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徐年别的不敢说,但是这只承天地之力的手掌能够覆盖到的范围属实惊人。
一掌拍下去,万千魔念全都压得死死的。
最后的最后。
万念俱灰的魔念拼着鱼死网破,仅剩的魔念又合成了一。
恶念滔天,覆向徐年!
“不好——”
大祭司三人面色微变,都觉得做了这么多的徐年恐怕灵力已经干涸见底,难有孤身抵御魔念侵袭的能力,顾不上体内伤势,赶去救援。
就连在外围防范天魔教贼人的陆不池也因为和徐年的距离稍近,提着他那杆长枪,责无旁贷地刺了过来。
结果是谁也没料到。
以一己之力调动了天地之力这么久的徐年,在魔念犹如困兽将死的最后搏命之下,依旧能轻描淡写地翻了下手掌。
“覆地!”
神通出,大地翻覆。
魔念止步于此。
被彻底抛出了这片已无容身之地的天地。
“……徐真人灵力浑厚,实乃冯某生平仅见。”
镇魔司首座的这句话可不是恭维而已。
道门大真人以心发天地,念起皆玄机。
天地玄机皆是不假。
但这一念起,哪可能真有那么轻描淡写呢?就如同儒家,虽然有言出法随的本领,但何大先生也不可能光靠他一张嘴就把魔念说回虚无。
之前一句可见不可及,可是把何大先生说到了呕血。
调动天地之力,加剧魔念的消融就已经需要付诸海量灵力,再降下范围如此之大的天地禁锢,足以搬空道门五品玄真境的黄庭。
正是有着这样的判断,冯延年三人甚至是境界不够的陆不池才会急着救援。
可结果是,徐年反手又是一式神通,抹去了魔念最后的反扑。
哪怕是到了现在,依旧是云淡风轻,似乎犹有余力,一副哪怕魔念还没消融干净,再诈尸一次,他也能应付得过来的良好状态。
对比起来。
手持权杖就是巫道四品牧灵境的大祭司,如今不仅身受重伤,过半的皮肤皲裂破碎,如同失去了生机的干涸大地,就连一身深不见底的巫力都已经见了底。
四品境都撑不下去了,五品境的徐年还犹有余力。
“他日徐先生若是登临道门四品的应劫境,就凭这一身浑厚灵力,怕是能够一念之间改天换地。”
何大先生啧啧称奇。
他见过道门大真人,但真没见过哪个道门大真人能有徐先生如此见不着底的灵力。
真不知道徐先生这身灵力是怎么修炼出来的,哪怕是道一宗上不问世事一心求道的大真人,终年苦修不沾红尘,也没有这么浑厚的灵力吧。
当然了。
大祭司境界最高却受伤最重,也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在直面魔念,承担下了最大的危险。
陆不池眼见这边已经无事,哪怕他的直属上司也在这里,他也没有过来寒暄个一两句,提着那杆长枪转身就回去了。
就如之前预计的一样,已经有天魔教贼人闻到天魔的气味如同朝圣那般,悍不畏死地冒出了头。
虽然都是些潜伏在玉京城的小鱼小虾,没有一只大鱼,但能抓一个总归是一个。
魔念已平,徐年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月明星稀。
却不知明天能否是个晴天呢?
大祭司默默一人走向了阿木尔。
在他拿起权杖时就已经把阿木尔送到了离擂台足够远的安全地带。
依旧没有醒过来的阿木尔头上停着一只苍鹰。
剥离了天魔之后,长生天残缺下来的神力幻化出的苍鹰已然完整。
但这只是一个完整的幻影而已。
大祭司依旧能从中感受到长生天的残缺,这是时代更迭之后岁月消磨的必然结果。
纵然是蕴含永恒之意的长生天,也不可能真正永恒。
甚至祂已经虚弱到连这只苍鹰之影都难以维持下去,稀薄到犹如一阵轻烟,似乎一阵风吹过来,都能将这残缺神明的虚影吹散的地步。
大祭司跪伏在地,做出了合乎祭祀礼仪的动作。
苍鹰看看他,并未回应,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祂虔诚的信徒,在半晌的无言过后,祂自顾自地扇动起翅膀,只是还未触及天空,这残缺至极的神灵已经无法维持虚影下去,彻底崩碎。
只有一根鹰羽缓缓飘下,化作一阵光雨没入了阿木尔的体内。
这是真正的长生天之赐。
尽管不足以让黄沙变作绿洲,但大祭司依然知足。
双手平举。
敞开胸怀如拥抱着天地。
轻轻闭上双眼。
“长生天啊,感谢您继续庇护着我们……”
……
“……徐真人久仰了,有幸今日一见,我可算是少了一桩憾事。”
十声久仰,八句半都是客套。
不管是不是真听过遵命大名,先以一个久仰开始问候,总是个不错的开场白。
但是这一声久仰,无论真假,徐年都有点恍然若梦,因为面前这老人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大焱首辅,是之前在河竹村里的时候,李叔都会拿出来说教的名公巨擘。
这要放在前世,妥妥是能上教科书的大人物,而且还是会被要求熟记生平日期的那一类。
眼下,这么一位生前称公身后树碑立传的老人不仅对徐年说着久仰。
还亲手温酒,为他倒了一杯。
“徐真人愿意出手相助,实乃我大焱之幸,不然要是让魔念荼毒了生灵,我可是愧对陛下,纵然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徐年倒是没被这么夸一句就找不到北了。
偌大一个大焱京城,而且有张首辅在背后谋划,他才不信自己当时若是拒绝出手,那道魔念就能逃出瓮中。
是的,瓮中。
与其说是机缘巧合,阿木尔在最后不甘心唤醒了长生天的残缺神力,不如说是大焱早就已经编撰好了剧本,就等着台上演员各就各位,演这一出大戏了。
徐年甚至觉得大焱和大漠都已经商量好了。
所谓堵上国运的擂台,只不过是个幌子。
张首辅似乎看出了徐年的心思,端起酒盏笑着说道:“要是为了演戏就放出这么一个涉及国运的谎言,还闹腾到天下皆知,有损的可是陛下的威严,这我可担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