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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铁读书 >  骆氏女 >   73|不要脸没

青翠的茶树层层叠叠,犹如美玉的颜色,不住的放着亮光,微风一吹,那茶树便层层起浪,从浅绿到翠绿,一层又一层,似乎看不到尽头。

“宜妹妹,我听说你这翠叶茶园有好茶叶卖,是不是?”春华看着一群采茶女在摘着茶叶,心中十分好奇:“我也要去摘茶,到时候你把我摘的做成茶叶,我好带着回去。”

容二奶奶嗤嗤的笑了起来:“这制茶哪有你想的那般简单?一日就做好了,也太快了些!春华,你就赚会弄出些有的没的出来,想这想那的,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能想这么多。”

相宜陪在春华身边走着,拉住了她的手:“春华姐姐,你想摘茶我去给你拿篓子,只不过你就算摘一日或许也摘不了一斤哪。你先去摘些鲜叶,到时候我要师傅帮你制成茶叶,用罐子装好了给你捎到江陵去。”

夏华听着也欢快的叫喊了起来:“我也要去摘茶叶!秋华,咱们一道儿去,三个人合力摘,总能摘出些来。”

连翘赶紧飞奔着回去拿竹篓,不多时便拿了三个来:“各位小姐,你们可要当心,就随便摘些便是。”

容大奶奶赶紧吩咐婆子跟上:“快快快,快去盯紧些。”

嘉懋举步就往茶园深处走:“我去带着几位妹妹摘茶。”

相宜愣在了那里——嘉懋分明是在回避她,这般急急忙忙的走开,好像身后有鬼在追赶他一般。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相宜只觉得喉咙口堵着个什么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自己将他赶着走开的,可这个时候才发现是多么的难受。相宜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手中的帕子,很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茶园,那条小径上已经看不到人影,只有翠绿的茶树枝条伸了出来,挨挨擦擦的一片。

“骆大小姐,咱们能不能说几句体己话儿?”相宜正在胡思乱想,耳边传来了容大奶奶轻柔的声音:“你不必多虑,我本无恶意。”

相宜转过脸来,这才发现身边只站着容大奶奶,那容二奶奶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是不放心,跟着夏华过去了。她静了静心,朝连翘吩咐了一句:“连翘,你且到一旁候着,我与容大奶奶说完话,自然会喊你。”

容大奶奶心中有了几分赞许,这骆大小姐倒还是识相,知道先将下人打发开来,不让他们听了去多嘴。她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相宜,已经有她肩膀这般高矮,生得十分窈窕,腰肢纤细,一双手瞧着细长匀称。

“骆大小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若是冒犯了你,还请不要生气。”容大奶奶心中一直在疑惑,为何嘉懋从华阳回来这两三个月一直闷闷不乐,这里边必有蹊跷。

抓心挠肺的要来华阳看这位骆大小姐,结果沉了一张脸回来,一副诸人莫近的神色,就杨老夫人来华阳,他也是心不在焉,笑容清淡。

“容大奶奶,您是长辈,有什么事儿想问我这个做晚辈的,只管开口问便是了。”相宜浅浅一笑:“只要是相宜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就冲你这份直爽,我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容大奶奶目光犀利,盯住了相宜:“嘉懋上回来华阳,怎么就怏怏不乐的回去了?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骆大小姐,我是个做母亲的,最是关心自己儿子的情绪,嘉懋素来是个大方开朗的,这几个月他的性子全部变了,这让我心中实在着急,相信你也能体谅到我的心情。”

相宜有几分无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说才好,难道她要告诉容大奶奶,她与嘉懋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上辈子他们相恋而没在一起,这辈子她想离开嘉懋而嘉懋却不愿意放开她?

这些话说出口,只怕容大奶奶会将她看作妖孽,请个法师来收了她的魂魄也不一定呢。相宜眨了眨眼睛,小心的斟酌着自己的措辞,生怕有什么地方不对:“容大奶奶,我非常感谢容大少爷赶着从江陵来看我,只是我觉得他没有经过家中同意就跑了出来,这样不好,故此我劝他回去,以后莫要再来华阳了,容大少爷生了气,就匆匆的跑了。”

“容大少爷?”容大奶奶呵呵一笑:“有必要喊得这般生疏?我记得两年前你是喊他嘉懋嘉懋的罢?”

