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看着殿中放着的红绸喜字许久,最终还是让人收下去了。
皇后康健,且是众所周知的仁善贤惠。
“王钦,汤泉行宫可收拾好了?”
“都备好了。按江南的习俗来的,皇上和娘娘的喜服也都完成了!”王钦笑着说道。
皇后是皇上权衡利弊下选出来的,而纯贵妃娘娘是皇上自己选中的妻子。
在王钦心里,纯贵妃娘娘的地位可是要高于皇后娘娘了。
毕竟皇上会为了纯贵妃娘娘用尽心思,而对皇后只会留下一句按规矩即可。
行宫中,苏绿筠看着铜镜中画着大婚才能有的妆容,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喜服。
“娘娘,皇上精心准备的,您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白芷不解的问道。
苏绿筠坐下,给自己盖上了盖头。
她很高兴,皇上是爱她的,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只是,她昨日见了太多的人。
那时的御花园里,即便是大清所有的花都不及园中美人来的倾国倾城。
皇后本不爱走动,偏偏昨日也在花园中走了会。
皇后清冷秀丽,像百合一样清新,婉约,她端庄的气度让人忽视了她秀美的容貌;
高曦月似山中薄雾,朦胧新月,比起她精致靓丽的容貌,一身才女气质更是令人侧目。
哲妃干净通透,冰肌玉骨,一双比泉水还要清透的眼,看着便让人觉得清爽愉悦。
娴妃白净,玲珑小巧,天真灵动,本就是极为出彩的人,更何况她还是皇上的青梅竹马。
正在苏绿筠想着那日的见到的人的时候,弘历走了进来,他满脸欢喜的掀开了苏绿筠的盖头。
不像上一次他掀盖头时看到的场景。
绿筠只是笑着看着他。他能看见绿筠眼中的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皇上。”苏绿筠笑着开口喊道。
弘历退了一步,手里的盖头掉落在地上,周边想要迎上来撒早生贵子的宫人吓得一步都不敢动。
王钦带着人离开了宫殿。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弘历沙哑着嗓子,红了眼眶看着苏绿筠,不解的问:“为什么不开心?”
“臣妾没有不开心,皇上怎么了?怎么让人都出去了?”苏绿筠起身想要靠近皇上,却见皇上又退了一步。
“为什么不开心,朕现在给不了你皇后的位子,我给你妻子的位子,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弘历只觉得他的心在流血,哑着嗓子质问着苏绿筠。
【相敬半生,误会缠身,抑郁而亡。】
为什么,她在不高兴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明明在王府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误会了?
“绿筠,朕到底哪里做错了,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朕最爱你了,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苏绿筠看着弘历努力保持微笑,安抚着皇上,“皇上,臣妾也爱您,臣妾没有不高兴,您不要生气!”
“不要笑了,不要笑了,绿筠,你告诉朕,到底哪里不合你意了,你要皇后的位置吗?你在给朕一段时间,朕保证你会是皇后的。”
“朕告诉你不要笑了!”
屋里传出一阵瓷器掉落的声音。
随后,陷入了安静。
王钦和白芷听着里面的声音不停额的回头张望,白芷生气的看了眼王钦,“皇上又让娘娘不高兴了!”
“明明是娘娘让皇上伤心了!”王钦瞪了眼这个胆大的奴婢。
如今里面的主子不喊他们,他们也不敢进去。
床上,苏绿筠忍着痛,努力想要推开几乎要将她揉碎融进身体里的人。
是血吗,不是,皇上是哭了吗?
