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群返回了之前的大厅,此刻原先他手掌触碰的那扇石门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了一个和他最开始进入时相似的门洞。
少年踩着石砖继续向前,在最中心的位置上,那只天平已经平衡,两侧的黄铜托盘上相互平衡,此刻还在微微的上下摆动着。
少年站在天平前,随着他的注视,又一丝浓稠的接近固态的血丝落入了托盘里。
天平彻底垂落向血液的一侧,当羽毛被高高翘起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整个世界开始颠倒,然后那些古希腊风格的石柱逐渐破败起来。
几个呼吸之间,洁白的大理石表面向下剥离,就好像枯死已久的树干,只要轻轻一碰那干枯的树皮,对方就会残败的蜷曲落下。
脱落的白色石块之后,是屹立在悬崖之上的黑灰色坚硬墙壁,这是一座建立在悬崖边缘的堡垒,此刻堡垒的大门已经打开,巨大的黑色闸门被成人腰粗细的铁链栓住拉起。
而在闸门之后,是向内打开的两扇厚重石门。
“这不符合游戏规则,克尔克斯。”席德坐在高大金属王座下面的一张高背木椅上,她穿着一身古希腊样式的白色挂袍,脚上则是一双棕色的凉鞋。
“在这里完成最后一场游戏,我来当考官如何。”世界之子自席德侧面的客座上站起身,他缓步来到王座之前,随即轻轻挥了挥手。
城堡原本就是一个极致的对称立体结构,大门和王座刚好处于这条分界线上,被其均匀的一分为二。
随着庄群打开城堡的大门,两侧原本冰冷而潮湿的环境,在刹那间伴随着火焰舔舐木炭发出的噼啪声,被自墙角蔓延出来的华丽装饰填满。
左边是红色的火焰,右边则是蓝色的火焰,就像这火焰一样,城堡的装饰也被这两种颜色分开,左手边是火红而扭曲的,那是纯粹的感官世界。
在那里意志可以影响现实,改变环境,这边的盔甲上闪烁着光芒,茶杯和烛台在红木的台面上载歌载舞。
而在右边则是蓝色的,那里是纯粹理性的世界,精神在这里寸步难行,甚至可以通过预测得知所有未来的事情。
“好久没有在这里玩到这个游戏了,我们可以在以后保持城堡的这个装饰吗,艾伯特?”
“结论—不可以,理由—城堡需要接待来客。”
此刻男人微微摆动自己的脑袋,让它转动到可以看见开始冒起粉色泡泡席德的角度,随后停止。
“好吧好吧,后遗症来了,要不我们到中间去,这样两边中和一下,我可不希望以后和一个机器生活在这里,虽然你已经足够古板了。”
席德卷起长裙,但是被她意识所干扰的长裙此刻怎么卷都捞不完,席德卷了卷,随后就放弃了,她奋力往外跋涉,但是当她有跋涉这个思维的瞬间,地板就沿着她的位置化为了裙摆的沼泽。
“我讨厌你克尔克斯。”席德只能乖乖返回座位上,她自己进入其中之后才发现,在这里移动是多么的困难。
这里会将人的想象和意识扰动到周边,除非时刻保持无我的状态,亦或者让自己的意识完全坚定于物质实在,否则根本无法动弹。
就比如她刚才想要卷起来裙子的时候,只是感叹了一下这裙子可真长,这种意识里面的感觉就被反馈回了物质层面,随后二者开始相互辅助,最后演变为了地上的裙摆沼泽。
好在她已经不算是人类了,或者说本来就是脱胎于一本哲学书中的她,原本就是少校脑海中的一个人物而已,现在被固定在城堡之中的席德,不需要考虑这里最为致命的影响。
这两边不同的环境是对于人不同的影响,左边是代表感官世界感性主义的红色,物质在这里只是意识的附庸,过于天马行空的思想会被物质吞没。
而在右边则是代表着纯粹理性的蓝色,这里是理性的根据地,长期处于这边,人类的思维会归于平静,最终化为类似于程序的极端秩序存在。
这是最后的一场游戏,那位世界之子为自己准备的主场,问题【世界是感性的还是理性的】?
庄群沿着中间只能容纳一名少年人的黑色空挡向前走去,在穿过了三扇门后,少年停留在了最后一扇巨大的门扉之前。
左侧的盔甲弯腰鞠躬,随后伸手将这边的门扉打开,而在它准备将手掌伸过去打开对向的门扉时,原本轻巧的盔甲瞬间在侧面断开,化作零件落在蓝色的地毯上,金属构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嗡鸣。
庄群将手掌探入红色的区域,然后是半个身子,几秒钟之后少年就返回中间,随后开始试探起来看似一切正常的右边。
如果说左边的危险来源于天马行空的想法所带来的物质异变,那么右边就是尝试用理性解释所有的物质环境,以此带来精神层面的毁灭。
就如王座下方坐在次位上的席德和艾伯特此刻的状况一样,他们两人,或者说祂们两人可以在脱离这里之后快速恢复,这对于祂们来说最多就是一次新奇的体验,仅此而已。
但是对于庄群和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全甲战士而言,这是思维上的致命毒素,从一边转向另外一边,会让思维本身在两个极端中快速转换,随后冷热交替,钢铁碎裂。
庄群将长剑自背后取下,甩开剑鞘,他用手掌触碰那属于理性蓝色一面的门扉,将它推开,老旧的门轴在空荡的主厅内发出刺耳的执拗声。
而那位原本将银白色长枪握在手中,安静的低下被盔甲包裹的头颅,等待着敌人到来的青年也抬起了头,用那双平静中带着惭愧和悲伤的瞳孔看着自己的敌人。
“抱歉,我要杀了你。”世界之子眼中最后的一丝仁慈被抽离,他的世界需要存续下去,无论这份代价由谁支付,无论这份罪恶有多么的深沉。
终焉作为判脚石和显而易见的威胁,需要被立刻清理。
青年用长枪轻轻敲击地砖,周围原本整齐的被中间黑线划分开来的蓝色与红色色块快速四散开来,它们此刻就好像教堂的彩色玻璃墙面一样,零散的分布在整个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