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重天,太晨宫。
少绾来太晨宫以后,清蕖的日子就热闹许多,太晨宫里每日都有笑声传出。
好不容易混进太晨宫,却依旧无法接近内殿的白凤九,听着那阵阵说笑声,泄气地耷拉着小脑袋。
她这蔫哒哒的小模样,刚好被带她进太晨宫的司命星君瞧见。
“小帝姬这又是怎么了?”司命星君好笑地看着一脸颓败的白凤九。
白凤九抬头,委屈地瘪瘪嘴:“还能怎么了?我是来报恩的不是来太晨宫打杂的,进太晨宫五年,我连帝君的面都见不到,还谈什么报恩呀?”
司命星君闻言,不由得脸色一僵。
当初是白凤九百般恳求,又抬出青丘的名义,他才将白凤九塞进太晨宫新选的仙娥中,让她如愿进太晨宫。
可没想到这批新进的仙娥,被重霖安排在外院做粗活,根本就无法入太晨宫内殿,见帝君的面那更是不可能。
况且他和重霖在太晨宫各司其职。
他是无法越过重霖,直接将白凤九安排进内殿,现在就更没机会了。
少绾魔祖来太晨宫小住,他可不敢碍这位祖宗的眼,毕竟四海八荒谁不知道少绾魔祖与青丘白家的恩怨。
那位祖宗若是知道他安排青丘白家的小帝姬进太晨宫,他恐怕没好果子吃,更重要的是他怕帝君生气。
想到此,司命星君收敛笑意,看着委屈巴巴的白凤九道:“你若是觉得为帝君扫宫殿委屈,我可以安排你离开太晨宫,这粗活本就不该小帝姬干。”
“至于报恩的事,小帝姬可另想办法。”
白凤九听完司命的话,顿时呆愣住,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随口说说嘛。”
“现在这样挺好的,就算是给帝君扫扫太晨宫,心意尽到也算是报恩。”
生怕司命星君将她调出太晨宫,白凤九立刻改变态度,脸上的委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诚意。
仿佛之前那喊着委屈的人不是她。
白凤九这快得出奇的变脸速度,瞧得司命星君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司命抽了抽嘴角:“那,那行吧。”
“你自己不觉得委屈就好。”司命神色复杂地看一眼白凤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好心地提醒她两句。
“凤九殿下,你若是真想报恩,办法多的是,不用一味地想着见帝君。”
“但你若是有其他想法,那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帝君他不会对除了小殿下和少绾魔祖以外的女子另眼相待。”
司命这话说完,白凤九忍不住地耳根发烫,忙否认道:“司命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要报恩,没有别的心思。”
司命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一副我都懂,你不用多说的表情。
随后又伸手轻轻拍拍白凤九的肩膀,转身离开,留下白凤九一人尴尬地待在原地,半晌白凤九恼怒地跺了跺脚。
趁着无人注意,白凤九快步离开。
相继离开的司命和白凤九,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一紫一黑的两个身影,东华和墨渊将两人的话听了个全乎。
墨渊饶有兴致地看向东华,挑挑眉道:“这姑娘是来太晨宫报恩的?”
“你何时救过她?”说着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有怜香惜玉的一面。”
他还以为除了清蕖,东华这家伙谁也看不进眼里,没想到还有例外呢。
这边东华可没心思同墨渊说笑。
他对司命私下的行事很是失望,瞧着他与白家这位小帝姬关系不浅,不用想东华就能猜得出来。
这位青丘的小帝姬,十有八九是司命安排进太晨宫的。
这位小帝姬打的还是报恩的名义。
东华想起这小帝姬执拗又无法沟通的性子,不由得眉头紧蹙起来。
而且什么时候太晨宫的规矩变得如此松懈,什么人都可以放进来,越想东华眉头皱得越紧,冷着脸转身就走。
墨渊瞧他脸色不对,便收起调笑的心思,紧随其后进入太晨宫,没有避开墨渊,东华直接让仙娥去叫司命。
司命进来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而且往日里冷冰冰的帝君,此时越发的冷冽,看向他的目光都散发着冷意,司命顿时心弦紧绷。
心想是不是他最近办错了什么差事,让帝君不满意了。
可想来想去,司命也没想出个结果。
只得先压下心里的疑惑,先给帝君和墨渊上神行礼。
“司命拜见帝君,见过墨渊上神。”
司命行礼结束,东华并未叫起他,而是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茶水,完全没有要搭理司命的样子。
这下司命就是再笨也知道,帝君他老人家生气了,而且还是生他的气。
至于帝君为何生气,司命一头雾水。
墨渊神色淡然,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半晌,东华帝君才砰的一声,将茶盏磕在桌子上,眼神冷冽地看向底下还在保持着行礼动作的司命。
语气冷冷道:“司命,你可知错?”