“绿筠,你告诉我好不好?”他真的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
“皇上,您爱娴妃吗?”苏绿筠沉默良久后,问道。她不确定皇上现在在生气什么?不确定皇上究竟想要什么回答。但是苏绿筠还是问出了让她日夜烦心的问题。
他只是最爱她,他爱的人好多,多的苏绿筠每日都能看见。
弘历一瞬间有些沉默,他骗不了自己。他爱绿筠,后宫中那么多人,他就爱苏绿筠。
可是如懿,他也是真的爱过,但他现在已经不爱如懿了。
“朕不爱如懿。”声音里带着些心虚,面对这样的苏绿筠,他终于没有底气大声质问了。
“臣妾知道,您爱着青樱。”毕竟是青梅竹马,那样的情谊,弘历忘不了很正常,她不该强求的,更何况,弘历是皇上,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
“朕不爱她,你到底有没有听朕说,朕不爱如懿,不爱青樱。”越是心虚,弘历说话越是着急。
皇上在说谎,他每次说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着她的眼睛,总是会忍不住低下头。
“臣妾知道了,您不爱她。”苏绿筠点头,皇上的不爱或许只是不像曾经那么爱了。他是那样的多情,那样的无情。
深夜,弘历看着熟睡的苏绿筠良久。
为了这场婚礼,他找了礼部尚书,按照汉家女子出嫁的婚俗,他几乎准备了一切,如今的江南苏府怕也是在宴席宾客。
只是他的绿筠竟然并不想和他办一场婚礼,不是她说想顺着心意嫁他一次吗?为何他真的求娶了,绿筠却拒绝了。
就因为他曾经爱过青樱。
他已经不爱了,绿筠为何还要那样的介怀。
介怀到不肯嫁给他了。她明明也曾想要嫁给他的,发生了什么事让绿筠改变了主意。
屋外,王钦连夜收拾着行宫。本应该奏乐的乐师今天竟然一首喜庆的曲子都没有吹。
那些早生贵子更是一粒都没有撒出处。
贵妃娘娘不喜欢,他们连夜将窗上的喜子收起来。
··················
翊坤宫纯贵妃娘娘被抬了旗,皇上突然将苏氏一家抬入了镶黄旗包衣。
两月后,纯贵妃娘娘再次被抬入镶黄旗。
“阿玛!”永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抱着大步走进翊坤宫男子的小腿。
“永璋,有没有想阿玛?”弘历抱起永璋,揉了揉他肉肉的笑脸。
“想,想阿玛了!”永璋把皇上哄的一阵大笑。
只是看见苏绿筠的时候,那原本满脸欢喜的神色失落了下来。
苏绿筠和以往一样挽着皇上的手往屋里走着。
“绿筠,朕这两天忙着前朝的事情,就没有过来,朕也没有见别人。”弘历干巴巴的解释。
“臣妾知道,您是皇上,臣妾本就不该打扰您的。”
看着依旧笑着抱着他的绿筠,弘历心中更是失落。
绿筠是爱他的,只是其中也有一个原因是他是皇上,身为嫔妃,她爱着她的皇上。
不是绿筠深爱着弘历。
“你惯会欺负朕。”
明明是他不停的欺负着她才是吧,苏绿筠轻轻的打了他的胸口。
弘历一下子被哄好了。
至少绿筠也是有那么些爱着弘历的,纯贵妃可没有胆子打皇上的。
弘历带着苏绿筠在御花园中散着步,不巧又遇见了如懿。
“皇上,臣妾能否与你说两句话?”如懿看着皇上平静的问道。
“娴妃,有什么事情是本宫不能听的吗?”苏绿筠很不满娴妃的态度,她是不是忘记了,她如今还只是妃子,而自己已经是贵妃了。
弘历也不满的看了眼如懿,“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如懿瞥了眼苏绿筠,随后看着皇上问道:“皇上,在您心中,皇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苏绿筠嗤笑一声,“怎么娴妃,你一个后宫嫔妃都敢当着皇上的面非议国母了?”
如懿并未理会苏绿筠,她继续说道:“皇上,臣妾这段时间总觉得身体不适,请了太医才知道臣妾受寒毒多年,如今已是不能在生育了。”
她彻底失去了生下儿子的希望了。
公主金贵,但到底不如阿哥有福气。
况且她的孩子中,除了瑾嫣外,另外两人根本不算她的女儿了。
王钦闻言,识趣的疏散了花园中的宫人。
“皇上,臣妾入府后,皇后娘娘便赐了臣妾一个镯子,可是这镯子中竟然暗藏零陵香,零陵香有着强有力里避孕效果的。皇后娘娘从一开始就设计了臣妾!”
如懿愤恨的说道。
“娴妃,你可理清时间了,入府你就带着手镯了,你说零陵香能避孕,你的三个小公主又是怎么怀上,怎么生下的。
娴妃,别的不说,你可是宫里太医都说身体健康,脉搏有力的人,怎么也不像是深受寒度侵蚀的样子。”
苏绿筠嘲讽的看着她,如今娴妃跑出来告发皇后,她有什么证据?