“容大奶奶,两年前是两年前,现儿相宜快满九岁了,飞快就是十岁的人,如何还能像小时候一般不知道避嫌?”相宜浅浅一笑:“相宜觉得,还是喊容大少爷比较合适。”

“唔,你说得没错,看起来是个明白孩子。”容大奶奶又仔细看了看相宜,见她俊眉修目,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确实是个齐整孩子,只是……她心中暗自叹气,即便她觉得面前这位骆大小姐不错,可她却没有什么家世能支撑着她嫁进容家,她那刁钻的婆婆是怎么样也不会准许的,更别说宫里的容妃去年写信过来叮嘱,嘉懋与春华的亲事由她帮着挑选。

容妃娘娘发了话,谁还敢自作主张?还不只能是乖乖的听着吩咐。容大奶奶与容二奶奶闲谈过多次,都觉得容妃娘娘这是想给自己拉靠山,想通过容家子弟与勋贵联姻,将她的势力壮大些——毕竟皇后娘娘的病已经拖了一年,现儿眼见着那病愈发的重了,指不定哪一日便伸伸腿去了,到时候后宫就该开锣唱戏啦。

江陵容家在大周开国的时候立下卓著的功勋,先祖曾与tai祖并肩打天下,还将金玉坊赚得的银子都进献给了tai祖,立下大功一件。tai祖登基以后被封了一等公。可先祖实在胆子小,觉得朝堂险恶,伴君如伴虎,生怕哪一日tai祖猜忌,对容家下手,于是上了奏折,恳请告老还乡,tai祖也没挽留,当即就准了。

容家退隐,这一等公一代代的袭爵下来,爵位屡屡遭到削减,至今只是个不起眼的男爵罢了,幸得金玉坊这生意却是越做越大,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保住了一头,现儿这个世道,有银子就是大人,更何况容家皇宫里还有个容妃娘娘。

容妃娘娘生有一子一女,听着外边说这位皇子颇得皇上欢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从容妃娘娘最近的举止来看,或许她还真有想将自己儿子扶上太子之位的想法,否则也不会让容家将嘉懋与春华的亲事留着给她来选了。

自己瞧着眼前的这位骆大小姐着实是个不错的,早两年见着,还有些小家子气,现在瞧着,却是落落大方,说来也是个可造之材,只不过嘉懋的亲事不是自己说了算,实在也是有些为难。

“骆大小姐,你这生意是越来越兴旺了,不知道以后可有些什么别的打算否?”容大奶奶笑着望了相宜一眼:“像骆大小姐这般人才,又有这般财产旁身,再过几年,只怕是门槛都会被人踏破哪!”

相宜容色淡淡,心中明了,容大奶奶是在拐弯抹角的想提起嘉懋与她之间那些事。若是在以前,她可能心中还会辗转,可经过几个月在茶园的劳作,她的眼界便更开阔了些,这世间不仅仅只有那些情情爱爱,还有很多旁的事情可以做,她这一辈子要过得舒服,就必须要绕过一切可能让她过得不顺畅的事情。

“容大奶奶过奖了,相宜不过是个平凡女子,只希望得一份平平安安的生活,不想大富大贵,只求衣食无忧即可,哪有那般贪心!”相宜浅浅笑着,一脸风轻云淡:“容大奶奶只顾着夸赞旁人,可谁又及得上容大少爷?他是容家的长房长子,又满腹经纶,前途不可限量,相宜可是骑马都赶不上,只有羡艳的份儿罢了!

