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收下了六千两面额的银票,整理了一下衣裳,戴上了幂篱。
幂篱,避风尘遮面容,免于抛头露面。
若真是不拘男女小节的江湖儿女,何至于用带着幂篱呢?
“叶郎这事应当很紧急吧?我也就不耽搁,现在就去朱楼。”
“我会告诉朱楼,我要雇凶杀了岳博峰,越快越好。”
“至于原因嘛,朱楼向来不会主动问,但只要他们认出了我是谁,杀人理由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毕竟我可是三岳帮的遗孤,想要杀了岳博峰,和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没关系,只是为了报仇……”
……
“……林珑,三岳帮遗孤,和岳博峰有着血海深仇,想要他死倒是不奇怪。”
“岳博峰的人头标价是五千五百两。”
“若说是三岳帮当初给林珑留下来一笔财富,所以能拿的出这笔银子,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呢……徐公子你先来,林珑后到,徐公子却能先知会我杀岳博峰,莫非这就是你们道修的神机妙算知天意吗?”
一身红衣,手拎酒壶的女子斜倚在桌上,用手撑着半张脸,望着坐在桌子另一边,一袭紫袍的俊逸青年。
这里是鹿角城有福客栈的后院。
表面上是供南来北往的旅人歇脚的地方,但实际上这里还是一处地下赌场,如今赌场里的生意可谓是热火朝天,紧跟时事开了一个很有爆点的赌局。
就赌明天杨家老祖杨峰青能否突破到三品境。
目前是押注杨家老祖能够破境的赌资更多一些,但多的数量也有限。
毕竟杨家如此大张旗鼓不可能是无的放矢,但是这突破三品境过于惊世骇俗,不是所有人都持着全信的态度,尤其是这里面还要考虑到大焱朝廷会有何反应。
听说镇魔司首座冯延年都已经入城了。
朝廷势必会有大动作。
这就更为杨家老祖的突破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迷雾了。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情形。
所以这赌局,也没有出现一面倒的情形。
不过除了明面上的客栈和地下的赌场之外,有门路的人还知道这里是朱楼的一处据点,在这鹿角城无论是想要买凶杀人或者是买卖情报,这里往往都是最佳选择。
“……所以,宁楼主可愿亲自出手?”
徐年比起林珑更早来到了有福客栈,和恰好也在鹿角城的朱楼大楼主宁婧沟通了一番情况。
京城一别也已经过去数月了。
如今再见。
宁婧也已经突破到了四品境。
这也是徐年商量着要她亲自出手的原因。
这位心思难测的朱楼大楼主还没有说同不同意。
但至少没有赶人。
应当是有得商量。
“徐公子,杀一个六品境的江湖大侠五千五百两白银是公道价,但是既然你说这岳博峰也得视为四品境,非我出手不可,这可就不能是一个价钱了。”
“当然,差了多少银子,我可以补给宁楼主。”
“这就不是银子的问题了,一个四品境的人头哪里是银子能够衡量?”
一身红衣的宁婧喝了口酒。
晃着酒壶。
也晃着搭在另一条腿上的小脚。
白净的脚趾犹如一颗颗饱满的玉色葡萄。
“这样吧……我们以人头换人头,今日我帮徐公子摘了岳博峰的人头,他日我有需要的时候,徐公子也帮我摘一颗四品境的人头,怎么样?”
一个四品境的人头换另一个四品境的人头。
这怎么看都很是公道。
徐年沉吟半晌,摇摇头说道:“这条件我现在没法答应,因为我不知道宁楼主要杀的人是谁。”
宁婧或者说朱楼要杀的人可不以好坏善恶来论。
若是将来某一天。
宁婧要杀的人是徐年的亲朋好友,他总不能也出手相助吧?
“这好商量,我做这行当注定要杀人无数,以后要杀的人会有很多,徐公子不愿意出手相助的就不出手,等下次、下下次、再下次……相信总有一次我要杀的人,也是徐公子愿杀之人,到时候徐公子再出手,如何?”
可以拒绝不想杀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条件,徐年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很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在去杀岳博峰之前呢,反正都已经碰上面了,我和徐公子之间的除了杀人之外的私事就趁着现在说一说进展吧,也不算麻烦,几句话的功夫而已……徐公子不急着这一会儿吧?”
“宁楼主请说。”
宁婧手掌一翻,把一枚巴掌大小的铜片放在了桌上。
这正是原本属于朱楼二楼主风恙的那块铜片。
随着风恙死在了徐年的手中,这块铜片也归了徐年。
之后大楼主宁婧想要抢夺这块铜片,但一时间未能得手。
最后是大焱首辅张弘正以儒家君子一诺的玉圭居中调和,让宁婧和徐年之间得以达成了合作。
由宁婧来研究这块铜片,但有任何成果收获都要与徐年分享。
不过徐年许久都没收到宁楼主的消息。
虽然玉圭完好无损,也就意味着宁婧没有违背君子一诺,但是徐年都以为宁婧短时间内查不出这块神秘铜片的秘密,没抱什么期盼了。
眼下宁婧主动拿出来,显然是多少有了点眉目。
“在这块铜片上,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但之前一直没什么收获。”
“直到最近突破到四品境,到得了些应该是被称为神源的天降机缘,才对这铜片有了些许感应。”
“铜片应该是某处秘地的钥匙,但是要找出秘地方位,我估计除非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碰上了,否则想要通过这铜片指引找到地点,至少也要三品境。”
“所以这铜片现在留我身上也没什么意义。”
“徐公子先拿回去吧,等我到了三品境的时候,再来找你。”
徐年拿起了铜片,仔细感应了一阵,却没能感应到这块铜片有何玄机,想来宁楼主能够有所发现,可不仅仅是境界突破的问题,还和她之前花费的心血有关。
于是他地干脆放下了铜片。
“不必了,铜片我拿着也没什么用,还是放在宁楼主身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