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聊了一会,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
白棠等人出去一看,就见她的那扇屏风前面围了一堆人。
吵闹的是一个男人,那男人一身黑色夹克,挺着大肚子,稀疏的眉毛,下巴上堆了几层肥肉,手腕上带着一个大金表,一看就是一个不知打哪儿的暴发户。
正巧,这个男人,白棠认识,正是昨天陪着孙娇娇逛街的那个男人。
“怎么回事,”钟俞生问旁边的助理。
“他想买下白老师的屏风,我们已经跟他说了,这屏风不卖,他却不同意。”助理皱着眉,“钟老师,我已经让人去叫保安过来了。”
“嗯,”钟俞生点点头,“让人小心,别弄坏了白老师的屏风。”
助理连忙应了下来。
那男人叫周满福,他是一家连锁超市的老板,有些小钱,这次慕名过来钟俞生的画展就是想给他们最大的供货商准备礼物,那供货商是b市鼎鼎大名人物,他手下的一个经理,最近跟另一个超市的负责人,打的火热。
周满福怕断了财路,费劲心思打听这位财神爷的喜好,听说他喜欢一些古物,国画之类的,这次钟俞生办展览,他便专门搞了一张票过来。
他看中了屏风,但却没有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卖。
“你们摆出来不就是卖的吗,刚有人买画,怎么这屏风就不卖了,”周满福不服。
“我们可以售出的画,上面都有注明,这是我们借过来展览的,不卖。”工作人员解释道。
“周哥,我看他们就是要钱,你问他们要多少钱。”
孙娇娇今天也是陪着周满福一起过来的,她甩了一下头发,嗲嗲的道。
“对,多少钱。”周满福大着嗓门道。
“多少钱也不卖,”张褚从后面站了出来。
孙娇娇不料看个展,也碰到老熟人,当即翻了白眼,道,“你说话顶什么用,这又不是你的,”
“这是我的东西,我有权利做主吧,”这时候,白棠站了出来,看着孙娇娇说道。
“你的,”孙娇娇睁大眼睛,有些震惊,因为她认出眼前这位优雅的女人,正是自己前婆婆。
白棠一身长裙,背挺的直直的,站在那里,气质夺目。
“对,我有做主的权利。”白棠淡淡的说道。
孙娇娇还是不肯相信,她那个婆婆有多少本事,她还是一清二楚的,虽然白棠比以前打扮的好看了。
但白棠以前做饭带孩子,老妈子形象已经深入她的的心了,她还是不肯相信。
“你在胡扯吧,你一个小学老师,怎么会绣这种屏风。”孙娇娇嗤笑。
“小学老师怎么了,”白棠正色道,“小学老师即可教书育人,小学老师也可绣花画画。”
“我其实也不是看不起,只是,你癔症了吧,这可是钟俞生的展览,怎么会放你的东西。”孙娇娇捂着嘴笑道。
“这屏风就是白老师绣的,画也是她的,”钟俞生听到孙娇娇语气没有一丝尊重,也皱了眉,上前作证。
门口放着钟俞生的照片,孙娇娇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她语气突然有些虚,“钟先生,您是不是被她骗了,这压根就不是她绣的。”
她这无理取闹的语气,彻底让钟俞生发怒了,“不是白老师,难道是你,现在请你出去,我的展览不欢迎你。”
孙娇娇楞了一下,后头的周满福赶紧冲钟俞生堆起笑脸,“钟老师,她小地方出来的,没有见识,得罪您二位了,这屏风我实在喜欢,两位能否割爱。”
他向钟俞生道歉,最后却把眼光落到白棠身上。
“周先生,要我割爱也不是不行,”白棠轻声的说道。
周满福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上回有人出一千万,我没有答应,周老板,看在娇娇的面上,您多加一个零,这屏风就是您的呢,您看怎样。”白棠缓缓的说道。
多加一个零,这就是一个亿,周满福神情有些不好看,他最多以为也就是几十万,一个亿,她怎么不去抢呢。
“怎么,周老板不同意,这个数字对您这样的大人物,不过九牛一毛,但我就是真的割爱了。”白棠看着他似笑非笑。
“一个亿,你做梦吧,”孙娇娇怒道,“你们看看,这玩意值那么多钱吗。”
她想让周围的人评评理,谁料旁边有人却说道,“艺术本来就是无价的,既然你们诚心要买,白老师也愿意,她开出这个价钱你们买不起,就别嚷嚷了。”
孙娇娇嘀咕一句,“你说谁买不起,”