听着相宜赞嘉懋,容大奶奶心中有些不安,但见着相宜那眉目之间很是坦荡,没有半分藏私,又觉得释然。原来这骆大小姐知道身份差距,早就自动将她与容家撇开了呢,这样甚好,到时候免得自己想什么法子去劝她。

“骆大小姐的嘴实在是甜。”哪个母亲的心里不是自家孩子最好?容大奶奶瞧着相宜那笑微微的一张脸,只觉心中舒坦,这骆大小姐真是会说话,让她都觉得惭愧,自己跑过来找她说话,人家却根本没有将嘉懋放在心里,倒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骆大小姐着实可爱可怜,容大奶奶心中微哂,若是生在好人家,可真是不知道有多少高门大户想聘着去做儿媳妇呢。

“母亲,母亲,瞧我们摘的鲜叶!”几声欢快的叫喊声从前边传了过来,春华那浅粉的衣裳在茶树后边渐渐的现了出来,就如四月初新发的蔷薇花,柔和得带来了一缕春风。

春华提了竹篓给容大奶奶看,嫩绿的茶树叶带着清新的芳香,飘在鼻尖。容大奶奶抓起一把闻了闻:“这茶叶的味道真是不错,一闻就知能做出好茶来。”

绿色的树丛里露出宝蓝色的锦缎衣裳的一角,那青葱少年,正站在树丛里,眼睛正在朝这边张望,触及到相宜的目光,他有些窘迫,想将目光收回去,可又似乎有些舍不得,依旧往这边看了过来。

相宜没有像以前一般惊慌,她只是微笑着望向嘉懋,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嘉懋的心意如何,她都会自顾自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连嘉懋的母亲都特地从江陵过来告诫自己,若再是像前世一般执着,只怕还是会落个费力不讨好的下场。

今年正月里,她就已经向嘉懋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今日她更是坚定了心念,今生今世,她与嘉懋只能是一份兄妹之情,再也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除了嘉懋,她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可以想,何必再只限定在那一方迷城中,跌跌撞撞?

原来,自己却是误会她了。

嘉懋望着与春华站在一处的身影,心中懊悔不迭。

她拒绝自己,原来并非与他置气,而是现实所迫。方才偷听母亲与她的探花,这才惊觉原来她处在何等困窘的境地。而自己,不但没有想着要替她分担一二,总是鲁莽行事,凭着自己一腔热血就想来保护她,反倒让她落入难堪的境地。

嘉懋忽然想起外祖母杨老夫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要想保护一个人,首先便要使自己强大起来,当自己的力量足够去对抗旁人时,那别人就无可奈何了。

绿幽幽的茶叶在耳畔磨磨擦擦,沙沙作响,茶香被微风轻轻送了过来,深深的吸一口,五脏六腑里都有那种说不出的舒服。

相宜,等我,等到那一日,我强大到能让你不受风雨侵袭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快进*,哈哈哈…)

第一百六十一章皇宫里勾心斗角

金瓯清冷,明烛高照,屋子里鎏金的铜兽壶里,白色烟雾丝丝缕缕。

一架大屏风前边有张紫檀木的条几,一个穿着宫装的丽人半跪在条几一侧,正在慢慢的分茶,清冽的茶汤冲进了夜光杯里,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

“娘娘。”她手捧着夜光杯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中间紫檀座椅那边,将那茶进献上去:“今年得得明前茶还要几日才出来,现儿给娘娘沏的是皇上春节里赐下的大红袍。”

座椅上搭着一张银狐皮拼接的靠垫,白绒绒的毛瞧着柔和细致,衬着上边的紫色华服,显得格外高贵。那端坐在白狐靠垫上的妇人,瞧上去不过四十许人,只是大家都知道得很清楚,容妃娘娘上个月才做了五十的千秋呢。

“大红袍便大红袍罢,霜清,将茶放下,本宫现儿还不太想喝。”容妃一只手将鬓边的头发抹了抹,眼睛里透出些忧郁来:“这些日子胃口有些不好。”

“娘娘,您现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烦恼的?”霜清站在一旁,说得小心翼翼:“现儿皇上对五皇子宠爱有加,旁的皇子们看了都有些眼热哪。”

“宠爱有加又有何用?”容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越发是宠爱有加却不肯直直爽爽将他立为太子,这才是本宫最担心的,更何况还有那荣贵妃生的老三,难道得的宠爱又比五皇子少了去?本宫道你想哄着我高兴,可也得将话说清楚。”

