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蹊醒来的时候,意外的觉得身上有些酸痛。也许是因为昨日赶路太累?心不在焉的扯出一个理由,他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了夜晚惊醒时发生的事。
花满蹊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且,他的预感成真了。
入目所及,他所见的一切都不是小楼房间里的布置。花满楼不喜豪奢,百花楼的布置摆设也以大方舒适为主。可这里却不一样,这间房间虽说很大,可布置却不是简单方便能形容的,如果可以,花满蹊很想用简陋这个词。
扶额坐在床上,花满蹊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入睡前的中衣,开始想自己眼下的情形。还没等他想出一二三来,房门就被一个小女孩推开了。
“花公子,你醒了!”小女孩跑到花满蹊床前,“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来。”
“且慢!”花满蹊叫住转身想要出去的小女孩,“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诉我,我为何会在这里?”
“我叫上官雪儿。”小女孩眼睛一转,“你别听声音就觉得我年纪小,其实我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的姑妈了。你不要担心,我们请你来并没有恶意,只是在这里做客一段时间……”
“上官雪儿?”花满蹊一愣,连后面的话都没注意听。
“咳,你还是叫我小姑妈好了,毕竟我的年纪在那里呢,总好过直呼姓名。”上官雪儿说的煞有介事,“你是我的侄女上官飞燕请来的客人……”
“上官飞燕?”花满蹊对那只毒燕子可是敬而远之,再加上她的目标是花满楼,他不觉得自己有和她对上的可能。可按照上官雪儿的说法,那晚迷晕自己的,很可能就是上官飞燕。
花满蹊自穿越初就觉得自己有主角命,这些年虽然被打磨的沉稳了,也只是沉稳了一点而已。但他所想要的主角命,只是闷声发大财,做一个快乐的人生赢家,而不是直接代替某重要男配,和一个蛇蝎女配卿卿我我啊!
想起自己那最多三流的身手,花满蹊有种和死神跳贴面舞的错觉。
“喂,你在发什么呆?”上官雪儿有些不满意的嘟起嘴,上官飞燕是自己的姐姐,并不会嫉妒她受人欢迎。但让她郁闷的是,为什么连一个瞎子都会听到上官飞燕的名字就走神。
“上官飞燕是你姐姐?”花满蹊不死心的确认。
“不是!”上官雪儿一脸的不满,“我是她姑妈,她是我的侄女!”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总是说谎,你最多十岁出头。”花满蹊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圈,觉得自己眼下的处境并不算坏。他在这里,充其量不过是取代了花满楼做了引陆小凤上钩的饵,人身安全不会受到威胁。等陆小凤来了以后就更不用担心,他唯一要忍的,只是陆小凤来之前的日子。
虽然,他很担心上官家为了卖惨,在吃食上苛待他。
至于陆小凤会不会来,花满蹊倒是不怀疑,就凭他是在百花楼失踪的,到时候来的不仅会有陆小凤,花满楼也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首先,我辈分很大。其次,我只是声音年轻,你又看不到我,自然是猜错了。”上官雪儿振振有词。
一句看不见,让花满蹊总算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了。他本以为是因为自己独特的气场让上官飞燕迷了眼,没想到他们想要抓的依旧是花满楼,找到自己大约是阴差阳错。
又或许是我真的有主角命?花满蹊案子陶醉一番,也有心情斗嘴了。
“首先,如果你真的辈分很大,是不必强调年纪的,因为八十岁老翁叫八岁女童姑姑也不算稀奇。其次,声音再年轻,和外貌也不会相差太远,除非你是天山童姥,想要骗过我,还差得远的。”花满蹊挑眉,“还有,谁告诉的你,我看不见?”
“你能看见?”上官雪儿狐疑,“不可能!江湖中谁不知道花满楼是个瞎子,从小就是!”
“谁告诉的你,我是花满楼?”花满蹊嘲笑道。
“你不是花满楼?”上官雪儿惊得跳脚,“我姐姐怎么会出错?”
“上官飞燕是你姐姐?”花满蹊笑的意味深长,“她为什么不能出错?她没告诉你,她之前那次就找错了人被赶了出去吗?”
上官雪儿瞪圆了眼睛,上官飞燕当然没有告诉她,甚至这一次送花满楼——不对,这人说他不是花满楼——来,也都是派的属下,而上官飞燕本人还留在那边等陆小凤上钩。
“你不是花满楼?那你是谁?”她问,“我刚刚叫你花公子你可是应了!”