“哟,你买的起,那你倒是买呀。”那人嘲讽。
孙娇娇涨红了脸,示意周满替自己说话。
周满福抬眸对钟俞生讨好的笑笑,随后转过头严厉的瞪了孙娇娇一眼,再向白棠道歉,“我就是见这屏风心里喜欢,所以才问问,那位同志说的对,艺术是无价的,这屏风还是适合白老师这样的人物收藏,我这等粗人看看就好。”
说完,他还拉了一把孙娇娇,示意她赔礼道歉。
周满福虽然看着是个暴发户,可他能屈能伸,钟俞生可是书画界的大家,同许多名流交好,他惹不起,至于这位白老师,钟俞生也对她极客气,那么他也惹不起。
孙娇娇没想到自己的这位金主对白棠这样低声下气的道歉,她咬下下唇,觉得格外屈辱。
见她愣着,周满福忍不住骂道,“愣着干啥,快道歉。”
孙娇娇这才不情不愿的对白棠道歉,“对不起,是我失礼了,白老师。”
最后的三个字,孙娇娇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曾经她看不上的婆婆,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艺术家,一副屏风价格就要八位数。
她偷眼去看张褚和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昨天她没细瞧,今天仔细一看张褚的气质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像以前一样畏畏缩缩,他穿一件白色衬衫,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
他身边的那个女孩依偎在他旁边笑的格外灿烂。
而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人已经到了中年,头顶开始秃了,肚子上的肉每次她看了都觉得恶心。
如果当初她跟张褚在的时候,婆婆就展露她的绘画和刺绣,那么她怎么会和张褚离婚。
此刻孙娇娇已经完全忘了,是张家发现孙涵楚不是张褚的女儿,所以才离婚。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恨张褚无情,一时又恨白棠自私,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看向张褚的眼神很复杂。
徐馨看到她的眼神落在张褚身上,忍不住上前瞪了她一眼,然后紧紧的抱住张褚的胳膊宣示主权。
孙娇娇向前走了几步,想过去同张褚说些什么,周满福却拉着她飞快的走了。
........
出来之后,周满福想到她刚才的话,便问道,“你认识白老师。”
孙娇娇一顿,她仔细打量了周满福的眼神,怕他怀疑自己,便道,“认识呀,我跟白老师是一个小县城的。”
“哦,以后见到白老师尊敬些,人家是艺术家,你话好听点总没错,别提什么小学老师。”周满福吩咐她。
“嗯,我知道了,”孙娇娇面上点点头,心里却撇了撇嘴。
她那前婆婆就是一小学老师,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
周满福见她还算听话,突然想到今天出现的那个男人,便道,“刚才你看那个男人的眼神很奇怪,昨天我们也遇见过他,他跟白老师在一起,你也认识他。”
孙娇娇心里一咯噔,她生怕周满福怀疑自己从前结过婚,便急忙道,“那是白老师儿子,小时候见过,这次没想到他要结婚了,他身边那个就是他女朋友。”
“哦,”周满福将信将疑,他没再说什么。
孙娇娇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解闷的玩意儿,这样的女人满大街都是,他现在对孙娇娇还有几分新鲜感,等玩腻了,就会扔了。
孙娇娇见他不再问下去,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周满福是她好不容易才攀到的大树,她现在年纪有些大了,不如年轻女孩鲜嫩,要是以前这样的男人,她怎么会放在眼里。
她这时又想到张褚,想到他旁边的那个女人,不免生出了几分妒忌,要是早知道婆婆能赚钱,那么她就会收敛几分脾气,哪里会闹的离婚。
不过她又想到张褚当初对她可是千依百顺。
...........
