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依依满月了,四岁的张显允进宫后跟小伙伴们说他的妹妹特别可爱。
沈安皱着小鼻子,不高兴的说:“妹妹一点都不可爱,我也有个妹妹,是周姨娘生的,天天跟我抢东西,我不喜欢。”
张显允哼了一声说:“你的妹妹不可爱,不代表我的妹妹不可爱。下次我带来给你瞧瞧。”
张依依快两个月的那天,姜雪宁把孩子交给奶娘,便去找尤芳吟一起去查账。
晌午奶娘喂完依依以后,依依睡得极为香甜,奶娘也开始打瞌睡。
现在正是百花争艳的春天,天气慢慢转暖,人也变得困乏。
奶娘睡得很熟。
书童提醒显允少爷该进宫了。
因为张显允时常要入宫,姜雪宁就替张显允找了一个可靠的书童,书童比显允大六岁,主要跟着显允一起读书和玩闹,顺便送显允进宫。
自从有了书童以后,张显允的日常起居基本上不需要张遮和姜雪宁操心。
张显允今日有些反常,比往日提前一个时辰进宫,背着一个书篓,看着沉甸甸的,他背着有些吃力。
书童上前要帮忙,张显允拒绝:“我长大了,可以自己背。”
书童就在一旁护着,一直送少爷上马车,护送少爷到宫门口,亲眼看着少爷吃力的背着书篓进宫。
马车里还残留着一股清淡的奶香味。
奶娘一觉醒来,发现摇篮里的依依小姐不见了,心里一慌,便四处寻找。
她以为是被夫人抱走了,平时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一路跑到主院,下人才告诉她,夫人出门后还未回来。
奶娘吓得直接坐到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哭嚎:“这可怎么办啊,小姐丢了。”
她吓得双腿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大丫鬟棠儿和莲儿都不在,奶娘自己又站不起来,便派人去找夫人。
但是夫人查账不分地点,现在姜雪宁的生意遍及茶叶、丝绸、药材、布匹等各行各业,走到哪家查哪家。
奶娘又让书童去衙门找大人。
奶娘跪在地上,想要撞死的心都有。
她带了少爷四年,从未出过错,没想到带了小姐才两个月就把小姐弄丢了。
她真是悔不当初,她不该贪睡的,就是她死了也赔不起小姐的命。
张遮知道消息立刻赶回府,姜雪宁听说女儿丢了以后浑身散发着冷意,感觉魂都没了。
她连下马车的力气都没有,已经哭成泪人。
张遮抱她下马车,她痛苦的哑着嗓子问:“依依找到了吗?”
张遮说:“问过奶娘,奶娘当时睡着了,不知道有人进来过。”
姜雪宁无力的靠在张遮的身上。
“一定要把女儿找回来。”
张遮又说:“我已经问过门房,今日没有客来,也没有可疑之人。所有的事都与往日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张显允提前一个时辰进宫。”
姜雪宁擦拭眼泪的动作一顿,红着一双眼睛问书童:“少爷今日为何提前一个时辰进宫?”
书童想了一下摇头说:“小奴不知,未曾听少爷说。不过少爷今日说他长大了,要自己背书篓。小奴见少爷背的吃力,便想帮忙,可少爷不让。”
张遮去马车里查看,闻到淡淡的奶香味。
姜雪宁也嗅了嗅,也闻到了奶香味。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坐上马车去皇宫。
张遮黑沉着一张脸,姜雪宁攥紧帕子,怒火中烧。
二人匆匆进宫,到了文华殿,就看到门口不少宫女在门外等候。
厅堂里传出谢危讲学的声音,还不时有孩子的读书声传来。
姜雪宁和张遮走到门口看到谢危,谢危转身,一只胳膊上抱着个女婴。
姜雪宁和张遮松下一口气,依依总算找到了。
只是依依躺在谢危的臂弯里真的好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清澈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谢危看,不哭也不闹。
这倒是和往日不同。
往日只要依依醒来吃不到奶,便要哭上一阵,只有吃饱了才不哭。
更何况平时除了自家人,依依怕生的很,之前沈芷一和尤芳吟来看过依依,依依都不愿意被她们抱。
谢危见他们夫妇一同前来,便让小皇帝和伴读们继续读书,他抱着孩子走出来。
姜雪宁看到谢危还是有些怕,但是她的女儿在谢危的手里,于是大着胆子上前,张遮却先姜雪宁一步上前,躬身行礼,并伸开双手要抱回孩子。
谢危看着正在自己臂弯里躺着的女婴,安安静静的,十分乖巧。
那双眼睛与姜雪宁很像,这女娃子比张显允那个臭小子可顺眼太多了。
谢危无视张遮伸出来的手,依旧保持原来的状态。
依依扫了一眼张遮,又继续盯着谢危看,仍然不哭也不闹。
姜雪宁觉得依依肯定是吓傻了所以才不哭。
她那么怕谢危,自己的女儿不可能一点都不怕谢危。
张遮恭敬地问:“谢帝师,何意?”