“我姓花,但我叫花满蹊。”
“花满蹊?”这个名字也有些耳熟,“啊,你就是那个讨好了薛老夫人,结果被薛冰骂癞□□想吃天鹅肉的那个花满蹊?!被骂了依旧不放手还死皮赖脸的花满蹊?!”
“……”流言猛于虎也,花满蹊也实在想不到,自己居然又听到一个版本。“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上官雪儿摇了摇头,看着花满蹊不说话。
花满蹊也看着上官雪儿,想着书中所记的她的性格,说好听是古灵精怪,若刻薄一点,就是满口胡言张嘴就来,谎话说得多了,反而没人信她的真话了。
“该不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吧?”花满蹊心中怀疑。
“你胡说,明明江湖中很多人都这么说。”上官雪儿老老实实的说,“好多想做神针山庄东床快婿的人都很好奇,你是怎么讨了薛老夫人的好,入了她的眼。虽然你没被薛冰看上,但没准其他讨好了薛老夫人的人能让薛冰一见钟情呢。”
“……”花满蹊……花满蹊简直无话可说。
在这幢大宅里的日子意外的并不算难过,虽然这里的摆设大多已空,没有几件贵重物品;虽然庭院里原本应该栽植的名贵花木已经被挖干净,只有一些生命力顽强的花花草草茂密成长;虽然这里面积极大,但真正有人活动的院落不过几个,其他空着的地方更是荒芜;但是,因为之前期待值不高,花满蹊倒也没觉得如何,尤其是这里的一日三餐说不上丰盛,但也有鱼有肉荤素搭配,吃起来也还不错。等到陆小凤、花满楼和西门吹雪找来的时候,花满蹊已经和上官雪儿把整幢大宅摸了个遍,熟悉了大致情况。
只是上官雪儿是为了配合计划让花满蹊知道他们过得有多不容易,到时候也好在陆小凤那里替他们说清;而花满蹊,咳,他只是想摸熟地形,最好把丹凤公主的埋骨地找出来,赶在陆小凤发现之前在他面前来一场推理秀。
没错,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就是这么肤浅。
上官飞燕这一路心力憔悴。
为了保持神秘感,营造出金鹏王国高大上的错觉,上官飞燕花足了心思。来时的鲜花铺路已经不合适了,这一次她花足了精神装扮了马车,没有一处不符合她所讲述的富得流油的金鹏王国。炫过富之后,把人安置在马车中,车里洒满了花瓣,对外可以说是她的喜好,实则在其中掺了迷药,等到迷药失去了效力之后,他们也该到地方了。在极致的富贵之后,他们才会对金鹏王国现在的落魄而感到更加震撼。
这是上官飞燕原本的算盘。
陆小凤高床暖枕睡得,陋屋草床也睡过,对外物并不怎么看中;花满楼虽然出身那个连家里下人也穿的像是富家少爷的花家,可他本人既然能与陆小凤做朋友,在某些方面他们也是有共同性的;而西门吹雪这个人最是挑剔,一个总是一袭白衣出门只吃白煮蛋的人,能看得上这样的奢俗才怪!
更何况,西门吹雪精通药理,在察觉到车内有迷香的第一时间就举剑对准了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到底还是没能拗的过西门吹雪,让他们三人一路清醒的抵达了大宅。
陆小凤来之前就曾猜测,到底是何等大事需要这样不依不饶的非自己不可,却没想到,这的的确确是一件千真万确的大事。三大叛臣如今都是江湖中有名有脸的人物,而霍休更是自己的朋友,可如今有人告诉自己,他们都是背信弃义之人……
陆小凤有时候并没有什么节操下限,可有的时候却意外的有坚持。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既然关系到了自己的朋友,无论有没有大金鹏王的委托,他都会把这件事情弄明白的。
“这几个姓上官的,还真是会捏住人的软肋啊。”在离开的路上,已经失去了饵的作用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花满蹊感叹道。
“怎么说?”陆小凤问道。
“霍休,喏,是你陆小凤的朋友;阎铁珊,和花家有生意往来,和三哥五哥都有交情;而独孤一鹤——”花满蹊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高冷剑神,“不说他峨眉掌门的身份,他的刀剑双绝既然那么出名,西门庄主迟早会找上他与之一战……就算西门庄主这一次没跟着你一起来,你从这边知道了独孤一鹤青衣楼楼主的身份,也必定会去请西门庄主的。这三个人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联系,但事实上,能对付他们的人,偏偏都和你陆小凤有点关系。”
“这才能称得上是算无遗漏,只不过,这背后算计的,绝不是出面请人的人。”花满楼对这件事很有发言权,“足足两次,一次认错人,一次抓错人,实在不能称得上心思缜密。”
花满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时笑的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