司命星君浑身一个激灵,手中生出冷汗,不过还是强装镇定。
恭敬行一礼道:“还请帝君明示。”
“明示?”东华都被他给气笑了。
合着他自己随意将不合格的人选充作仙娥送进太晨宫,在他心里都不算是过错,不算是违背太晨宫规矩。
今日他可以私自将青丘小帝姬放进太晨宫,那明日是不是还会将其他人放进来,若是那人心存恶意,那还了得。
想着东华心里就不由得怒火翻涌。
若非司命跟他这么多年,有一丝旧情,他哪里还能给他辩白的机会,没想到司命竟是毫不知错。
“本君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将青丘白家的小帝姬送进太晨宫,让她做我太晨宫的粗使仙娥?”
竟然是为着此事?司命心中诧异。
可是帝君是如何知晓凤九小帝姬进太晨宫的事情,此事他做的隐秘,凤九也并未出现在帝君跟前。
“请帝君恕罪,司命知错。”
此事在他看来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况且小帝姬是因为想要报恩才来的太晨宫,至于其他的小心思,帝君若是没那个想法,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可这话司命不敢在帝君面前说出来。
只能先认错。帝君说他有错,那他就是有错,只希望帝君看在他认错态度好的份儿上,不要罚得太重。
至于小帝姬那边,只能自求多福。
可是显然司命想错了。他认错态度自认为很不错,心里的小九九却被帝君看穿,帝君冷哼一声道:“你知错?”
“本君看你是自作主张惯了,哪里还知道太晨宫的规矩?”
“那青丘白家的小帝姬是天界仙娥的人选?既然不是,你私自选她进来,是何用意?”说着东华声音更冷。
他烦得要躲的人,他手下的人可倒好,直接将人给带进太晨宫,谁知道之后会闹出什么烦心事。
那姑娘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
“日后有人求到你的头上,你是不是还会不顾太晨宫的规矩,私自将人放进来?枉本君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东华的质问让司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尤其还是当着墨渊上神的面,司命难堪地垂首认错:“帝君息怒,是我的疏忽,我这就将白凤九送走。”
***
大殿里发生的事情,在荷花池边的白玉凉亭中下棋闲聊的清蕖和少绾很快就知道了,两人对视一眼。
少绾眸光中闪过一抹嘲讽。
“青丘白家的人,心眼儿还真是多,连太晨宫做事多年的司命星君都能拉拢,我看东华这次是真动怒了。”
什么报恩,还不是瞧着东华长得俊,想要借着报恩的名义接近他。
这种事情以前发生的还少吗?
司命那小仙也真是,恐怕是觉得在太晨宫待腻了,明知道东华最讨厌这种小把戏,竟还敢自作主张。
尤其是在明知白家那姑娘对东华有别的心思的情况下,还敢给东华添堵,东华能放过他就怪了。
再说了,东华心里有小清蕖,管别人是青丘小帝姬还是四海的公主,在东华眼里那都是麻烦一般的存在。
就算没亲眼看见,少绾都能想象得到,东华这次定然气得不轻。
毕竟一个跟随他那么多年的属下,做出这种不知轻重,惹人诟病的事情,简直就是在打东华的脸。
挥挥手让过来回禀消息的仙娥退下,清蕖才狐疑道:“青丘白家的小帝姬?是那位生来额间就带凤尾花的姑娘?”
实在是有些时间长,加之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清蕖都有些记不清。
倒是如今再提起,让清蕖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想着清蕖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将棋子扔进玉盒中。
“少绾姐姐,你跟我一块见见这位想要报恩的青丘小帝姬吧。”
“嗯?”少绾不解地看向清蕖:“为何要见她?若是觉得烦就将人赶出去不就行了,用得着你亲自去见她?”