霜清低头,不敢再说话,现儿这宫中的形势越来越看不清了。

前年皇后娘娘薨了,后宫无主,宫里头有点声望的主子,个个儿都是眼睛往凤仪宫里瞧着。凤仪宫自去年起就没人住了,从那道宫墙走过去,只觉一片凄凉的景象,宫墙边一地衰草,映着那远处萧瑟的夕阳,荒凉得让人窒息喟叹。

中宫无子,这给了不少嫔妃希望。

当今圣上一共有六位皇子,中间最得欢心的是荣贵妃的三皇子与容妃娘娘的五皇子。

宫里头少不了拿着这两位娘娘做比较,按着家世来说,自然是荣贵妃家更显贵,她出身萧国公府,京中有不少勋贵都与萧国公府有姻亲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势力不可小觑。

而容妃娘娘虽然出身江陵容家,可这么多年来,容家远离朝堂,即便还有些老关系,这势力也比不得萧国公府的如日中天。只是很微妙的是,虽然皇上表面上赐给容妃的宠爱不及荣贵妃,但是却让人觉得他也很在乎容妃。

荣贵妃当时还是荣妃的时候,就曾哭哭啼啼的闹着要皇上另外赐个封号给容妃:“皇上,臣妾与容妃两人的封号字音相同,免不得会混淆,恳请皇上另外赐个封号给容妃。”

皇上淡淡道:“朕另外赐封号给你如何?”

荣妃惊慌不已,这荣字寓意荣华富贵,如何能改的?只能悻悻作罢,知道她升到了荣贵妃,这心结才解开。

单单从这事儿上头看,皇上算是护着容妃的,对她生的一子一女也颇是关心,容妃生性清淡,不好与人争斗,这些年一直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映月宫中,鲜少与人有什么纠纷,她生的七公主与五皇子也秉承了她的性格,知道韬光养晦,从来不去做得罪人的事情,与几位皇子公主都相处甚好。

宫中不少人都暗地里议论,虽然荣贵妃气焰滔天,可指不定皇上却并不想立她为后呢。

过世的孝敏皇后出身并不高,她进宫时,父亲不过是吏部的侍郎,当时皇上还是太子,太后娘娘将一堆京城贵女的画像给皇上过目,请他自己选立太子妃时,皇上毫不犹豫点了孝敏皇后。

圣旨去了吏部侍郎府的时候,京城都为之震惊——个个都以为皇上会选萧国公府的长房嫡出大小姐,没想到这国丈的名头却落到一个正三品的官员头上。

萧国公十分不解,萧国公府何等门第,却被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给打败了,这可是京城里头一桩笑话!若是说输给其余高门大户,他倒也无话可说,可……吏部侍郎,皇上是故意来羞辱萧家不成?

萧大小姐在府里哭得委委屈屈,可后来还是以良娣的身份进了宫,只想能觑着机会跨进凤仪宫。可将近三十年了,孝敏皇后却没给她半分机会——应该是说皇上没给荣贵妃半分机会,每次当荣贵妃想出什么点子来想对孝敏皇后不利,皇上都会置之不理,根本不相信那些事情是孝敏皇后做的。

众人皆说皇上是真心喜欢孝敏皇后的,皇上每个月只是初一与十五歇在凤仪宫,其余时候在旁的嫔妃处过夜的时间少,其中荣贵妃便显得尤为得宠,每月差不多也会有那么一日,以至于她总是认为自己是皇上心目里最喜爱的女人。

现在孝敏皇后已经过世,荣贵妃不免以为这皇后宝座近在咫尺,在御花园里散步的时候,脑袋都昂得要高了几分,眼睛里头带着一丝藐视,见人说话的时候声气都高了些。

还没当上皇后便这般趾高气扬,若是荣贵妃做了皇后娘娘,只怕这后宫便不得安宁了,宫人们暗地里都是这般议论:“皇上要是选了容妃娘娘就好了,她性子最为柔和,跟孝敏皇后最像。”

“唉,只可惜容家的势力哪里比得上萧国公府,否则荣妃怎么成了荣贵妃?”

