
这样由灵性传播促成的巧合再多些,他所隐瞒的异常恐怕也会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