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克斯一边领着唐纳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暗自心惊。他确实和侏儒智者约定了会面,既然维恩公爵知道这一点,就说明他已经见过辛西娅了,可他这些天来,却听说骑士军队把矮人们堵在了北落城下。
难道,矮人已经突破了骑士防线了?
他心里这么琢磨着,面上却波澜不惊,招呼侍从布置茶点,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公爵大人是从北方过来吧?”
“是啊,北方一日不宁,我都不敢轻易脱身。”唐纳感慨道。
“这么说……”阿莱克斯会心笑道:“矮人已经突围?”
“雀尾城来了三万多矮人,总算出了点力。”唐纳道。
阿莱克斯觉得数年不见,眼前这位维恩公爵口气一下子大了不少。
“那……局势走向,这几天就能见出分晓了吧?”他试探着问。
唐纳笑了笑,将侍从布置的茶水端起,抿了一小口,道:“说来也巧,4月18日神罚降临落石城,一下子消灭了十几万骑士军队,还把敌军的后路给堵了。有如此神助,北地军民一时士气高涨,连灭敌军军团,又歼敌十几万人……到现在为止,北方三省的骑士军队,最多只剩几千人了吧。”
唐纳说得云淡风轻,阿莱克斯却听得心惊肉跳。他可不会相信什么神罚正巧降临落石城这样的鬼话,更不会相信,只凭着一时士气,费蒙北方的军民就可以轻松歼灭十几万骑士军队。
十几万……十几万骑士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区区四千多骑士登陆凯奥斯,就把屹立数千年不倒的中土第一大帝国昂雅帝国肢解得分崩离析,混乱甚至波及了一众邻国,连翡翠港都人心惶惶。
可是,面对这位善于创造奇迹的维恩公爵,阿莱克斯又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
“阿莱克斯先生,不满您说,我这次过来,是想和您谈一桩生意。”唐纳就像没有看见阿莱克斯的神情变化似的,继续说道。
“什么生意?”
阿莱克斯隐隐觉得,这位年轻的公爵恐怕是要美帝奇家族也在这场战争中出一份力了。假如战局真的如对方所说那样十拿九稳的话,家族倒确实应该在这个时候做出明确的站边了。
唐纳放下茶杯,想了想才道:“我经营了十几年,才将北方三省人口提升十来万而已,战争一下子把我的努力全部抹平了……据我所知,中土各地战乱纷起,我想,愿意离开日益混乱的故地,找一片净土安家落户的人,不会少吧?”
“您的意思是……”阿莱克斯有些跟不上唐纳的思路。
“我希望战争结束后,贵商会可以出力,帮我招纳新移民。”唐纳道。
阿莱克斯惊讶地看着唐纳,不是为了他所提出的要求,而是为了他这个要求中隐含的潜台词。
战争结束之后……这位维恩公爵居然是在跟自己商谈战争结束之后的事宜,难道在他看来,这场战争真的已经毫无悬念了吗?
“公爵大人……您真的这么自信?”阿莱克斯终于忍不住问道。
“自信?哦不,您弄错了。”唐纳笑道:“我跟您谈的不是假设,是基于事实。北地居民伤亡十几万人是事实,来犯敌军大势已去也是事实。假如您有兴趣的话,说不定还能参观一下这场战争的最后一个战役。三万多骑士将会被消灭在龚塔草原或者科恩纳斯城下,又或者是从龚塔草原道科恩纳斯的路上……究竟会在哪里被我们歼灭,是这场战役的唯一变数。”
阿莱克斯一直觉得,这位年轻的维恩公爵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在今天之前,他从来就没有从对方嘴里听到过一句大话,可是现在他却正说着阿莱克斯所能想象的最狂妄的话。
几万骑士,在区区费蒙小国,所能争取到的唯一变数,尽然是被歼灭的地点!这是什么胡话!
阿莱克斯很想笑,很想大笑一场,然后把眼前茶杯里的水全泼到对方脸上,好叫他清醒清醒。可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只有疯子才会一本正经地说瞎话,维恩公爵显然不是疯子。疯子造不出那些精妙无匹的机械,疯子也不可能在工厂运营上随口点拨几句,就让阿莱克斯心悦诚服。
“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了吧。”唐纳耸耸肩道:“关于新移民,我们只接纳年轻人,唔……至少要保持年轻人的比例保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准。要会讲西部语,识字当然再好没有……招募和运送移民肯定会有费用,这方面您可以估算一个数目给我,往后有了变数,也可以再谈……”
阿莱克斯听到这里,才突然发现自己脑子空空的,一时间什么都装不进去,他抬头看了一眼侍从,道:“去拿笔来记下。”
趁着侍从去准备纸笔的空档,唐纳歉然一笑,道:“我知道这样可能有点仓促,但是事情实在太多,见您一次又不容易,而且,我真心希望您立刻就着手准备相关事宜……移民事务繁杂,海路遥远,我实在不想看到北地良田抛荒或者长满杂草的情景。”
阿莱克斯点点头,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点头是在说明什么。是说自己理解对方的苦衷?还是说应承了立刻着手去操办?又或者只是表示自己听见了?
“辛西娅维达说,你们要联合创办货运集团,我已经同意了。年底之前,就会有一家大型船厂在多恩港开建,负责生产大型魔能海轮,如果您能帮忙招募一些有经验的造船工匠,说不定,五年内我们就能见到魔能海轮出港。”唐纳接着道。
“嗯,翡翠港就有您需要的人,只是不会讲西部语。”阿莱克斯道。
“对于特殊人才,我们可以把条件适当放宽的。”唐纳笑道。
“那如果有贵族愿意携带着财富来赫尔斯安家呢?”阿莱克斯问。
“唔,或许我们该为投资移民设一个门槛……”唐纳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