荣贵妃是在孝敏皇后过世后半年升的贵妃,皇上说六宫不能无主,暂时升一个贵妃来理事。荣贵妃心里头高兴,受了册封以后便问内务总管要凤印,内务总管慢悠悠道:“皇上说了,暂时领六宫之事,但并未交付凤印。”

得了这回复,荣贵妃心中怅然,不过想想自己可是六宫里唯一的一个贵妃,离皇后宝座只有寸步之遥,凤印迟早是要到自己手中的,想到此处,心中开解了几分,第二日便将六宫嫔妃召集到一起,说是要理事,实则让众人在她的金瓯宫里一一跪拜她,还特地让容妃宁妃几位皇上看重些的妃子长跪了一刻钟,就是不让她们起身。

宫人们都说荣贵妃还没当皇后,这皇后的派头就摆得足足,若是她当上了皇后,那事情可真难说了,毕竟皇上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后宫来维护自己的嫔妃。

“看着皇上这意思,只怕这皇后的人选一时半刻还定不下来。”宫人们都带着看好戏的心情,想知道究竟谁能风风光光的穿上盛服踏入凤仪宫。

“明日便是殿试了,也不知道今年会是谁夺魁。”容妃终于伸手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这头一道茶汤还有些清苦味儿哪。”

霜清抿嘴笑了笑:“娘娘以前不是最喜欢这味道的?为何现儿又嫌上了?”

容妃没有回答她,只是盯住了自己的一双手,纤长的手指上有长长的指甲盖子,涂着微红的蔻丹,就如春日里开放的花朵。

“霜清,你去传话给小福子,明日好生在含英殿那边打探打探,看看前三甲都是些什么人?”容妃沉吟了一声:“若是有没成亲的,速速来告诉本宫。”

“娘娘,可是想替七公主……”霜清犹犹豫豫的看了容妃一眼:“奴婢觉得七公主天潢贵胄,姿容秀美,怎么样也要选个相配的高门贵介公子,这新科前三甲……万一出身寒门,如何又能配得上公主殿下?”

“本宫心中自然有数,你速速去知会小福子一声。”容妃挥了挥手,让霜清退下:“贵介公子又如何?若只是纨绔子弟,本宫好好的一个女儿,只怕就会一辈子遭殃,还不如择个有才学的,品行好的,让他尚了主,两个人快快乐乐的过日子。”瞟了一眼霜清,容妃忽然就笑了起来:“这里边的事情,岂是你能想得到的。”

霜清应了一声,转身退下,心中却道,容妃娘娘真是欲盖弥彰。

她那一番话儿说得真是好听,似乎真的是在给七公主做打算,只是霜清觉得,只怕容妃真正想做打算的是五皇子呢。

江陵容家比不得以前有这般威风,虽然开了个大周闻名的金玉坊,可毕竟只是家中有银子,真正要说起关系来,却比不得萧国公府。容妃娘娘在后宫里势单力薄,朝堂上也无人支持她,除了那一位……霜清撇了撇嘴,这里头的关系,她一个做奴婢的看不太清楚,可这世上却没有无缘无故对人好的事情,只怕那人心里头也有些别样的心思。

霜清原以为容妃娘娘真是清心寡欲,不想在后宫里争宠,可到皇后娘娘薨逝以后才惊觉原来容妃娘娘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与娘家频繁通信,暗地里与那人的来往,无比显示了她其实也在意那个位置。

可霜清却知道的很清楚,容妃娘娘心里头想的,却远非表面上那般简单。

五皇子得皇上欢心,却被三皇子猜忌,若是三皇子成了太子,登基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对待五皇子殿下呢。霜清心中也有些同情,容妃娘娘这也是迫不得已,正在尽力扩充势力,争取一切能争取的人,为将五皇子推上太子宝座在筹划。

所谓为了七公主好,其实说到底,是为了五皇子好罢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老夫人请客上门