如懿没有说话,纯贵妃语气不好,但是说的有理。
她不小心摔坏手上的镯子的时候也想不通,最终只能归于自己身体健康,倘若她没有戴这个镯子,怎么可能只有三个公主,她定也和皇后一样生下一双儿女了。
“弘历哥哥,你相信我,慧贵妃她手里也有一个镯子,她的镯子里定然也被放了零陵香的。”
弘历烦躁的看了眼如懿,什么时候,如懿也变得开始这般争斗不休了,他难得和绿筠散步的时间都被打断了。
··················
长春宫里,皇后看着严肃的皇上,看好戏的纯贵妃,一脸得意的娴妃和莫名其妙被叫来,满头雾水的慧贵妃。
“娴妃,你说说吧。”
如懿拿出了皇后曾经赐的赤金翡翠莲花珠镯,惢心在众人面前拨动了镯子的暗扣,一粒粒黑色的小药丸掉了出来。
皇后脸色瞬间惨白,如懿终于要动手了吗?
“宣太医!”弘历黑着脸说道。
他原以为是娴妃在闹,没想到镯子竟然真的有暗扣。
齐汝拿着药仔细检查后,上前回复,“禀皇上,此药确实有着避孕的效果,但只是避孕,并不伤身。”
一旁的高曦月早在零陵香掉出来后就取掉了镯子,她满眼怒火的看着皇后。她对皇后那么忠心,她竟然从入府开始就设计了她。
弘历转头问着脸色惨白的皇后,“皇后,你怎么解释?朕没有记错的话,慧贵妃和娴妃手上的镯子都是你赏赐给她们的。”
皇后白着脸,一脸崩溃的跪下,她如何解释,证据都在眼前了,她还怎么解释。
素练扑通跪下,“皇上,求您明鉴,这药不是娘娘放的。”
“皇上,娘娘赐下的镯子中若是真的有零陵香,娴妃娘娘又如何能有孕!这些年,她可是日日佩戴,从未取下。”
如懿看着这个婢女生气的说道:“本宫身子好,这才侥幸有孕的。慧贵妃这些年可从未有孕。”
弘历沉默了,他倒是真的没有指望高曦月生下孩子。
她体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就不易有孕,身子骨又弱,早些年他去高曦月的院子里的时候更多是听她弹曲,后来去了越发的少了,难得去一次也只是说会话罢了。
高曦月本来就很难有孕的,并不关零陵香的事情。
素练不甘的反驳道:“慧贵妃娘娘本就体弱,太医都说了贵妃娘娘生育困难。皇上定是有人暗中想要陷害皇后娘娘,是有旁人在手镯里放了零陵香才对,皇后娘娘何必将事情做的这般明显,将证据留在两位娘娘那边。”
素练说的很有道理,皇后没有必要将证据留在如懿和高曦月手上。
可是,除了皇后一开始将零陵香放在镯子中,何人能在两位高位娘娘身边,悄无声息的下零陵香。
皇上令齐汝检查高曦月和如懿的身体。
慧贵妃还是和以往一样,天生寒气重,这些年即便有太医养着身体也没能阻止贵妃还是那样的怕冷。
倒是娴妃的脉象出奇的健康。
“皇上,娴妃娘娘身子健康,宫里怕是难有人会比娴妃娘娘身体好了。”
素练听闻,立刻问道:“太医,若是佩戴零陵香十来年,娘娘的身体当真还是不会受影响吗?”
齐汝看了眼皇后,说道:“若是真的随身带了十年,身体多少还是会受些影响的,娴妃娘娘的身体不像是受过药物侵蚀的。”
如懿不敢相信的看着齐汝,她的身体怎么可能没事,虽然江与彬也说她身体健康,但是可没说一点药物都未曾侵蚀。
在场的人深深的看了娴妃,看样子并不是皇后下的药。
高曦月站起来,手指指着娴妃直接问道:“是不是你在本宫的镯子里下了药,又给自己的镯子里下药栽赃给皇后娘娘!”
不是没有可能。
如懿看着皇上,神情无辜的说道:“皇上,您相信臣妾吗?”
皇上嘴角一僵,那你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