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许敬宗闻言一愣,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不安的感觉越发明显起来。
未等张拯作答,两个急匆匆的侍从便从门外赶来,脸上还带着焦急之色。
而两个侍从身后,库尔班正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像恶魔一般追着两个侍从进了刺史府大门,手上还拎着一个盒子。
心思百转之间,两个侍从已经走到了许敬宗近前。
库尔班也走到了张拯身旁,将手中的盒子放到了张拯侧面的桌子上,然后便像石像一般挺立在张拯身后。
待两个侍从在许敬宗的耳边轻轻耳语了两句,许敬宗的脸就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张拯适时的将库尔班摆在右手侧的盒子打开,一股血腥气瞬间在喧闹的刺史府内弥漫开来。
张拯打开盒子后举杯朝许敬宗笑道:“许叔父,贼子已经枭首,从此西州靖平,小侄谨以此杯为叔父贺,为西州贺,为大唐贺,为陛下贺,诸君,饮圣!”
张拯的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刺史府中一干属官的视线。
一众推杯换盏的的刺史府属官也终于将注意力投到了张拯身侧的木盒之中。
而木盒之内,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正静静的躺在其中。
“这是,钟主簿……”
“啊…人…人头……”
“竖子敢尔!”
钟陶的人头一出现,刺史府的一众属官顿时慌乱起来。
许敬宗更是倏然起身,将手中的酒杯往几案上一砸,朝着老神在在的张拯喝道:“大好的宴席上面弄这些膈应人的东西出来,张贤侄这是什么意思?”
许敬宗终究是老狐狸,纵然心中怒极,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难。
而是一句话将此事的性质定义成了张拯故意拂了他的面子。
张拯见许敬宗和一众刺史府的属官看着钟陶的人头面色各异,有恼怒,有害怕,也有人被吓得脸色惨白。
不由得轻轻一笑,慢慢的将身侧装着人头的盒子合拢,将酒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然后转头直视着许敬宗快要喷火的目光,笑道:“呵呵,各位同僚,许叔父,大家稍安勿躁,本官方才已经给您解释过一次,西州城中还有高昌的奸细未曾清除。
这原西州城门亭长,现任西州主簿的钟陶,就是其中之一。肃清奸细,共建和谐文明西州城,是本官这个西洲别驾应该做的事情。
本官既是在行使自己这个西州别驾的权力,也是在为叔父扫尾啊,本官料想,叔父和诸位同僚应该能明白本官的良苦用心吧。”
许敬宗召集了所有西州城的属官想要给张拯一个下马威。
这不是巧了嘛,张拯也是这么想的。
初入西州,张拯也需要立威,也需要给西州城的一众属官以及许敬宗一个下马威来确立自己西州二把手的地位。
杀鸡儆猴,很老套的手段,但是很有用。
看着一干慌乱不已的西州刺史府属官,张拯的自称一瞬间由小侄变成了本官。
许敬宗肯定是不会被张拯的手段吓到的。
但是无所谓。
张拯本来也没想过一个小小的钟陶的人头能吓到许敬宗。
张拯的目的,是吓一吓一众刺史府的属官。
只要是人,就没有不怕死的。
整个西州的官府,上上下下,看似已经被许敬宗经营成了铁板一块,但张拯只是简单的用了一颗人头,就试探出来了其中依旧大有可为。
你许敬宗连自己的二号心腹都保不住,怎么聚得住西州的人心呢?
而做这件事情的人选,张拯也选得很巧妙。
库尔班,三千流民团练的首领。
张拯先前特意朝许敬宗强调库尔班是这三千流民的首领,就是在告诉许敬宗,库尔班你动不了。
你许敬宗敢动库尔班,就要承受库尔班身后那三千盗匪的怒火。
但凡你想要好好的经营西州,库尔班你不仅不能动,还得好好的笼络他。
否则,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就不是我张拯能控制的了。
这也是张拯先前说自己只是一路上收拢了一些流民,对自己能完全控制这些流民只字不提的原因。
只要许敬宗不敢动库尔班,那许敬宗就只能捏着鼻子将这三千人划入西州治下。
而这正是张拯要达成的目的。
这三千人不论许敬宗怎么安排,张拯依旧能够对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言而决。
张拯面带微笑,直直的与许敬宗对视着。
许敬宗面色数变,捏住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但对上了张拯那淡然的微笑,也只得强笑道:“呵呵,那老夫还真要多谢张贤侄了!”
说是感谢,但许敬宗眼底的狠厉与一字一句的话语之中无不显示出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刀了张拯的决心!
“不客气。”
张拯笑呵呵的摆摆手,然后将合拢的盒子很自然的递给了站在身后的库尔班。
库尔班面色恭敬的伸手从张拯手中接过装着钟陶人头的盒子,朝张拯行了一个军礼后缓缓的退出了刺史府大堂。
望着库尔班对张拯恭敬的样子,许敬宗的眼神更阴沉了几分。
“许叔父,请酒。”
张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笑意吟吟的为许敬宗斟酒。
“各位同僚,无需客气,大家动筷子,都动筷子啊……”
整个刺史府之内只有张拯的声音回响。
许敬宗强自扯出一个笑容,对着一干刺史府属官挥手示意道:“一颗人头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西州官场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坐下,都坐下!”
“张贤侄,请!”
“许叔父,请。”
酒宴依旧,只是没了之前推杯换盏的热烈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勉强的笑容。
偶尔看向张拯的视线之中也都带着一丝惊恐。
只要张拯的视线一扫过,许多人便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许敬宗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对待张拯的态度也不如之前那般热情了。
张拯倒是依旧态度淡然,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既然许敬宗没有完全撕破脸皮的决心,张拯也就放心的开始提起筷子大吃起来。
一路上风餐露宿,他是真的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