清蕖摇摇头:“我是想起一件事情,想要确认一下,倒不是因为烦她。”
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小心思的姑娘。
清蕖倒还不至于同她计较什么,再说了有事东华自会处理。
“行吧,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少绾并没有追问到底是何事,需要清蕖亲自去出面解决。
两人起身过去找白凤九的时候,那姑娘正被太晨宫的小仙娥们奚落,将她的包裹扔在门外,酸言酸语地赶她走。
见着清蕖和少绾过来后,仙娥们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慌忙地行礼,清蕖没说什么,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
留下白凤九一人委屈又含着泪光,可怜巴巴地看着清蕖和少绾,少绾对青丘白家的人感观都不怎么好。
看着眼前少女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看向她的眼神冰冷无情,白凤九悄悄瞥一眼少绾。
被她冷冽的眼神吓到,再也不敢抬头,浑身还微微有些颤抖,倒是清蕖,神色淡淡地看向白凤九额间那朵花。
果不其然,心中那种久远的,好久不曾出现的不安感又出现了。
当初白凤九满月宴,清蕖就同东华说过这姑娘额间的凤尾花有些不对劲,两人也找机会偷偷检查过。
可是什么结果都没有,邪门得很。
后来见没发生什么事情,清蕖也就渐渐地淡忘了,东华也没有再关注这事,可这姑娘好巧不巧地出现在太晨宫。
而且还与东华扯上了关系。
想着清蕖不打算就这么放她离开,总得再探查一下才能放心。
轻轻一个抬手,一道法术打过去,白凤九就变回原型,晕倒在地上,清蕖走过去拎起小狐狸,塞进袖里乾坤。
少绾对清蕖的操作颇为疑惑,不过也没多问,跟着她进大殿找东华,此时东华已经发落了司命星君。
正与墨渊坐着喝茶。
清蕖和少绾进来,坐在空闲的位子上,没有要避着墨渊少绾的意思,清蕖将自己的直觉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听。
对清蕖的话,东华向来都深信不疑。
“那小狐狸呢?”东华问道。
清蕖没说话,衣袖一挥,一只晕过去的九尾红狐出现在地上。
东华想也没想就将小狐狸拎过来。
随后将一道神力打入小红狐狸额间的凤尾花上,这次不知是小狐狸长大了,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
竟真的叫东华发现了一丝端倪。
收回神力,东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将小狐狸放在地上,那边墨渊难得好奇,同样用神力查看,竟在那朵栩栩如生的凤尾花中发现灰白相间的浊气。
将小狐狸放在地上,墨渊疑惑地看向东华,颇为不解:“那团浊气是何物?”渺落和妙义渊的事情墨渊并不知晓。
东华并未隐瞒,沉声将渺落的事情告诉墨渊和少绾,清蕖早已知晓渺落的事情,只是有些没想到。
渺落都被封印了,竟然还能与青丘白凤九产生联系:“那白凤九额间的凤尾花,究竟与渺落有什么关系?”
为何她一看到那凤尾花,就心生不安又浑身不适,清蕖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与渺落大战后,我将她重创封印在妙义渊中,没想到她竟是那般狡猾,趁我不备时留下精血。”
“若是我没感觉错,白凤九额间的那朵凤尾花,就是渺落的精血所化。”
“魔尊精血?”少绾突然出声:“她这是想借助小狐狸蕴养这滴精血,再冲破封印重生,果然心思缜密。”
她是魔祖,自然知晓渺落打得是什么主意,只是如今这滴精血还未蕴养完全就被东华发现,渺落的心思怕是白费了。
“原来如此。”清蕖恍然:“既然已经知道渺落的计划,她这精血就不能再留在白凤九体内,最好是彻底毁掉。”
少绾将白凤九拎过来,亲自查探一遍后点了点头道:“倒是可以从小狐狸体内取出渺落精血。”
顿了顿道:“不过这精血有一部分与小狐狸体内的九尾狐血脉融为一体,贸然取出的话,这小狐狸估计得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