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叔同样没有转头,只是转了眼珠子过来看向我。估计是因为头上的伤才这样的。他那张脸很憔悴,加上这个眼神,让人觉得有点可怕。我避开了他的眼睛。
他就这么看着我,好一会才说道:“我记得你。”
“大叔,你能给我说说那些钥匙吗?”
“就你一个人来的?”他说得很缓慢,声音也很沙哑,有种缺水的沙哑。不过他现在的情况,应该也不允许大量喝水吧。
我点点头,更加靠近了他:“大叔,关于那些钥匙,我们手里也有两把。你会被人打的原因,也跟那些钥匙有关系。他们不想让你接触那些钥匙。”
大叔缓缓转着眼珠子,看着天花板,眼睛里就流下眼泪来:“我害了我闺女了。”
大叔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她女儿婚事吹了的事情。看着阳台外面那已经挂断电话,却没有进来的女人,从她那抽动着的肩膀,知道她应该是在哭吧。又一个人的幸福被那个百鸟朝凤害了!我们往往只看到那个阵直接危害到的那几个寨子里的人,却忽略了这些间接被伤害的人。
“大叔,百鸟朝凤下有个封龙阵,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他在看到我们留的那一句的信之后,让女儿给我打电话。我想他是知道那个阵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封龙阵里使用了你的师父或者父亲制作的钥匙。那个阵害了很多人,而且还会继续害人。我们想要用钥匙解开那个阵。可是有人不希望我们解开。他们担心你会帮我们,所以才对你下手的。我很抱歉,让医生把你说成是痴呆了。但是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我说话的语速比较慢,尽量照顾着大叔的身体,“大叔,我们不要求你为我们做什么?如果在立春的时候,你能跟着我们一起进山,亲自解开那个锁,那就是最好的。要是不行的话,也请大叔把开锁的方法告诉我。”
大叔看着我,好一会才说道:“我不知道那个锁。钥匙,那钥匙来我看看。”
我这才想起来,我没有拿着钥匙,那两把钥匙都在苏海城那里呢。而且他很谨慎,钥匙都是随身带着的,想要从他那拿走,基本上就跟从特种兵身上抢枪是一个危险程度的。
“我……我没带钥匙来。”
大叔动动干瘪的唇:“带钥匙来。”
我点点头:“好的,大叔,我会尽快拿钥匙来找你的。大叔,要是明天警察来找你录口供,你能不能继续装痴呆呢。”本来以为我这么要求的话,大叔会反对。毕竟在他受到伤害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能跟警察说说,让警察抓到凶手。但是我的话出口之后,那大叔却沉默着,眼神很平静,并没有一点的激动。
我继续说道:“大叔,这也是万不得已的。有些事情,不是警察就能保护得了你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什么都不记得,都不会了。对他们没有威胁,他们自然会放手。大叔,求你了。”
那个大叔,缓缓转着眼睛,看向了我,许久的也不说话。我缓缓站了起来:“大叔,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会尽快拿到钥匙给你看看的。也希望大叔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以前我也觉得这个社会,黑白分明,坏人就是坏人。警察就是专门抓坏人的。后来才知道,这个社会还有灰色存在,有些事情,我们真的不能去改变的灰。”
我看看外面阳台那,已经稳定下来的女人,还是选择了先离开。
走出住院楼,在楼下吹着晚上的凉风,突然觉得我今天这么跑过来有点欠缺思考了。我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就过来了,也得不到任何的信息。在我听说大叔希望见到我们的时候,我已经被那种焦急的心理控制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我要反省自己了。“冷静!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冷静。”我低声对自己说着。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就只差我们最后立春的一战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失掉冷静,不能在这个时候,迷失自己。要不然,我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时,在我的身旁,一辆推着病人的车子过来了。我让到了一旁。看着那病床盘旁跟着的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一脸焦急地说着:“已经联系到家属了,别担心,他们马上过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警察,他眉目间的关切焦急与担心是掩饰不住的。我想很多警察都的好警察。但是有些事情,就连好警察也不知道。我们不能责怪任何人,只能说那个百鸟朝凤的坟山后人,太自私了。
从a市的人民医院出来,看看时间,要是赶到火车站的话,还能坐上最后一趟城际列车。赶不赶车子呢?
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能好好权衡一下这个选择的利弊。如果赶车子的话,我今晚十一点多能回到家,还能去夜市上吃点东西。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要是不回去的话,就在附近开房,能早点睡一觉,明天一大早再回去。只是那样的话,早上上班会迟到。
不过两个城市之间,坐城际列车上下班的人也不是没有,
还是回去吧。在这里,我没有钥匙,留下来也没有用。要拿到钥匙,就要先回去,找到苏海城。
想到苏海城,我想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不管他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朝着医院外走去,一边从包里翻找着手机,嘴里低声说道:“苏海城就是个兵疙瘩,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估计他就是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在生什么气吧。唉,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咦,手机什么时候没点的?”
看着那黑屏的手机,我才意识到这一点的重要性。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没电了!出门在外的时候,碰上手机没电,有时候会让人心不安的。
算了,就算心情再不好,又不能帮手机充电。我还是收好手机,小跑着出了医院。从医院再到火车站,还是在列车关门前的几秒钟冲上车子的。
坐在城际列车上,闻着空调里出来的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味道,看着外面快速闪过的村庄,还有一个个道口,我的眉头紧紧皱着。
这个点,列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不过我却觉得这趟车子开了好久,还没有到站。
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大姐提醒了我。她说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脸红红的。”
“啊?”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好烫,摸摸额头,也很烫。我皱眉的原因,就是因为头好痛。我想我的发烧了。在我走出医院住院部的时候,被冷风吹了一下。“哦,我没事。”我对那大姐笑了笑。
只是这个笑的动作,让我觉得脑袋更痛了。我现在开始后悔今天那么冲动地跑过来了。这么忙碌的跑一趟,就连饭也没吃上,现在还生病了。而且手机还没电了。我就是想联系一下苏海城都不行了。
不自觉地掏出了手机,看着上面的黑屏,缓缓吐了口气,又把手机放回了包里。我明明知道手机没电了,但是还是看了一眼。这应该就是用手机,习惯了的。或者是我的内心里,确实是在期待着能出现奇迹吧。但是没有奇迹,手机依旧黑屏着。
坐在对面的大姐注意到了我的这个小动作。她问道:“手机没电了,需要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家里人来车站接吗?我看你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头疼,发烧,让我的眼睛也感觉温度很高,眼睛热乎乎的,眼皮很沉。我看着那大姐。她不想是坏人,对我微笑着,递给了我她的手机:“打个电话让家里人来车站接一下吧。要不你这个样子,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或者下车之后,你直接去医院?还是跟家里人说一声吧,去医院也让人陪着啊。”
我接过了她的手机:“谢谢你,大姐。”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让我的心里也跟着蒙上了一层灰。现在这个大姐亲切的微笑,让我好受了很多。
我用手机拨打了苏海城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喂!”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很着急。
我顿了几秒,他再次说道:“喂!说话!”
“是我。”我说着,声音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下一秒,我就听到了苏海城炮轰的声音吼了过来:“陈四一!你什么意思?手机关机,人也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们从下午找你找到现在?还tm该死的听到有人被车子撞飞下河的消息。”他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但是我已经被他吼得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一时间也没有说话,好几秒钟之后,他那边才问道:“你在哪?”语气还是那么不好,问题直接明了。
“我今天……”
“你在哪?”他打断了我的话,“我要是不是过程,要的是结果!现在!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