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时,该弹的是什么琴呢?
若是一般的女子听了,估计是要羞愤无比甚至是报官了,但能在这种看着就清凉的宴会上弹琴的女子显然也不是一般女子。
无论是弹琴还是唱歌亦或者是翩翩起舞,甚至是在旁边伺候的侍女。
全都来自玉京城最着名的风月之地,烟柳河。
她们虽然来自不同的青楼,但个顶个都称得上是花魁,今夜是王大少爷花费重金让她们齐聚在府上,为这场只邀请了五皇子的宴会助兴。
或者说的更直白点,她们本就是这场宴会的兴味之一。
所以,刚才依偎在王煜之臂弯里的美人儿没有羞愤,而是娇羞地起身,顺势还在王煜之的掌心里挠了一下,以表明自己的不舍。
风尘女子和世家公子的佳话,只存在于戏本故事里面,她很清楚这根本就不可能,但这不妨碍她迎合这位出手阔绰而且还来自大焱第一世家的王大少爷。
毕竟讨好客人,让客人满意尽兴,这本就是她的生计之道。
何况如果真能与这位王大少爷有一夕欢好,不奢求佳话能够成真,对她也是有益无害,毕竟花魁即便能够待价而沽,放眼大焱能够比这位王大少爷出价更高的公子,也是寥寥无几了吧?
最起码这到手的银钱是多多的。
运作一下还能有个受荥原王家大少爷青睐的名声,以便以后招揽贵客。
怎么都不会亏。
女子起身回到了琴后,轻拢慢捻抹复挑着琴弦之余,时不时还给王煜之抛个如丝媚眼,王煜之也笑着回应,不过也仅仅是回应一下而已。
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王灵宸的话语上。
“……煜之侄儿,关于徐年的传言已经散播出去了吧,我们真不需要做些防备,就在这里享乐就行了吗?”
王煜之对于王灵宸的担忧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完全依仗自身修为立足的人,遇上了修为能够压着自己的人,会慌慌张张也不奇怪。
“宸叔,我们这也不是享乐,而是与五皇子殿下加深感情,你想想看,今日我们以酒色宴请殿下,殿下若是高兴了,将来在王家的扶持下真要是登上了大宝,说不定想起来今日的快乐,你我叔侄是不是能够好处多多?”
王灵宸皱了皱眉头,还是难掩担忧道:“拿五皇子当挡箭牌,我们真的就高枕无忧了吗?”
“哎呀,宸叔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是我们拿殿下当挡箭牌呢?”
“我们最多就算是帮殿下出谋划策而已,殿下当时不还夸我们该早来京城帮他出此良策来着,能够报复徐大真人,出一口当初被掌掴的恶气,殿下可是求之不得呢。”
“这是殿下愿意做的事,也的确是殿下一手做成的事情,和我们能有多大关系?”
“我们最多也就算是……嗝儿——从犯?”
王煜之笑着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但这依旧难以让王灵宸宽心,他沉声说道:“若是正常手段调查,当然怎么查都是查到五皇子的头上,但是煜之侄儿你莫要忘了,徐年他已经是四品境,有天机之力,或许……”
王煜之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天机之事,宸叔你和我说有什么用?这不该问你自己吗?”
王灵宸神情顿时有些纠结。
他自己何尝不知道呢?
道门四品境的天机之力,问连武夫七品境都还没摸到的王家大少爷有什么用,应该是他这个在四品境之下自诩无惧任何人的王大真人才能给得出见解。
王煜之把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扔进嘴里,咀嚼几口把葡萄籽吐在地上,便连着皮一起吞下了甜滋滋的葡萄肉。
他继续说道:“再说了,宸叔你之前不是也说了。”
“五皇子殿下天生带有王朝气运,能够遮蔽他的天机命数,即便是四品境的道门大真人也难以窥探。”
“我这一点儿都不懂的纨绔大少都没怀疑这王朝气运是不是真这么管用,怎么反倒是宸叔你忧心忡忡起来了?”
王灵宸眉头皱得更深了,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自刚刚开始,我便有些不知缘由的心神不宁,所以才难以放下心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池。”
王煜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是,宸叔你还是没弄清楚,这是殿下做的事情,就算出了差池也是殿下出差池,和我们叔侄有几分关系?”
“大不了到时候徐大真人找上门来,你我叔侄向他赔个礼道个歉,在这天子脚下,那位徐大真人还能把你我宰了不成?”
“听信了传言的那些愚民会以为徐大真人心狠手辣,几乎灭了镇国徐府满门,但宸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徐大真人的心肠可好着呢,出手从来不伤及无辜,镇国徐府死的那些下人多半不是徐大真人所为。”
“我看宸叔你就是太放不开了,依侄儿的看法,宸叔你现在只管喝酒,再挑个喜欢的美人儿搂着……呵,当然要是宸叔老当益壮,多搂几个也无妨,踏踏实实在温柔乡里睡上一觉,明天的太阳依旧高照……”
王灵宸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或者说。
就算有差池,做都已经做了,他在这里畏首畏尾有什么用呢?最不济也就是如王煜之说的,被找上门来的时候赔礼道歉也就过去了,最多丢点面子,出不了大事。
即便最后拿不回浑天盘,那也有充足的理由,是因为徐大真人已经突破到了四品境。
不是他们这对叔侄无能。
而是徐大真人太强了。
荥原王家也不至于苛刻到接受不了这样的失败。
只要京城之行的另一个目的不也一筹莫展就好了……
王灵宸在王煜之的开解下放宽了心,虽然心里的不安依旧挥之不去,但至少没怎么上眉头了,没过多久五皇子从茅厕回来了,一路搀扶着五皇子的曼妙侍女笑容依旧妩媚,但是在笑容之中却有点点遗憾。
大概是这短暂的独处时动了点心思,但却没能成功吧。
王灵宸此时对酒色都提不起兴致,略微吃了些东西,给五皇子敬了一杯酒后,便以年事已高精力不足为由,离开了笙歌艳舞的宴会,回到房间里休息了。
实际上倒也没有休息,而是开始了修行。
王大真人倒不是完全的不近酒色,只不过他对修炼之事的热衷,远远高于了享乐而已,况且他在王煜之和五皇子的面子毕竟算是个长辈,总得矜持一点拘着点长辈身份。
再者。
心里那些不知来源的不安始终如鲠在喉,实在难以沉醉在酒色之中。
沉下心来修炼修炼。
或许能明悟这不安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