暮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开始还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的明亮景色,转眼间就黯淡了下去,杨府大门口的石狮子与朱红色的大门融成了一团,只见着黑乎乎的影子。

门房踮起脚将大门上悬挂的两盏灯笼取了下来,用火折子引起,那红色轻纱的薄皮灯笼忽忽的就亮了,两团暖黄的影子照着汉白玉的台阶,随着灯笼被高高的擎起,两团影子照着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杨府两扇朱红的大门慢慢从青莲色的暮霭里跳脱了出来,上边的黄铜梅花钉清晰可见。

这杨府门上的牌匾原来写着“公主府“三个字,可这府里的主子福瑞公主不知为何,向皇上奏请,将公主府的牌匾换掉:“按着公主府的规格,有教养嬷嬷,有掌事嬷嬷,一言一行都被她们记载着,实在不舒服。我与之恒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想被皇家这些规矩给束缚着,还请皇上赐块牌匾下来,就写杨府两个字便是。”

若是换了旁人这般上奏折,京城里头个个会说此人已疯,可杨老夫人递了折子上去,人人都赞:“杨老夫人果然是女子表率,这般为威武大将军着想!”

杨老夫人做事素来惊世骇俗,让世人侧目的事情不止一件两件,故此大家都不将这事当做什么稀奇事儿:“皇上从来便对福瑞公主宽厚,她提的要求没有不答应的,这次肯定公主府要改名了。”

果不出众人所料,皇上马上大笔一挥,亲自写了杨府两个大字,着令司珍坊用最好的金丝楠木做成牌匾,将这两个字拓印了上去。御赐的牌匾挂到了府门口,杨家可真是脸上有光,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更是对杨老太爷与杨老夫人敬重了三分。

暮色越发的深了些,这时就见一辆马车从那苍茫的烟火色中驶出,马车的前边挂着一盏气死风灯,正随着马蹄的嘚嘚作响不住的转动着,在这暮色里忽明忽灭。

几个门房看着那马车停在自家府门口,也不奇怪:“莫非是工部的林侍郎过来了?方才刘妈妈才出来知会过哪。”

车辕上跳下一个长随,递上了一张名剌,众人凑在光下看了一眼:“果然是。”赶忙笑着将旁边出进的门打开些:“林大人请,老夫人正在玉翠堂等着呢。”

林侍郎笑着点了点头,迈步从门里过去,候在那里的刘妈妈引着他往里边走:“林大人跟我过来。”

蜿蜿蜒蜒的小径似乎走不到头,这园子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林侍郎心中暗道,果然是皇上最放在心上的公主,从这府邸便能略知一二。

皇上有四位同父异母的姐妹,公主府都修在京城西郊,唯独却赐了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一幢御道街的宅子。这御道街上住着的,全是京城的达官贵人,没有正二品以上的官员,那可休息在这里占一席之地。

杨老太爷官居一品,住到御道街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宅子也太大了些,京城乃是皇城根儿,天子脚下寸土寸金,寻常勋贵哪里能得这么大一个宅子?即便再有权势,也不过是到京城西边南边买大宅子,或者是去京城郊外修别院罢了。他跟着刘妈妈走了差不多有半刻钟,这才见着主院的围墙,林侍郎心中的震惊是不言而喻的。

玉翠堂里灯火通明,一排排牛油的蜡烛立在金包银的烛台上边,雪白的蜡泪流下,蜡烛笔直的管子上有着不同的花样,有些如飞鸟有些如走兽,还有些如四时花卉,倒映在磨得亮光光的地面上,黑影绰绰,仿佛都活了起来一般。

坐在主座上头的是杨老太爷与杨老夫人,两人正在商议着什么,见林侍郎走进来,两人都转过脸来,朝林侍郎微微一笑:“林侍郎来了。”

“杨大人,杨老夫人。”林侍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晚生接到老夫人的帖子就赶着过来了,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对于杨老太爷与杨老夫人,林侍郎可是万分感激的,当年杨老夫人使了些力气,他才做了两年知府便升了一级,去广东承宣布政使司任了参事之职,去年年关时分又得了调令,将他从广东调回了京城,在工部任右侍郎。

