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离开后,闯入勇毅侯府的禁卫军依旧手持利剑,不曾松懈。
姜雪宁走到张遮身侧,伸出手去握张遮放在身后的手。
张遮心中别扭,紧握的拳头不曾打开。
姜雪宁意识到张遮在跟她置气。
但是张遮没有拒绝她的碰触,说明张遮在闹小别扭,很快就能哄好。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小手尝试包裹张遮的拳头,但是失败了。
姜雪宁只好把手伸进张遮宽大的袖袍中,抓住张遮的手腕。
张遮内心挣扎着,煎熬着。
可姜雪宁靠得很近,鼻尖是他熟悉的香味,手腕被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指握住,细软的手指还不安分的在他的手腕处摩挲,痒痒的,搅得他刚才升起来的醋意逐渐消失。
他认命的抬起头望天,深吸一口气,想想算了,姜雪宁就是这样的人,这一世已经收敛了很多,他能奢望姜雪宁只招惹他一个人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姜雪宁重生依旧改不掉她的本性。
他在心中哀叹,算了。
他松开拳头,握住姜雪宁的小手。
姜雪宁朝张遮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张遮心潮澎湃,眼角嘴角也跟着带了笑意。
姜雪宁撒娇的说:“谢谢张大人。”
张遮无奈的说:“不必。”
张遮的语气软了很多,不似刚才那般冷若冰霜。
姜雪宁知道她把张遮哄好了。
这也是她惯用的手段,完全是出于本性。
但是哄张遮开心,她是真心的。
薛远一走,冠礼正常进行,谢危给燕临加了冠,赐字“回”。
燕回!
燕临确实还会回来,到时燕临会披着战甲,带着兵士杀回皇城。
所以从这个时候谢危就已经要拉燕临入伙一起反抗朝廷了吧。
燕家出事是不是也在谢危的算计中呢?
毕竟燕家一向忠心不改,除非被逼迫被陷害被皇上忌惮厌弃,否则燕家怎么会反朝廷呢?
只有燕家落难,谢危才有可乘之机,才能收服燕家为他行事。
那么还有一种极大的可能,那就是谢危和燕家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张遮半眯着双眼,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谢危。
谢危穿着一身白色刺绣锦缎,在昏暗的灯火下耀眼夺目。
方妙也在打量谢危。
谢危认真给燕临加冠赐字的样子,深深的刻进方妙的心中,她一时看得愣住,视线落在谢危的唇上。
方妙回忆着谢危给她们上课时的情景,谢危好像一直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嘴唇不似旁人那般艳红,而是稍微带着些苍白和紫色,一看就是身体不好。
她听闻谢危身体不好,一到寒冬就会闭门不出,整日待在府中。
方妙想着想着竟觉得脸上有点烫,嘴上似乎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想到那个吻,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嘴唇,身子开始发烫,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在心中哀怨:“我一定是被谢先生传染了病症,要不然心不会跳的这么快,身体也不会这么烫。”
方妙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参加完燕临的冠礼,一定要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赐字结束后,宾客们吃些酒水闲聊起来。
张遮被陈瀛叫走与刑部各位大人打声招呼。
姜雪宁觉得无聊,就看到姜伯游跟一位大人聊着什么,声音有些低。
姜雪宁隐约听到“郑家”和“薛”三个字,便凑近听。
原来是郑保家的祖坟被薛氏看中,薛烨逼着郑家迁坟,强占了那块地。
郑家便上告,但是因为牵扯薛国公,没人敢管。
姜雪宁拉过姜伯游小声地说:“爹爹,郑家有位在殿前当值的公公,前些时日还帮助过我。我听说王新义公公马上收他当徒弟。”
姜伯游一听,郑家于姜雪宁有恩,有恩必须要还,再加上太监总管看中的人,那必须得管。
于是姜伯游与那位大人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姜雪宁知道郑保家的事她爹一定能解决。
姜雪宁抬头看到周寅之从她旁边走过,似是有话要说。
待周寅之高大的身影掩入黑暗之中,姜雪宁四下看了看,并无旁人在意,再加上天色有些黑,她便悄悄的走了过去。
二人在夜色的掩映下,轻声的说着话。
“姜二姑娘,我最近一直在衙门中关注可疑之人,暂时还未有发现。另外我想告诉姜二姑娘,我若是娶了姚惜,必定不会让她出去纠缠张大人,能不能请姜二姑娘让张大人不要再查下官,下官着实有些惧怕。”
姜雪宁知道周寅之的心思,但是张遮执法严明,眼睛里不容沙子,再者有过上一世的惨痛经历,她是不会再为周寅之求情的。
但是目前周寅之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姜雪宁只得安抚道:“周大人,一码归一码。我一介妇人干涉不得夫君的断案,不过你若是真的能看住姚惜,我倒是可以在张大人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周寅之对这样的答案十分满意。
因为像张遮那样不为权贵折腰的人,一定是爱惨了姜雪宁才会同意成亲,否则刀架在张遮的脖子上,若是张遮不愿意娶,谁也勉强不了。
看姚惜的遭遇就知道了。
只要姜雪宁愿意替周寅之说上一句好话,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姜雪宁差不多给周寅之吃了一个定心丸,想到姚惜干过的那些龌龊阴毒的事,又想到张遮腿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姜雪宁气得浑身颤抖。
她说要做个好人,但是姚惜实在是欺人太甚,不报复回去,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于是她把姚惜做过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加上一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周大人,待你们洞房花烛之际,你一定要好好疼爱疼爱你的新婚妻子。”
周寅之也没有想到姚惜竟会给张遮下药,看来姚惜就算嫁给他也会想着张遮,这一刻他对姚惜一点怜惜都没有,这样恶毒的女子放在自己的身边也是祸害,于是更加坚定要好好整治姚惜一番。
姜雪宁与周寅之达成某种交易,周寅之先行离开,姜雪宁又待了一会才从阴影中走出来。
张遮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他的心好像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的戳着,很疼很疼。
姜雪宁竟又与周寅之有往来,还避人耳目,一定是在聊着不为人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