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拯来说,大侄子的降世代表着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血亲又多了一个。
如果大哥回来长安给大侄子办周岁宴,那么算一算日子,剩下的时间也没有几个月了。
该给大侄子准备一个什么礼物呢?
三兄弟一起低声的讨伐起大哥来,顺便着侄子的周岁宴该给侄子准备什么礼物。
原本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张公瑾,在听见张拯兄弟三人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起张府嫡长孙时,便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而听见三兄弟在那猜测张大象什么时候带大侄子回长安办周岁宴时,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是会心一笑。
自己位极人臣,家中子嗣兴旺,儿子兄友弟恭,家宅和谐安定。
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嫡长孙便已降世。
往年顽皮不堪最难管教的小儿子如今也开始懂事了,还有了一身神鬼莫测的本事,便是陛下也是称赞有加。
这样的成就,他这一生还图什么呢,又如何能不令他不骄傲呢。
“吃饭咯,吃饭咯!”
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国公夫人元氏,今日一改常态,竟亲自端着菜进了正堂。
待元氏进来后,一排年轻的侍女,每人手中端着一个盘子开始上菜。
张公瑾向来不喜规矩,张拯对于一家人吃饭还要分成几份也很不满,所以国公府用餐都是一家人围在一张大圆桌上。
大圆桌,自然是张拯的杰作,而且这个习惯在张府已经持续了十多年时间。
老二张大素为张公瑾和元氏搬来两个椅子,对着一旁的张公瑾和正在布菜的元氏恭敬的说道: “父亲,母亲,请上坐。”
张公瑾点点头,在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元氏便坐在张公瑾身边。
见父母都上桌了,兄弟三人才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对了,我去叫乔大哥。”
张拯的屁股刚刚沾上凳子,又一下子站了起来。
“不必,为娘已经遣人去叫安好了,喏,这不是来了!”
元氏轻笑一声,对着正堂门外呶呶嘴。
张拯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脸笑意看着他的乔安好正跨进大门朝着饭桌走来。
“乔大哥,快过来吃饭。”
张拯拉开一张凳子,乔安好便顺势坐下,对着张拯说了一句:“拯哥儿,方才在忙,就没来得及去接你。”
“哈哈,没事儿,吃饭吧。”
张拯哈哈一笑,对于乔安好不去接他丝毫不在意,自家人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乔安好在国公府的地位很特殊,在没有任务时,他在国公府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而张公瑾出门时,他便是张公瑾的贴身亲卫。
既算得上张公瑾的半个儿子,又算得上张公瑾的衣钵传人。
作为张公瑾收养在军中的孩子,虽然名义上张公瑾从未说过乔安好是他的养子,但张府上下一直都是都是把他当做张府的第五位郎君对待的。
元氏对待乔安好也是视如己出,几个兄弟之间从不偏袒,张氏兄弟四人也把他当成亲兄弟。
张拯虽然叫乔安好乔大哥,但其实乔安好的年纪比老二张大素还小一岁,如今也不过十八岁而已。
因为张拯兄弟四人没有一个人喜欢舞刀弄枪,所以张公瑾把一身的本事都尽数传给了乔安好。
在这个年代,师徒便如父子,更何况乔安好是张公瑾养大的,所以乔安好面对张拯一家人也完全没有拘谨之感。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吃饭吧。”
随着张公瑾一声令下,张大素张大安便急不可耐的抓起筷子开始夹菜。
一边吃还一边抱怨地方上的饭菜不是给人吃的,这次回来长安,等过完节回去的时候,一定要从家中带着几个厨子过去。
元氏时不时的为狼吞虎咽的四兄弟夹菜,偶尔也为张公瑾夹一筷子。
……
一家人,一顿饭。一直吃到了天色擦黑。
直到下人生起火烛撤下残羹剩肴,张拯才取出一根牙签开始剔牙。
吃完饭,张拯又陪着母亲元氏扯了一些家常话。
元氏突然想起她的宝贝鸟儿今天因为等张拯回家,忘记了喂食,然后又急匆匆的跑去喂养她的宝贝鸟儿了。
张公瑾带着四个少年来到书房,开始询问起张拯去晋阳这一遭经历的细节。
张拯便开始叙述起了去晋阳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虽然书房内的其他人早已经知晓张拯去晋阳的所作所为。
但是写信内容有限,很多事情都是一笔带过,只有最后的结果。
而当事人的的亲自讲述,多了过程与细节,自然听得其他人又是另外一番感悟。
张拯讲述的一些细节听得其他几兄弟一脸咋舌。
张大素有些佩服的说道:
“不容易啊,我只知道小弟你说服王氏倒戈,又收墨家为己用。
当时得知这两个消息,还为你喝彩来着。却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凶险。”
“是啊,确实太冒险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小弟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了。”
张大安摇摇头,似是对张拯当时冒险的行为不太赞同。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只有乔安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张拯的讲述。
而张公瑾,则是闭上了眼睛,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待张拯话音落下,张公瑾沉思了一会睁开眼睛,对张拯说道:“不错,有些事情你做得比老夫想的还好。”
张拯虚心的接受了老爹的夸赞,并在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心中极为得意。
晋阳之行,拜访王氏完全可以称得上神之来笔。
因为王氏倒戈,其影响之深远,远不是为大唐皇家书院解决师资力量那么简单。
这不过是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原因罢了。
往深层次的来说,用两个字就能概括:“风向!”
王氏的倒戈,为那些摇摆不定的门阀树立了一个很好的风向。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可以想象得到,很多世家门阀未来的风向和家族内部的计划,也将会因为王氏的倒戈而重新开始调整。
最重要的是,张拯把水给搅浑了,如果说大唐的社会结构是一潭水,那现在王氏就是那根搅水的棍子。
张拯则是李世民握住搅水的那只手,不同的是,张拯这只手能自己随心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