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能选择最适合的那条路,“明明知道上段婚姻是怎么死的,到了二婚却仍在期待爱情。”
因为柳青二婚一事,孙丽芳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的一个“白月光。”
儿时的一个女神,住在隔壁,知书达理,温婉大方——
一滴洗洁精可以洗十几个碗,把家里擦得窗明几净,井井有条,身上永远散发着皂角香的女神。
在1999年选择了二婚。
对,就是这一年。
孙丽芳记得很清楚,儿时的女神海燕姐姐二婚再次选择了爱情,然后扑的连她妈都不认识。
“你知道在我心里,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吗?”开车去的路上,孙丽芳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我小时候也不爱学习的,奶奶就用裁缝那的边角料给海燕做了个书包,条件是给我补习。”
儿时的白月光能记一辈子,孙丽芳到现在还记得,五六岁的她脏兮兮留着鼻涕,满手乌黑被奶奶拖到海燕姐家门口的时候,女孩回头。
阳光下,长长的头发又黑又顺,怀里抱着一只温顺的橘猫,侧颜温婉安静,“嘘”了一声,让她不要动。
金色的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小小的孙丽芳垫着脚去看海燕姐姐“给肥猫盖被子。”
海燕姐姐有一个漂亮的红毛衣,乌发雪肤,穿上这红毛衣的时候极好看、
而趁妈妈不在的时候,海燕姐姐就会把唯一一件红毛衣拿来给肥猫垫着睡。
“那一幕我能记一辈子。”
太惊艳了。
海燕姐姐是出了名的学习好,她的书页永远是整整齐齐,跟新书一样干净,字体工整漂亮,“每回考试,不用看,她都是红纸上的第一个。”
但就是这样一个,在孙丽芳看来“无处不好”,堪称完美的女孩,却被婚姻摧毁的渣都不剩。
说起来,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孙丽芳叹了口气,看向柳青,“我有时候都在想,这会不会是同人不同命?”
说起海燕,那人还真是命苦。
“她长得又漂亮,学习又好,性格还温顺善良,没有脾气。”
“乍一看,跟我很像的是不是?”
想起来还有些苦涩,因为孙丽芳发现,“要不是我有个好奶奶,可能我也会变成她那样——”
海燕的妈妈对她很绝情,在海燕读到高二的时候,不让她读了。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流行赶烟啊,村里面制烟卷烟的小姑娘,一天能赚二三十。”
在那个时候,一天能赚二三十,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打着赶着,隔壁大婶把海燕逼了下来。”
不让她读书,把书本烧掉,填灶台底下生火,就让她下来做工制烟。
海燕是个什么人啊?
温柔到骨子里的女人,连句脏话都不会说,更别提跟妈妈顶嘴了。
“她就是很乖,我妈常常让我学她。”
做一个乖女孩,听妈妈的话。
孙丽芳就不,她才不听田大英的话,所以田大英总是让孙丽芳跟“海燕学学,人家妈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哪家姑娘不听妈妈的话呢?
诸如此类洗脑的话,孙丽芳没听进去,海燕倒是实打实的入了心,化作了行动。
“她妈让她下来,她就下来,她妈让她把赶烟的钱交给她保管,她就交过去。”
完完全全的妈宝女,以至于最后“她妈让她结婚嫁人,她就听话相亲,嫁了个——”
她妈满意的人。
“男方家里在街上有两个店,给了她妈六千块的彩礼,就把女儿卖了去。”
这些孙丽芳都记得很清楚,包括上辈子海燕带着跟前夫生的女儿,二婚嫁了一个大学生,又生了两个孩子,结果老公一个月就给一百块生活费,这种事,孙丽芳都记得清清楚楚。
至于为什么清楚,这还得从海燕大女儿曾在孙丽芳家借住的事情说起。
大概是前世周心雅上初中的时候,海燕找到了孙丽芳,让她帮忙接一下“火车晚点,去上海考试的大女儿。”
当时孙丽芳已经四十来岁了,接到海燕的电话,就叫了司机去火车站等人。
儿时女神的女儿要来上海参加比赛,海燕又是那种不喜欢麻烦人的性格,要不是“小姑娘没坐上公交车,晚点了火车改签坐的下一班。”
海燕也不会麻烦到孙丽芳头上。
人生地不熟的,火车到地方就晚上十一二点了,你让一个16岁的小姑娘去哪里?
接到海燕电话,孙丽芳才知道女神的近况,“带着两个小娃呢,走不开,大的我也放不下,麻烦你了。”
说起来还有点心酸,海燕带着三岁的女儿改嫁,怕男方不高兴,铆足了劲生二胎。
第二个还是女儿,老公还是一分钱不给她花。
没办法,她又狠狠心,闭着眼生了第三胎。
第三个总算是个男孩了,结果夫家还是防着她,怕她“拿夫家的钱去养前夫的孩子。”
一个月只给她一百来块。
后面男方工资四千块的时候,给海燕每个月一千块。
“一千块养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还在吃奶。”
每个月单奶粉尿不湿都不够,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拖一带二,海燕还能从牙缝里省钱,攒着女儿报班学舞蹈课。
“你敢相信吗?她都那么穷了,还不忘给两个女儿报班。”
大女儿苏桃就是学的舞蹈,来上海参加比赛,因为没赶上公交车,导致火车也没坐上,改签的下一班。
孙丽芳接了讯息就往火车站赶,完事了终于等到海燕的女儿苏桃。
十六岁的小姑娘很瘦,头发枯黄,嘴唇很白,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
笑起来却跟海燕一模一样,秀气的笑着,叫了两遍都不敢上车。
她还没坐过那么好的车呢,腼腆的拒绝孙丽芳的邀请,“我不能去阿姨家住,您还是借我....嗯借我五十块钱,我对付一阵就行了。”
五十块钱?
连住一晚旅馆都不够吧?
2017年,上海火车站附近的小旅馆一晚都要六七十,她要这个钱干吗?
也是一会,孙丽芳就想到了因果——
改签了火车票是要钱的,苏桃把那钱花了,口袋里的钱就不够,还怎么买回去的票?
一分钱都舍不得多花,穿着蓝白校服,背着黑色书包站在火车站,白净高挑的身姿,分外引人注目。
就孙丽芳站在那里,都有男人往小姑娘那里打量。
要是待会不在了,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好说歹说,以至于孙丽芳后面装生气了,小姑娘才跟着过来回了家。
安排住进客房,家里没人,小姑娘又乖,孙丽芳陪着她坐了一会,给海燕打电话,“你家女儿已经安全到达上海,明个我给她送去学校,你就放心吧。”
知道女儿在哪里,另一边的海燕也放下了心,连声感谢,说,“等你过年回来,我一定请你吃饭。”
还要她请什么饭呢?
海燕没钱,一个月就一千块钱还得抚养三个孩子。
不忍扫女神的兴,孙丽芳只得连连应声,“好好好,到时候就得让你破费了。”
听她这么说,电话那头的海燕分外兴奋,直呼让她过年一定回来,“这么多年不见了,等过年孩子他爸回来,有人看小孩了,我带你去大河沿上走走,看看家乡的变化。”
孙丽芳一直以为能回去的。
直到她接到了苏桃的电话。
她说:“阿姨,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