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木青再抬起头时,发现身边的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个人,偏头一看,居然是颜雷,他一身鎏金锦袍,头戴金镶白玉宝冠,一双狭长的眸子,正打量着她。
此时二人正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彼此。
之前夏木青没有原主在宫里当皇后那三年的记忆,对颜雷这个渣男前夫哥更多的是讨厌加无感,他在她眼里,就是个很渣,对原主很过分的陌生人。
如今她恢复了所有和他之间的记忆,包括两人大婚时北里郡主的心理活动,她一清二楚,和颜雷之前的种种,和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两样,所以再见颜雷,感觉和之前又有所不同。
夏木青一时有点百感交集。
愣了愣,忙站起身,朝他福身行礼,“臣女参见陛下。”
颜雷刚看夏木青的眼睛,也隐约觉得她似乎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之前夏木青看他如同陌生人,现在看他的眼神,终于让他感觉,她和他好歹也算是熟人,还是曾经的夫妻。
“……免礼,在宫外,无需多礼……夏木青,你最近还好吗?”颜雷道。
夏木青坐回原位后,略有些尴尬,一双纤手交握在一起,讪讪道:“还……还行。”
颜雷看了眼身边一身嫣红色绸裙的女子,她黛眉淡扫,一双凤眸顾盼生辉,鼻梁秀气又小巧,皮肤吹弹可破的细腻白嫩,双唇饱满红润,如云的发髻上戴着一只金镶珍珠桃花簪子,这一身嫣红,把她衬得如三月桃花般,娇俏动人。
他喃喃道:“果然还是红色最衬你,朕记得你当皇后时,最喜欢穿红色了,没有女子能像你这样,把红色穿的如此好看的。”
夏木青叹了口气,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三年前,我一身大红的凤袍,千里迢迢从北里过来嫁给你,你还不是看也没看一眼,与我拜过天地后,连盖头都没进来掀,我不知所措,苦等一晚上,坐在坤德殿哭了一夜,第二天我也是穿的绯红色礼服随你去的太庙,可你依旧冷着一张脸。如今咱们都这样了,你反倒觉得我穿红色好看了……何其可笑。”
颜雷有些诧异,他之前一直认为,他能浪子回头爱上夏木青,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从未想过从新婚之夜起,他竟已经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朕,朕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明明你那样美,朕就是喜欢不起来,满脑子都是不服气,觉得心有不甘……”
“不甘什么?”夏木青的声音有些冷。
颜雷被她的语气问得有点发怵,轻声道:“……不甘心娶的是你,而不是云儿,当时朕满心想娶的人,是黎云。”
夏木青睨了他一眼,寒声道:
“陛下你娶不到黎云,是我的错吗?你为何要把气撒到我头上啊,你不爱,就不要娶皇后啊,你完全可以硬气一点,先不娶皇后,把你心爱的黎云弄进宫当个普通妃子总没人反对吧,等你大权在握后,再把她册封为皇后就可以了,为何还要招惹我呢!”
“既然陛下权衡利弊后,觉得娶我做皇后,更有利于当时的情况,与我拜了天地,得到了娶我的好处,咱们就相当于是等价交换,最起码,陛下要给我一个做皇后的基本尊重,而不是一边享受着娶我的好处,一边折磨我,冷落我,这么做,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颜雷被她说得一愣,这些,他真的从未想过,当时他满脑子都是不服气,他很想娶黎云为皇后,但所有的人都反对。
那时候政局不稳,国库亏空,天灾人祸不断,还有几个实力雄厚权倾朝野的王爷对皇位虎视眈眈。
九皇叔颜城之前闲云野鹤惯了,一直处于半隐退状态,先帝去世时才临危受命当上摄政王,重回朝野帮他稳定局势。
刚开始叔侄俩举步维艰,当时,他确实得娶一个身份背景都很厉害的女子做皇后,才能镇得住场子。
刚好在他登基不久一次北巡时,夏亲王的郡主夏木青看上了颜雷这个新帝,少女怀春,一心想嫁给他,摄政王一看,这个北里郡主就是目前最适合的皇后人选。
皇帝娶了北里郡主,不仅能增加北里军士御敌的势气,夏亲王手握重兵,足以震慑朝中这些反对势力,哪怕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拥护这个新帝。
于是,在局势的压迫下,颜雷不得不娶夏木青。
可颜雷又是个爱情至上的人,觉得自己负了黎云,只有不断藐视,打压,漠视夏木青这个他娶得不情不愿的皇后,才能减轻一些对黎云的愧疚。
颜雷盯着夏木青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狂热,虽然夏木青是在痛斥他,但他现在却觉得出奇的舒服,说明她还是在乎他的,起码没有再从她眼睛里看到以前那种如看陌生人般的眼神。
颜雷往夏木青面前凑了凑,一脸认真道:
“没错,你骂的很对,朕知错了,夏木青,你和朕皇叔之间的种种,都是对朕这3年忽视你的惩罚,朕甘愿受着,这全都是朕咎由自取,但是夏木青,朕现在已经不爱云儿,朕彻彻底底爱上你!”
颜雷越说越激动,忍不住一把握住夏木青的手,深情道:
“所以,夏木青,只要你能回头,朕立即接你回宫,朕会亲自发皇榜昭告天下,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只有这样,外面这些流言蜚语才会平息。你之前不是说朕吞了你的嫁妆吗,朕就是故意不还的,再嫁朕一次,朕重新三媒六聘娶你为皇后,可以吗?”
夏木青很少和颜雷有肢体接触,十分不习惯,她忙抽回自己的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这话,真的是从这个渣男嘴里说出的吗?
为何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想哄骗她,夏木青可不认为,他以皇后之礼把她接回宫,她的日子能有多好过。
且不说宫里还有旧爱黎云,和恶婆婆太后从中作梗,就是她已经失身颜城这件事,都够颜雷膈应了,她还真有点不信,这个时代,有几个男子能大度的完全不介意此事。
夏木青现在真有点后悔刚才嘴欠和他说了这么多从前的种种。
往事不堪回首,最优雅的报复,就应该是只字不提从前,穿着大红的嫁衣,嫁给他叔叔,让他敬茶,叫她皇婶。
定了定神,告诫自己不要再瞎说话,夏木青劝道:
“陛下,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好聚好散吧,把彼此的心结打开,你现在已经娶黎云为皇贵妃,也算是达成所愿,我也找到自己的归宿,你和摄政王也不要因为我一个女子而闹得不合,不值得,你们还是如从前一样,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才能江山永固。”
颜雷听得眉毛恨不得拧到一起。
他说情话的水平一流,何况是夏木青这个曾经爱他爱得发疯的女人,如今在她面前,他甚至放下了帝王的自尊,完全是在哄她,可说了这么多,这女人心却像是铁打的,完全不为所动。
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又不是不知道,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还一心妄想嫁给他叔叔,当他的皇婶。
对于夏木青的不知好歹,颜雷终于有些生气,他直勾勾盯着夏木青,狭长的眸子尽是怒意,斥道:
“哼,朕就说嘛,以前朕勾勾手指,你就能屁颠屁颠往跟前凑,怎么现在如此傲娇,原来还是一门心思想做朕的皇婶,简直是异想天开!你真以为颜城会娶你吗?你就想着吧!”
“明天的朝会,群臣和内阁都会出来指责颜城背信弃义,定要逼着他当场答应娶段家嫡女,朕的好皇叔,最懂得审时度势,你看他到时会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