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父亲也感到内疚,母亲确实受了累,受了委屈,受了穷。他暗思量,以后的日子里,一定对母亲更好些。
我突然想去奶奶家了,很久没去,可父母都忙,没人陪我。母亲说:“到底是骨血关系,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父亲问我:“你领着弟弟 能找到奶奶家吗?”我点头,弟弟也说可以。
父亲装了鱼和虾,让我和弟弟背上。
我俩上路了。走走玩玩,跑跑闹闹。不是为了玩,也不能张罗出来。我俩五岁以后就经常单独行动。跟野孩子似的,独闯天下的本事,是在实践中磨练出来的。
我俩走到路程一半的时候,听见汽车的轰鸣声。那个年代,汽车可是稀有之物。我俩站到路边,准备看热闹。汽车“呼”一下子从我俩面前驶过,带起狂风飞沙,迷了眼睛。等我俩能看清楚道路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麻袋。我俩高兴地奔过去。
我们走到麻袋前,发现是黄豆,金灿灿的,颗颗饱满。我俩正愁咋弄的时候,后面上来一个赶马车的叔叔。靠近过来,停下马车。“小姑娘,小帅哥。看着就是俩好孩子。你俩拿不动吧?给我一半行吗?我家一滴油都没有了。”我看看弟弟 ,弟弟也为难,我俩确实拿不动啊!我跟叔叔说:“那都给你吧,我俩拿不动。”那位叔叔笑的嘴丫子都要咧到耳根了。赶紧说:“上车,我送你俩一段路。这是谁家的孩子,教育的真好。”我俩有点飘飘然,坐了一段路,到叉道就下车了。
有道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俩根本不知道那满满一袋黄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俩乐呵呵进了奶奶家的院子,才发现易主了,现在是二叔和二婶住。他们也有一儿一女。三岁为大女儿,两岁为小儿子。二叔见到我俩,背上有背包,以为是给他送东西来了。细问我俩,才知道是找奶奶来了。随口一句:“两个小兔羔子,也不说拿点东西孝敬二叔。世道变了,小屁孩翅膀都硬了。这要是以前,下跪不说,那不得溜溜的。唉~”二叔指了西边方向,“西头第一家。”
我俩奔西头,看见第一家院里的奶奶忙着进菜园摘菜。我俩就跑过去了。弟弟边跑边喊着:“奶奶——”奶奶听见喊声 ,抬头望向这边。见是我俩来了,笑着迈出了菜园。“你俩怎么自己来了?”弟弟说:“想奶奶了!”奶奶听了,乐的合不拢嘴。引我俩进屋。
爷爷在家,正闷头吸烟,鼓捣眼泡泡。奶奶卸下我俩的背包 ,“有鱼吃了。”爷爷发问:“你爸没让你俩捎钱过来?”我怯懦地摇摇头。太奶说:“这老大家的孩子就没有老二家的孩子会说话,你哑巴啊?你爷问话,咋不吱声。”奶奶说:“跟她大姑一样,带三分傻气。”
我可不是四五岁的时候了,听着不中听的话,我就来气了:“就你们说我不好,刚刚路上,我俩捡了一麻袋黄豆,我俩拿不动,送给了一位大叔,大叔净说我俩好话来着。还让我俩坐他的马车。”
爷爷立马瞪圆了眼睛,“咋回事儿?”我就把事情重新细说一遍。不等我结尾,爷爷就举起当年砸父亲的棍子奔我来了,“拿不动,不会一个看着,一个回来报信。说你不成气候,一点都不冤。傻了吧唧的,你纯粹是虎到家了。”奶奶也气:“一麻袋黄豆换豆油,都够我们吃一年的了。”满脸的可惜。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了,她也接受不了。但她不愿意看爷爷打我,还是拦住了爷爷。
我不受祖家人待见,也不愿多停留,“弟弟,这里不好玩,还是早点回家,晚了,爸妈该惦记了。”弟弟点头,我俩就一溜烟地跑出了院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