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张拯在等什么呢?
当然是在等僚人发起进攻。
过去的十几年之中,张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
现在既然已经来到战场之上,不亲眼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战争方式,那不是白来了吗?
所以,哪怕吐到脚步虚浮眼窝深陷,张拯还是决定等等看。
据冯智戴所言,僚人一般会在上午和下午各来一次冲阵。
而且僚人也不求能突破大唐将士们的防御,只求尽可能的对大唐将士进行杀伤。
目的就是为了消耗掉冯盎手底下的兵卒。
也就是说,僚人的统帅也非常清楚冯盎手底下的兵力早已经捉襟见肘的事实。
所以僚人统帅便选择与冯盎耗下去。
没错,就是耗!
僚人统帅耗得起,反正穷困的僚人拿着一根木棍就能上战场,僚人的兵源是无穷无尽的。
但是冯盎耗不起,冯盎手底下只有八千兵员的编制!
僚人只需要把冯盎手底下这八千人耗光。
那么富裕的广州,高州,乃至闽南的泉州,明州等地就会全部沦陷。
只需要将这些城池里的物资抢到手。
那么僚人哪怕是死掉十万,二十万,那也是值得的。
僚人的生命不值钱。
他们缺少的,是哪些通过汉人勤劳的双手创造出来的财富。
而财富,就等于发展的资源!
现在对峙的双方,彼此都非常清楚这个事实。
这也是为什么冯盎选择坚守桂州的原因,因为身后便是岭南最繁华最富裕的地方。
冯盎已经无路可退!
见张拯死活不肯走,奉了冯盎的命令,负责防卫张拯安危的冯氏兄弟也很无奈。
他不走,不可能将他打晕了带走吧。
冯氏兄弟对视一眼,心中焦急,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杀啊~”
“冲!”
忽然,大帐之外响起了一阵吱哇乱叫的冲杀声。
冯智戴神情一怔,忙对着张拯说道:
“伯爷,咱们走吧,僚人又发起冲锋了。再不走待会儿乱军阵中,我等怕是也没办法保证您能毫发无损的走出军营。”
“咳咳,出去看看!”
吐到胸口发闷的张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然后强撑着不适,就要往战场走去。
冯氏兄弟顿时急了,来的时候你保证得好好的,说就看一眼战场就回去。
结果现在,你还要去看僚人冲阵,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冯家怎么向长安那边交代?
“伯爷…战场凶危……”
冯智益一把拉住张拯,神情无比担忧。
张拯很坚决的摇了摇头道:“无妨,我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张拯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因为张拯比谁都怕死!
之所以一再坚持要去看看战争。
是因为张拯相信,暗中的张浮生与黄家豪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
但真要到了危急时刻,他们一定会出手将自己安然无恙的带回去。
所以张拯拍掉冯智益的手,径直朝着大唐将士的防线走去。
走上了防卫僚人临时修建的碉堡。
张拯放眼望去,心里顿时大失所望!
这就是僚人的军队?
什么前军中军左翼右翼,弓盾骑步卒全都没有!
有的只是一群身材矮小,衣衫褴褛,望着连长安城叫花子都不如的僚人平民。
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满山遍野的树荫底下出现,吱哇乱叫的朝碉堡冲了过来。
张拯甚至眼尖的发现,其中还有人手中拿着镰刀,锄头等农具!
毫无阵型,毫无章法,数千人就这么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冯氏兄弟守卫在张拯两旁,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碉堡上的裨将,见僚人的军队已经冲进大唐将士们的射程。
毫不犹豫挥动了手中的旗帜,大喝道:“一轮齐射!”
“咻~”
霎时间,无数的破空之声在张拯耳边响起。
“啊~”
僚人的队伍里顿时传来无数声此起彼伏的惨叫。
然而,惨叫声虽然惨烈!
但没有中箭的僚人却没有去管身边的同伴,而是依旧悍不畏死的朝碉堡的方向冲了过来。
三轮齐射之后,数千人的僚人队伍已经减员将近三分之一!
大唐将士们见僚人的军队已经冲到近前。
顷刻间,便有无数手推滚木擂石的将士出现在碉堡之上。
将壁垒上弓箭手给换了下去。
僚人简易的攻城梯搭到了壁垒之上,但迎接他们的,是数不清的滚木擂石与金汁!
张拯所处的碉堡之上,也有一架简易的攻城梯搭到了张拯面前。
冯氏兄弟眼神一凝,同时拔出了腰间横刀!
只是还没有出刀的机会,那架楼梯便被守卫此处的将士给推了下去。
壁垒之下,惨叫哀嚎之声连连。
不到两人高的壁垒,此时便成为了一道横跨在所有僚人眼前的天堑。
但大唐将士始终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偶尔还是会有伸手矫健的僚人爬上壁垒。
然后依靠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对大唐的将士造成死伤。
张拯的眉头紧紧的皱起,僚人的军队就跟开玩笑似的。
就凭这种战斗力,是怎么与冯盎手底下八千精锐士卒拉锯半年之久的?
对待这些野人一样的僚人,大唐将士难道不应该像砍菜切瓜一般,摧枯拉朽的平灭叛乱吗?
事情果然不出张拯所料,不到半个时辰,冲阵的僚人便被大唐将士给屠戮一空。
而接近三千僚人的冲阵,对大唐一方将士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随军书记很快便将己方的战损统计出来了。
大唐将士战死三十八人,伤两百余人!
近乎一百比一的战绩!
听见这个结果的一瞬间,张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只是很快,张拯的疑惑便有了答案。
一炷香后,壁垒前方再次出现了一只军队!
这一次不再是野人一样军队!
而是铠甲,兵刃都有着统一制式的正规军!
“伯爷,这便是僚人土王麾下的精锐,方才冲阵的那些僚人,只不过是僚人之中的平民与奴隶罢了!”
冯智戴似乎是看出来张拯心里的疑惑,出言解释了一句。
看着壁垒前的僚人正规军,这下张拯便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