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蹊对传销深恶痛绝。
现代传销都是一个模式,显示摆出一堆证明,从古代的典籍到现在的科学解释,权威且极有说服力。再到比较有公信力的卫视上打个广告,让名人做访谈的时候提一提,只要话说出口,不管是卫视还是名人,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都是为他们做了背书的。只有这些还不够高大上,还需要进一步的包装,无论是国家航天指定还是某个不知名的中央领导人,反正都说好。然而,就这样利国利民促进人类发展的好东西,正常渠道中根本找不到,只能通过传销的手段,美其名曰减少中间环节,让百姓得到更多的实惠。
全是套路!
要是有人问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国家不主持推广,那些人更是振振有词,这些好东西都是秘密推广的,国家暗中扶持,得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全民素质上去了,再考虑要不要拿出来团结一下外国友人。
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居然被人取信了,不少脑子还算清楚的人居然升起了诡异的民族使命感,有种在周围人反对和不理解中独自前行的孤独,有对自己领先一步的骄傲,更有对那些闭目塞听之人的怜悯。
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更别提还有那些无知短视、好逸恶劳想要一夜暴富的人,他们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崇高的理念,把自己当做黑暗中的点点灯火,以此为幌子掩住良心来敛财,谎言千遍就成了真理,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久而久之,他们觉得自己真的就那样高尚了。
而这样的人没有良心没有底线,把目标投向了手中有钱的空巢老人,嘴甜心狠,爸爸妈妈叫得痛快,收起钱来也毫不留手。更有甚者,要是哪家老人的儿女发现不对想要制止,挑拨离间这种事也不是没有的。老人不会觉得自己被骗了,反而会觉得儿女不孝,不舍得给自己花钱,想要自己早死好把钱留下……钻了牛角尖的老人是极固执的,而钻了空子的假儿假女的钱包却鼓了起来。
花满蹊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纯粹是因为他姐姐的公婆就被传销缠上了,一开始头脑也是清醒的,只是公婆认了死理,为了把公婆拉回来,他们觉得深入敌营加深了解,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办法是好办法,只是和那种为帮家人戒毒自己主动去吸毒的人一样,泥坑既然陷进去了,哪是好出来的呢。夫妻二人最后反而辞了工作,把积蓄拿出来加入了。花满蹊觉得不对想要劝说一二,反而被他们洗脑,只是他把持住了,最后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狠狠摔一跤,把脑子摔清楚了。
直到花满蹊穿越前,他也没见到姐姐一家完成年入百万成就,生活反而更加困顿,只是眼中的亢奋更加的病态,或许是把这当做了黎明前的黑暗,或许是有了撞到南墙也要把南墙撞穿的坚定,一个个像着魔了一样。
花满蹊对红鞋子了解不多,只知道里面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她们招揽新人的手段竟然也是这样熟悉。只是他的印象里,薛冰加入红鞋子的时间并不长,被同化的没有那么严重。薛冰本人到底如何原本和他关系不大,但好不容易看中一个老婆,结果因为她横插一手虽然没告吹,也把难度提升到了hard级别,此时见到了人,花满蹊没怎么克制,直接开嘲。
“有多少人因为你们为非作歹丢了性命?别人不知,你们亲自动的手,难道也不知道吗?或者说,在你们眼里,杀人和杀机没有区别,连记一下都觉得浪费时间?”花满蹊推开门,背光而立,让人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说其他,酒色财气庄里面遭你们辣手的人,都是中了迷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杀起来倒是比杀鸡更容易,杀鸡还要防备他们扑棱着翅膀想逃,杀那些人只需要对准了捅一刀,他们连逃的力气都没有。”
无花双目微合,念起经来。
陆小凤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之前怜香惜玉的小心思又散了。
薛冰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喘着粗气,胸口起起伏伏。
“哦,捅一刀还要花些力气,反正那些人动不得逃不了,干脆放把火,岂不省时省力?”花满蹊还没停,“五十多口人活活被烧死,你们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一时之间,屋内寂静无声。
“这些……你是从何得知的?”陆小凤见薛冰没有反驳,便知道这件事大概是真的了。可这样的事也算私密,花满蹊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我都小瞧了玉庄主。”花满蹊摇了摇头,“这般惨状,我们都以为他亲自动手诛了恶人就算了结,殊不知他早已吩咐下去,为那些惨死的人一一收敛,安抚他们的家人。又请仵作验尸,寻出死因,报告官府。官府之所以没发出海捕文书,只因线索太少,毫无头绪,便把案子转到六扇门了。我也是与金捕头喝酒的时候听他提起的。”
陆小凤一拳砸向墙壁,没有再说话,转身就想离开。
“你站住!”薛冰叫住了他,“你真觉得我会做这种事?”
