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前行,向东城县县衙走去。
柳凌依旧心神不宁,撩开车帘的一个小小缝隙,向周围望去,这不看还好,竟然瞧见马车后面,有几个陌生的面孔拼命追过来。
果不出所料,那个老东西真的派了杀手。
柳凌赶紧放下车帘,惊悚不已,吩咐车夫:“车夫,请你加快一点速度。”
车夫似乎很不耐烦:“公子,我这已经够快了,那么多人,碰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柳凌心急火燎:“我给你再加银子,行不行?”
车夫沉默一会,片刻,又听见车夫说话:“公子,你就坐好吧,我可要真的加快速度了。”
刹那,听到外面车夫甩响鞭子的声音,随即就是马匹仰天长啸,急促的哒哒马蹄声传入耳中。
走了一段路,柳凌再次向后面看去,还好,并没有看到那些让她恐惧的影子。
可能是柳凌的心态有了安全的信号,不知不觉,竟然在马车的颠簸中睡着了。
……
马车猛然停下,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让熟睡中的柳凌马上惊醒,就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顿觉周围黑雾盘绕。
柳凌不禁差异,只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使劲揉了两下,摸索着找到了窗帘,赶紧撩开,往外看去。
天色确实已经黑了下来,夜空也早已是月明星稀。
怎么会这样?
柳凌记得上马车的时候,已经吩咐车夫要去的地方,东城县县衙即便再远,也不可能跑上几个时辰,一直到天黑。
莫不是遇上了黑心车夫?
柳凌整个心开始揪了起来,心里悔不当初,不应该把所有的迷药全都给了徐韵,这下可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抵挡车夫。
柳凌从身上慢慢摸索出验尸用的工具,从里面拿出几根粗大的银针,拿在了手中,屏气凝神,深吸了一口气。
猛然间,柳凌手里举着银针,隔着门帘穿了过去。
咣当一声,柳凌趴在了地上,前面根本就没有车夫,显然,柳凌扑了个空。
柳凌跳下了马车。
依靠明亮的月光照射,放眼望去……柳凌差一点没晕过去,她所呆立的地方,竟然是徐府的跨院,
柳凌狠掐了一下大腿,尚能感到一阵疼痛,这应该不是梦。
她分明是去东城县县衙,为何又再次来到这里?
是那个老东西徐夫人吗?
如果真是她,今夜应该就是自己最后喘息的时辰了。
只是可怜了父亲,他再也不能指望自己能够沉冤得雪。
柳凌想想,心里不禁一阵悲从中来,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片刻过后,柳凌狠狠擦拭了一下眼角:“柳凌啊,柳凌,自己还不是没死吗,竟然这般没出息,你不会现在就认输吧?”
上一次碰见眼镜蛇,有点惊慌失措,忘记自己的验尸工具,现在必须清醒一点,如果徐夫人过来,好歹能够搏上一搏,先别管输赢,尽力就好,死的时候,也不觉着亏。
突然,正房里亮起了辉煌的烛光,左右扭动的红绸,依旧悬挂在房顶上。
此时的柳凌,内心并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是一种期盼已久的惊喜,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房间,把红绸一条一条撩开,径直向存放棺材的地方走去。
果如所料,那六口棺材依旧躺在原地,棺盖也都是打开的。
柳凌依照师父周方的教导,把房间里所有的烛台,全都搬到了棺材的旁边,一个通亮的空间,乍然亮起。
柳凌再次仔仔细细检查了所有的尸骨,竟然还是一无所获。
柳凌一手托着胳膊肘子,一手轻轻敲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眼前地尸骨。
无论是病死、毒死、杀死、打死等等,每一个死者都会有一个合理地死因。
可是,从她们骨骼地每一寸,却都检查不出任何迹象。
虽说单凭尸骨辨别死因,是最难下手地事情,但只要是有经验地仵作都可以找到死者的死因。
柳凌顿感自己是学艺不精,没有学到师父教给她的精髓,这才找不到她们死因的症结所在。
……
柳凌踱步在每口棺材的空隙中,凝视着飘荡地红绸,若有所思。
时间在一点点消耗着,许是柳凌沉思太专注,从没有专注脚下,竟然一不小心,脚跟不稳,踉踉跄跄一瞬,又再次摇摇欲坠,直接趴在了棺材里。
咔嚓咔嚓的响声传来,整个尸骨的骨架被柳凌重重地身体,压得马上断裂。
我的亲娘!
与尸骨相拥地柳凌,内心一颤,虽刚刚摆弄过,却也无法抵制与尸骨面对面亲近,如果不是柳凌及时撑住了手臂,定要出现相吻在一起的尴尬。
柳凌俯身看了一眼,自己身下惨不忍睹的尸骨,心生愧疚。
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唯一完好无损的头盖骨:“姐姐恕罪,姐姐恕罪,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尽力找出你们被害的死因,才会侵犯到你们。恕罪,恕罪……”
柳凌念叨完,慢慢从棺材里爬起,走到烛台最近的位置,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裙有没有被扯开口子。
还好,竟然完好无损!
就在这时,柳凌感觉自己的右手手心异样,伸展开仔细瞧去,上面贴附着少许的浅灰色亮闪闪的碎末。
不仔细看,倒是像极了被腐蚀变色的头盖骨残渣。
仔细闻了闻,似乎又有轻微铁锈一样的味道,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银子化成的水,后来经过时间的沉淀,由水变成了粉末。
由于量少,辨别受阻,柳凌便重新来到刚刚被她压碎的尸骨旁边,再次把手放在头盖骨上抹了一把,竟然粘了更多。
正好,头盖骨已经被柳凌的身子压得分了家,她索性直接拿在手中,对着烛火,顺着冠状缝看去,有一个极小的孔洞,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而且从孔洞中流出少量的银末。
此刻的柳凌已全然明白,眼前的死者在生前定是被人用迷药迷晕,然后,用一种特殊的工具,从头盖骨冠状缝里刺入到大脑,再把银子化成的水,一点点灌到里面。
而死者在重度昏迷时,无需挣扎,人马上就会窒息,再到死亡,时间很短暂,她的皮肤外表与骨骼是不会有太多变化的。
最后,凶手再把死者的头皮处理好,就连很有经验的仵作,只要不做到更全面更仔细的检查,是看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