谢危难得露出和善的笑容:“无他,就是觉得这女娃讨喜,想多抱一会。”
姜雪宁大着胆子说:“还请谢帝师把女儿还给我,孩子要喂奶,还要换尿褯子,一会要是尿到先生的身上就不好了。”
谢危看着臂弯里的张依依说:“无妨,门口的宫人已经为依依换过褯子,也喂过了奶。”
姜雪宁有些急了。
“谢帝师,你何意?这是我的女儿,你若是想要孩子,你娶妻生一个,把我女儿还给我。”
姜雪宁想要去抢,谢危闪开。
谢危也不怒,淡淡地说:“让我再抱一会,等会还给你。她跟你长得很像,讨喜。不像里面那个,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谢危说完特意看了张遮一眼,又看了姜雪宁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依依的脸上,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里面那个,不就是指张显允吗?
张显允的确不讨喜。
姜雪宁一想到张显允就气得心口发堵,居然敢把妹妹带到课堂上。
谢危对依依没有恶意,张遮牵着姜雪宁的手,大拇指在姜雪宁的手背上摩挲两下以示安抚,对着谢危说:“若是谢帝师想多抱一会便多抱一会。”
姜雪宁有些紧张,她觉得依依一定是被谢危给吓住了,连哭都不敢哭。
想到此处,姜雪宁觉得难受,呼吸困难。
讲学结束,谢危把孩子交给张遮,张遮又把孩子交给姜雪宁,姜雪宁爱怜的摸着张依依的小脸,小家伙咯咯地笑起来。
临走前,张依依看了几眼谢危,谢危也笑得慈爱。
因为张显允,宫中多了一条规矩,皇帝的伴读们进宫时要严格检查书篓。
张显允十日后回到府中,被张遮用戒尺敲手掌心二十下,小手很快红肿,被罚跪在祠堂两天,除了如厕都要跪着。
要不是因为还要进宫当伴读,这次张显允非得被张遮惩罚的脱层皮不可。
姜雪宁来看张显允,张显允倔强的没有哭,即使被爹爹打手心他也没哭。
姜雪宁叹了一口气问:“允儿,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姜雪宁把张显允红肿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一点点涂药,希望可以缓解允儿的疼痛。
张显允说:“知道了,娘亲,孩儿不该不告诉长辈就把妹妹带出去。”
“知道错了就好,爹爹打你也是为你好。子不教,父之过,你不能恨爹爹。”
“我不恨爹爹。要不是娘亲在爹爹的耳边说‘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允儿,让他长长记性’,爹爹也不会下手那么重。”
姜雪宁涂药的手一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允儿,也不要恨娘亲,娘亲真是被你吓坏了。”
张显允点头。
“孩儿知道了,娘亲。不过孩儿不后悔,让那帮人都看看我妹妹有多招人喜欢,就连谢先生也对妹妹喜欢的紧。沈安一直说妹妹讨厌,那是因为他妹妹没我妹妹可爱。娘亲,你都不知道沈安看到依依时,双眼都亮了。我妹妹最招人稀罕了。”
张依依的确最招人稀罕,依依开始学说话,会叫娘亲和爹爹后,学会的第一个词是“谢先生”。
依依每次闯祸以后,就偷偷溜到隔壁找谢危。
再大些,她敢捉弄高高在上的谢帝师,谢帝师不仅不生气,还陪着小依依一起笑闹。
不管依依闯了多大的祸,谢帝师都能兜底。
张遮和姜雪宁满心愁容找到谢危,希望谢危不要纵容依依。
可谢危则看着天空,傲慢的说:“你们若是不想宠,不如给我养,我倒是很乐意有这么个女儿。”
张遮攥紧拳头,这才知道谢危打的什么算盘,想要他的女儿,不可能。
可他真怕依依被宠坏了。
可看看风清月朗的谢危,张遮叹气,牵着姜雪宁的手离开。
张依依跋扈嚣张,心地却是好的,仗着谢帝师的名头,上打欺压百姓的勋贵,下打地痞流氓。
她进宫不需要通报,还可以随意出入王府和公主府。
满盛京的人都知道刑部的张大人养了个好女儿。
满盛京的人都不敢得罪依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