展览完后,白棠便决定回去了。
钟俞生本来想再多留她住几天,却拗不过她。
白棠当着他的面,留下两份笔墨,而钟俞生也非要送她两幅画。两人相交颇有几分君子之交的味道。
临走前的一天,张褚突然一脸气愤的跑过来。
“妈,你知道刚谁找过来了吗。”
“谁,”白棠问他。
“孙娇娇啊,真是晦气,我才出门就碰到了她。”张褚皱眉。
“她找你做什么。”
“她竟然想找我复合,妈,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原来,孙娇娇心里冒出后悔的想法,就很快找到展会的工作人员,得知白棠和张褚住在这个酒店,就每日过来蹲守。
她倒能舍得下脸皮,对张褚嘘寒问暖,处处讨好,但是张褚却一点情面都不留。
“唉,正巧馨馨看到了,她正生气呢,妈,你看我还得哄她。”张褚叹了一口气,他对孙娇娇的纠缠怨气很大。
白棠勾了一下嘴角,笑道,“那你就多哄哄她,谁叫你当初结婚的时候,识人不清呢。”
“嗯嗯,”张褚投降,“我错了,妈,咱快回S市吧,我可不想再看到孙娇娇了。”
他视孙娇娇为洪水猛兽,孙娇娇却不甘心,她不甘心张褚对她如今的态度。
她本想第二天再去张褚,但是没想到前台的工作人员却说,他们回去了。
孙娇娇心里一阵烦闷,抓不住张褚,那么她就得扒紧周满福。
但是周满福最近和一个比她年纪轻的女人打的火热。
那女人还没她漂亮,就是比她年轻。
她看了看镜子里眼角的细纹,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就一下子老了。
这时候,黄金梅的电话打了过来,“娇娇啊,楚楚生病了,需要一笔钱,你这个月的生活费什么时候打过来啊。”
“钱,钱,你就知道要钱,”孙娇娇怒道,“我上次才打了5000块钱,这才几号。”
自从把女儿放在老家,让她妈帮她养,孙娇娇每月都会打钱,但是黄金梅还是会找各种由头朝她要钱。
“娇娇,你知道现在养一个孩子有多费劲,样样要费钱,你什么都不管,就把孩子扔给我们,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黄金梅诉苦道。
孙娇娇却不相信,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东西,黄金梅就是那样把她带大的。
她很清楚黄金梅的心思,她妈每次都是这套说辞,就是为了想从她手里搞一点钱给她哥。
而她只是念着孙涵楚是许文宏的亲生女儿,想着也许还有点用,所以养着她,不然早就送人了。
“月底两千块钱,”孙娇娇冷笑一声,就迅速把电话挂断了。
“两千块钱顶什么用,”黄金梅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的捏了一把旁边站着的小女孩。
孙涵楚已经快3岁了,模样遗传了孙娇娇的小脸和五官,但是却有些怯弱胆小。
她似已经受惯了黄金梅的打骂,瘪了一下嘴,也不敢哭出声。
黄金梅拧了她一把,心里还有气,她一个人在家照顾三个孩子,孙娇娇这两年连家都不回。
黄金梅把气撒在孙涵楚身上,又转身去厨房端了鸡腿出来,她那两个小孙儿快回来了,孙涵楚看着那冒着热气的鸡腿,轻轻的吞了吞口水,她不敢上前,每次只要她去拿两个哥哥的东西,都会遭到黄金梅的一顿毒打。
自从孙娇娇跟张褚离婚之后,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就在小县城里传的沸沸扬扬,黄金梅有段时间出门,背后都被人指指点点。
黄金梅越发恨这个给自己丢脸的女儿,对她留下的拖油瓶,更加没有一丝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