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入学以后,周老师每天都要留家庭作业,母亲都要在晚上睡觉前陪我写作业。纠正我写字姿势,笔顺,改正错题。有她真好。
我是一年级学生了,一下子仿佛长大了很多。作息有规律了。可以承担更重要的家务事了。
放学以后,我被委派去割猪草,成捆的背回来。挖野菜,也换了跟母亲一样大的筐,有时候跟邻家姐姐结伴而行,母亲会在筐里放根黄瓜,柿子的,算是鼓励 ,我是卯着劲钻田地,找地头,菜多的时候,我是按实了满筐 ,还不觉得够,又要用脚踩出点空隙,再挖些菜填的满满当当。然后“吭哧”着上肩扛回家。那是真重啊 跟个大石头压在肩上。可我又舍不得丢掉任何一颗菜叶。不知歇了多少次,腿发软 ,手发颤。就是挪,我都会把满筐菜带回家去。
母亲也开始上工,能挣工分了。父母为了能攒够盖新房的钱,拼了。我每次扛菜回来,母亲基本都下工了。开着家门,热气腾腾往外飘。她做饭,剁菜拌食喂鸡喂鸭,煮猪食……忙的不可开交。他上工,利用中间歇气的时候,也会挖很多野菜,下工的时候扛回家。
每次母亲见我扛菜回来,东歪西晃的 ,都会笑呵呵地把菜筐从我肩上拿下去,帮我揉揉肩。给我打盆水,“快洗洗小脏脸,菜汁都弄脸上了,成绿脸小仙女了。”母亲的怜爱,让我得到了慰藉。“累了吧,洗完脸就去歇了,饭马上就好。”被母亲安抚,再累也会高兴的要命,如果回来的早,母亲还会说:“歇会儿,玩去吧!饭还得会儿能好。”知我者,母亲也!我哪还累呀,母亲仁慈,我还不撒丫子。哈哈,童心的快乐满足感就这么简单。而且,我赛脸似的,菜越搞越多。
有时候,找不到有野菜的地方,就得去以前挖过的地儿,挖以前落下的菜,就不是很多,挖不满筐。为了看到母亲的笑容,快到家的时候,我就用手把菜一根根挑起来,显得菜多。后来,我长大的时候,母亲说她看出来也没捅破我的小心思,依然哄着我,保护我的自尊心。父母的教育绝对堪比天才。她教会了我们勤奋,上进。一生受用。
第205章 假小子
从我入学以后,弟弟很少跟我了,他经常跟随父亲,上地里拿大草,抓鱼……男生和女生的兴趣,从这个时间点,显得格格不入了。关系也疏离了很多。不管是弟弟还是邻里大哥,一样的莫名其妙。同桌和我之间也画上了不可逾越的印印,这是要永世隔绝吗?搞笑。
没有男生可以玩,我就找女生玩。周日的时候,还是有自己时间的。屯里和我一个班的同学有七个女生,我们玩打沙袋,跳皮筋,摇大绳,老鹰捉小鸡……男生约局摔啪叽,摔泥泡,弹溜溜,滚铁圈……。他们有时候也过来捣乱,偶尔也会和我们掺和在一起玩。他们玩的我都会。有人叫我“假小子”。管他呢,疯起来,就是高兴啊!嘿嘿。
后趟街有个叫张宝的男孩,短粗胖。跟个肉球似的。他是我班的同学,可我们没说过话。
周日,我们几个女生在白杨树下跳皮筋,弟弟过来看热闹 。手里拿着溜溜摆弄着。那个叫张宝的同学冲过来,站到弟弟面前,说:“把溜溜给我玩。”弟弟眼生,怯懦地往后退。弟弟是屯里出了名的胆小,都叫他“小姑娘”。
张宝步步紧逼,“那溜溜是你爸没收学生的,他不让学生玩,却让自己儿子玩。你不给我,我就告发他。你是地主的儿子,你爸欺负贫下中农。”这是我生下来以后,第一次听到“地主”这个词的。张宝的每个发音都那么刺耳,尖酸刻薄。
我松开拉扯的皮筋,抓起一块石头就奔张宝冲过去。女生们也收起皮筋,跟过来。我也不知会一声,对于这种顽劣的男生多说无益,还不如来点实际的。我瞄准他滚圆的屁股,就扔出了石头。我打过麻雀的时候练过瞄准,这招一打一个准。而且动作优美,架势漂亮。张宝的惨叫声也配合的天衣无缝,那叫个鬼哭狼嚎啊!“地主崽子,你们俩都是地主崽子。”一边嚎一边骂。弟弟靠到我们女生这边。我们就在我家房后,家里窗户都大开着。张宝哭咧的骂声,惊动了父亲。他赶紧走西院,来找我们。
父亲喊“兵兵,东东,赶紧回家。”父亲是教育我们不许打架。可张宝这是欺负人啊,不揍他,让他长点记性,他还会欺负弟弟的。父亲小跑着,走的急促。还在喊:“快回家!”弟弟抹着眼泪,也喊着:“我不回家,回家他就会说我没尿了。”“呜……呜呜”父亲已经来到我俩跟前,先是拍了我后背一巴掌,然后去拉弟弟的手。弟弟躲开了,显然,他不想跟父亲回家。他小小的男子汉心里已经生了根儿。他不想变成“没尿”的孩子。
父亲硬生生抱起弟弟,拽着我,往家走。
当时,我觉得父亲连个小孩子都怕,父亲只会对我俩吼,是只狗熊。
早在父亲出现那一刻,张宝就闪了。他的胆子也没有窝瓜大。我对弟弟说:“跟爸回家,张宝就是狗熊。”弟弟这才温顺了一些。
回到家里,父亲把弟弟放到炕上,自己也脱鞋上炕,坐到了弟弟对面。指着我说:“过来”这时候的父亲横眉冷目,异常吓人。怪不得他的学生都那么怕他。我战战兢兢地蹭过去,两手揉搓着衣角,不敢大声出气。暴风雨来临之前,那是很恐怖的。
父亲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小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补充了一句:“那也不能怪我们,是他先欺负弟弟的。”
父亲毫无征兆地抬起右脚,踹在弟弟身上,力气之大,用力之猛。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见弟弟从炕头滑到了炕梢。父亲这是要训练弟弟不穿旱冰鞋轮滑呀。
母亲听见动静跑进屋,正好遇到这场景。眼泪刷地流下来,慌忙跑过去,抱起弟弟。检查受伤了没有。母亲一来,我也敢哭了。没憋着,哭的很大声。
这屋里,我们娘仨哭成一片,奇怪的是父亲也落泪了。是心疼弟弟了吗?本来就不该打弟弟,弟弟是受害者。父亲鼻涕流了好长。他委屈什么?他刚才多威风啊。我看不懂了。父亲终于张嘴了,不过 是对母亲解释的:“兵兵拿着溜溜去显摆 ,被张宝骂是地主崽子,我叫他回家,他不听话。”母亲听完,看向弟弟
说:“溜溜是你爸没收的,不能拿出去玩。我俩不在你身边,你不能拿。万一吞了很危险。爸爸再叫你干啥,你得听话。”弟弟瘪着嘴,好像听懂了,点了头。这么一听,好像弟弟这一脚挨的不冤。母亲告诫我俩:“不许再跟张宝玩,躲他远点。”这回是我和弟弟一起点头。
在讲道理这一块,母亲反倒比父亲更有耐心。
就这一会儿,父亲打破了记录。第一次打我,第一次踹弟弟,第一次在我们仨面前哭。那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