她看向陆小凤的目光带着哀绝,又夹杂着一丝期望,更多的是一往无前的决绝。
“花兄说的时候,你没有反驳。”陆小凤背着身,连看都没有看薛冰一眼。
“如果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薛冰轻声问道。
陆小凤闭了闭眼,“你说,我听。”却没回答信不信的问题。
薛冰瘫坐在椅子上,眼角流出一滴泪,“我没做,我没杀那些无力反抗的人。”
陆小凤回过了身,看着薛冰,没有说话。
“大姐那时候告诉我,好多女子的丈夫都被陷进了酒色财气庄,最后不仅没了家当,连妻儿都沦落到不堪的境地。这样害人的地方却与官府勾连,在地方只手遮天,天不管,我们便去替天行道。”薛冰看着陆小凤,眼睛亮了一亮,“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山庄被人先一步洗劫一空,只留下在里面做事的人瘫在地上。本来我以为会白走这一趟,但三姐说,这些人也是助纣为虐的,我们若是放过了,还不知会有多少女子因此遭难。我下不去手,六姐便带我离开,去找还有没有剩下的财务……待出去的时候,里面的火已经点着了,我也不知道会有人活活烧死……”
说完,便一脸期待的看着陆小凤。
“杀人放火,你们是不想有人继续助纣为虐,还是没抢到财物,故意杀人泄愤?”花满蹊抢先开口,嘲讽气十足。
薛冰却不再隐忍,她的穴道早解,和无花说话时平心静气固然是因为他相貌好,也未尝没有陆小凤的关系。可花满蹊?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她,还假仁假义,再见面又冷嘲热讽没完没了,除了陆小凤,她薛冰还忍过谁?
看着扑过来的薛冰,花满蹊暗叫不好,他功夫不过三流,是江湖中的大多数,平日里因为自诩用头脑吃饭便也不觉得自己落后,可薛冰冷罗刹的名号固然有相貌家世加成,可功夫也是实打实的,不算一流,也远远高过他,此时邹然发难,花满蹊简直反应不及。
还好他身边有一个陆小凤。薛冰这一出手,直接压下了陆小凤心中的复杂心思,薛冰高出花满蹊许多,而陆小凤又高出薛冰更多。
无花接过被陆小凤打晕的薛冰,把她重新安置在床上,叹一声,“痴儿怨女。”
院中又传来响动,陆小凤趁机出去查看,没过多会,又拎了一个红衣少女进来,姿势不太雅观,一双红色绣花鞋全露了出来。
“倒像个捕鼠笼子。”花满蹊摇了摇头,因为陆小凤在这里压阵,心里倒没什么紧张感。
“捕鼠笼子作何解?”陆小凤问道。
“这倒是西方的说法,堵住了其他出口,只留下正门,专门等人进来,大门一关,便如老鼠进了笼子,再也逃不脱。”花满蹊说完自己倒笑了,“倒是和瓮中捉鳖一般路数。”
道理是东西通用的,只是这红鞋子里其他人兴许是离京太远,不是没收到消息就是没来得及赶到,又或者见已经折进两人有所防备想要从长计议,总之,直到傍晚时玉笙来,再没有一个红鞋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