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陆青松偏着头，没有出声。李秀娥来到小儿子身旁，满是心疼：“老大，你怎么能打他？”
她责问大儿子，同时伸手想要摸小儿子的脸。
陆青松面无表情一把推开母亲的手，反倒上前一步，顶着红红的巴掌印，跟着犟驴子似地睁大眼看向陆青峰。
“你就因为这么点儿事放弃大好前程，不去读书？”
陆青峰包含怒气质问弟弟。
他还用抬起手，江晚晚及时上前一把扯住丈夫的手制止：“青峰！”
陆青峰被媳妇儿抓着，手仅仅握拳又松开，强行忍着怒气。
“你知道当时我能读书是什么情况、什么心情吗？我那是没办法，家里三个弟妹全都要吃饭，我继续读下去，全家就要饿死！”
他咬着后槽牙吐出一句，抬起另外一只手，用手指戳着四弟的胸膛一字一句质问。
“你现在跟我那时候一样吗？是不是你不上学，他们就要饿死了？你吃不了读书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你能熬得出来吗？”
江晚晚默默松开丈夫的手，看着他解开扣子把衣服脱了露出上身。
“我借给你那些钱都是我用命换来的，这道伤口，我换了二等功勋外加五百奖金！腿上的伤口我换了一等功外加一千补贴！我带着满身伤痕退役，没办法留在我深爱的部队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如今你告诉我读书没用，那什么有用？”
陆青峰展示着上身的一道道伤疤，问出的话振聋发聩。
江晚晚看着丈夫身上的伤，只觉鼻子酸涩，眼角发热。
她从不知道，陆青峰沉默如山的外表下，承受了这么多伤痛。
这些伤口，除了江晚晚，陆青峰从没有展示给任何人看。
直到他今日说出来。
李秀娥早已泪流满面，捂着脸嚎啕痛哭。
愧疚如同汹涌的潮水涌上心头：“老大，是我对不住你！妈错了，是妈的错啊！”
陆青云从来没有听过大哥抱怨一句，如今瞧见他身上的伤痕，惊讶地捂住嘴巴，眼角同样闪着泪光。
陆青松的眼神流连在大哥的伤疤处，眼里的倔强与坚持统统退散，他终于低下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就连躺在板车上的陆建国也是老泪纵横，不住道歉：“青峰，是我...是我对不住你。”
陆青峰冷冷地看向弟弟：“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要退学吗？”
“我...”
陆青松已经被大哥身上的伤疤彻底震慑，再没有方才的胆气。
他蠕动嘴角，再没底气说出那句不读书。
“晚晚，那个院子我...”
江晚晚目光温柔地看向丈夫：“你决定就好。”
陆青峰深吸一口气，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妻子：“谢谢你。”
“谢什么，先解决这件事儿。”
江晚晚失笑，让陆青峰先把陆家人的事情处理好。
陆青峰想了想终于做出决定：“爸，按理来说，你是我养父又分家了我可以不管你。不过，看在你照顾我妈的份儿上，我可以搭把手。”
这句话江晚晚也赞同，人情是人情，帮了忙不能还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这样吧，在小院翻新前，你们可以住在我的院子里。不过，除了你们四个，老二和老三必须搬走。至于欠条的事，青松，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还上的，等你读完书再还也不迟。”
陆青峰松口让四人继续住在原来的陆家大院。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再提供额外的帮助。
过犹不及，之前陆建国联合老二老三想要分家设计陷害晚晚的事，他还记得。
冤有头、债有主。
这件事儿陆青峰到时候会一笔一笔跟那些人清算！
“媳妇儿，你觉得怎么样？”
陆青峰转过头询问江晚晚。
“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江晚晚上前为丈夫披上外衣，看向陆家人：“我记得分家的时候，公公和青松也分了一份吧？你们那边的院子翻修好，也不需要多长时间。青云还有两个月也毕业可以工作了，日子总能过下去，没你们想的那么难。”
她听到丈夫说起自己从前的经历，更不愿陆家人趴在他身上吸血。
这样就够了，既不会让村里人指责夫妻见死不救，又不会过度帮忙。
之后的事情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大哥，谢谢你！”
陆青松没想到大哥愿意出手帮忙。
他冲着陆青峰深深鞠了一躬。
“行了，你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
陆青峰不吃这一套，挥着手让他提起腰杆子。
“大男人搞哭哭啼啼那一套干嘛？以后家里就靠你挺起来了。”
他语重心长叮嘱老四。
这句话直接让李秀娥白了脸：“老大，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青峰扣好扣子又恢复以往的冷酷：“本来我就不是建国叔的亲儿子，如今我也是为了报答当初他照顾你的恩情。分家了，以后咱还是两家人，我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了。”
陆青峰不可能当冤大头，不然到时候老二、老三还要扒过来吸血。
现在说清楚，总好过以后闹得没脸没皮的。
这事儿，陆青峰一点儿也不糊涂。
他看了一眼江晚晚还有不远处玩土的三个孩子眼神柔和。
只是转过头，看向母亲又恢复往日的冷酷：“现在我们是两家人，我也觉得没什么来往的必要。妈，你老了我会照顾你，不过建国叔，我是刚刚是最后喊你一次爸，以后咱们也不要来往了。”
李秀娥满是失落：“老大...”
陆建国也自知理亏，只能强撑着身子应下：“青峰，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他也明白，养子今后恐怕与自己是彻底生分了。
事情解决，陆青峰叫上严行云帮忙一同推着板车将养父送回到陆家院子。
一路上村民们瞧见陆青峰兄弟二人推着陆建国交口称赞。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陆青峰看着冷了点儿，但还是热心肠啊。”
“两个亲生儿子还不如养子，陆建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硬要分家。”
“就冲陆青峰两口子这孝顺劲儿，现在难一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
这些言语钻进几人的耳朵里，陆青峰还是神色淡淡，浑不在意。
反倒是陆建国满脸羞愧，悄悄拉高被子把脸给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