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神色挣扎,妇人见他不应,又捂着胸口嚎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不孝子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一家子可怎么办啊?反正都没有活路了,我还不如这就死了算了……”
林萱算是知道方才汉子那一通哭闹是从哪里学来的了,原来这是有家学渊源啊!
在妇人的一番哭闹之下,汉子终于妥协,老实交代道:“是赵二姑,她说只要我们想法子在七里香闹上一场,让铺子开不下去,就给我们一人二两银子,还把家里的那只增仓红参的给我……我想着香兰一直身子不好,所以想帮拿那支参来给她补身子?”
章知府道:“赵二姑是何人?带上来问话。”
正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赵姑母,见场上情况不对,正准备悄悄溜走,去不想突然有人道:“在这呢!”
“这不是赵银匠家的二姑娘吗?没出嫁的时候就歪恶得很,小小年纪偷汉子生了个野种,这怎么还敢回来?”
赵姑母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大声辩解道:“我没有偷汉子,我与秦郎成亲的时候,秦郎早与她那黄脸婆和离了,我是她明媒正娶的娘子,李麻子,你不晓得就闭嘴,不要在外面乱吠。”
李水芹因为满脸的斑点,有个麻子的错号。但人们都只敢在背地里叫,哪里像赵姑母一样,大大咧咧地当着本人吼出来。
李水芹这人因为自身容貌问题,原本就心里自卑,养成了尖酸刻薄讨人嫌的性子,赵姑母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她容貌上踩,顿时像吃了炮仗的公牛一样,不管不顾道:
“怎么不叫偷汉子,要不是你偷偷和那秦三郎勾勾搭搭,人能跟他娘子和离?你千方百计从苗氏手里抢了汉子过来又如何?,结果男人没几年就死了吧!
我跟你说,这都是报应,你还不吸取教训,天天净想着害人,以后迟早要报应你闺女头上。”
“你敢骂我闺女,我撕烂你的逼嘴!你个丑得没有男人碰的烂逼。”赵姑母目眦欲裂,张牙舞爪地要去撕扯李水芹,不过却被衙役扯了回来,压到了章知府面前。
一见到赵姑母,林萱心里便有了底。
这仇怨,应该是帮赵家的时候结下的。
这位赵姑母一心想霸占赵家的房子,她横空插了一脚,让她算计都落空了,最后狗急跳墙,可不就报复到她这来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大概,林萱却并未多言,只默默地站在一旁。
章知府道:“大胆赵氏,为何要指使人到七里香闹事,还不如实招来。”
赵姑母此时已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她浑身颤抖地跪趴在地上,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灵机一动,朝着林萱扑过去道:“你方才不说,不追究责任吗?”
林萱冷声道:“我方才是说他如果老实交代,我就不追究他的责任,又并未说不追究你的。
再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可以看着这位夫人的面上不追究他的责任,但国法却不允许。若人人都如此,那我大周岂不是乱了套?”
章知府略有些意外地看了林萱一眼,原本以为又是个心慈的傻姑娘,却不想是个心思灵巧,还能说会道的奇女子。
大汉却是愤怒道:“你个骗子!恶妇!你骗我。”说着就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去撕打林萱,却被黑脸衙役一脚踢软在地上。
妇人似也没有想到林萱方才的话只是骗她们的,一时茫然无措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嚎嚎大哭起来。
此时,却没人过多的去关注情绪失控的母子二人,而是追问起了赵姑母为何要请人到七里香来捣乱一事上。
在章知府的威严恐吓之下,赵二姑顶不住压力,最后终于老实交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这其中,自然牵扯出了赵家。
原来,赵父当时腿受伤也并非意外,而是赵姑母请人所为。赵姑母坚称赵家的老宅,是爹娘留给她的,但是赵诏一家却占着不肯归还。
对于赵姑母的话,自然没人肯相信。甚至有人说她是,哪有房子不留给儿子,却留给外嫁的闺女的?
而且赵姑母本人名声不好,当时为了和秦三郎成亲,闹得满城风雨,气得赵家二老差点当场上了青天。
虽然过去十几年,但是还有不少老人,记得当年的情况,都纷纷指责赵姑母。事情查清楚后,章知府当场判了几个闹事的汉子服劳役三个月,而作为背后主使人的赵姑母除了赔偿铺子的损失外,还被判打了三十大板,服劳役一年。
所谓的服劳役,就是去矿山干活,里面又苦又累,进去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赵姑母听到判决后,当场便瘫软在地。
七里香虽然因为这一闹,损失了不少的桌椅板凳,但因为章知府亲临铺子断案,还了铺子一个清白,七里香的名声并未受到影响,甚至比之先前,还更响了一些。
不过因为铺子里东西损坏了不少,需要重新添置,而且铺子里用的餐具都是瓷坊特制的,外面买都买不到。
所以,林萱还是决定将铺子暂时关闭。
看着关门的铺子,众人心情都有些低落。
林萱见大伙都垂体丧气的,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道:“这事主要怪我,若不是我管赵家的闲事,也不会给铺子惹来这样的麻烦。
不过虽然是件坏事,但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特别是小五,反应很机敏,若非你能将面碗保住,后面也不会这般顺利。”
沈小五腼腆道:“我也没做什么,都是章大人明察秋毫,也是表嫂厉害,若非表嫂能请来章大人,就算我保住了碗只怕也够麻烦的!”
大家互相夸赞勉励了一番,沈氏又意难平道:“只是那赵二姑太坏了,对亲弟弟下黑手就算了,居然还来陷害我们。
虽然章大人公正严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可就她赔的那几两银子,够个啥?我们铺子歇业一天的损失,就不止这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