虽说这右侍郎只是正三品的官,相当于他五年也就升了一级,可这一级却实在有意义,他已经调回京城了,以后升迁就更容易了些。有些在外地任职的,正三品做了一辈子到了头都不见有提升的机会呢。

林侍郎今日接到杨老夫人捎来的信儿,就连晚饭都没吃完,匆匆扒了几口便赶着过来了,心中上下忐忑,也不知道杨老夫人找他有什么事情。

“林侍郎先坐下,这事儿也不着急,咱们慢慢来说。”杨老夫人笑着指了指左边的座椅:“快些先安好身子再说。”

林侍郎斜签着身子坐了下来,起先只坐了一个角儿,慢慢又挪了些,方才坐稳,有丫鬟呈上一盏香茶:“林大人请喝茶。”

解开茶盏,一种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林侍郎闭目闻了闻:“这是华阳春。”

“林侍郎果然是个好茶的。”杨老夫人笑着点头:“不错,正是华阳春。今日我请林侍郎过来,就是为了这华阳春的事情。”

林侍郎猛的睁开了眼睛:“莫非是骆小姐的铺子出了什么事儿?”

骆小姐的翠叶茶园办得很好,经过四年的辛苦,她终于培植出了一种好茶,取名“华阳春”。华阳所有的茶园这些年里都跟着翠叶茶园走,渐渐将茶园里的茶树换了品种,每年春日摘下的鲜叶都送到翠叶茶园去,让骆小姐的手下进行成茶制作和销售。

也曾有茶园的东家被钱迷了眼睛,采摘了鲜叶自己来制华阳春卖,可他们做出来的茶叶总是没翠叶茶园里制作出来的好,不是有烟味就是有渥味,拿到市集里卖无人问津——翠叶茶庄里卖的华阳春,可不是这味道,价格也贵不到哪里去,为何要糟蹋银子!

有了一次折腾,茶园的东家们就不敢来第二次,只能央求着骆小姐,以后继续收他们的鲜叶。骆小姐也没有计较这么多,只是将他们茶园的鲜叶压低了一成的价格:“做生意就要讲诚信,既然已经签了契书,便要按着契书办事。自以为偷学了华阳春的制作过程,想自己偷偷去制了卖高价,卖不出去又回来找我——还以为我真是好糊弄的?”

当时她在广州说起这些事情来的时候,脸上全是一本正经的神色,看得林侍郎十分佩服,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竟然就这般行家里手一般,换做是他,十三岁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捧着四书五经看个不停。

去年骆小姐去广州找他,想要到广州码头那边找一间商铺专门与那些国外来的商人做买卖,自己当然是满口答应,说好今年过了春节以后就开业,可没想到一纸调令下来,他年关的时候便来了京城,广州铺面的事情他便只能拜托自己的同僚替她留心了。

“林侍郎是个聪明人,我这还没说呢,你就猜出原由来了。”杨老夫人笑了笑:“正是这桩事儿要找你帮个忙。”

去年林侍郎帮相宜在广州码头看商铺,看中了一间带住宅的铺面,那铺子有两间当阳的门面,后边的住宅又宽敞,着实不错。这铺面带宅子卖两万五千两,当时林侍郎便放了定金五千两,秦妈妈过去以后就将银子付清,当时写了契书,这手续算是妥当了,就等着装修完毕,明年便可以开业了。

可没想到最近秦妈妈过去准备装修开业的时候,那铺子竟然已经已经有主了,也是准备卖茶叶,对方拿出了契书,说也是花了两万五千两买了这宅子。秦妈妈觉得蹊跷,这主人家哪里来的胆量一个铺子卖两家?当即便去广州知府衙门递了状子,可没想到那知府就是压着不开堂,眼见着这清明快要到了,再不将这铺子给拿回来,明前茶都没地方放。

“林侍郎,你在广州也呆了四五年,这广州知府你可熟悉?”杨老夫人看了看林侍郎惊奇的脸色:“我就在想为何他要压着这案子不开堂。”

林侍郎想了想,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广州知府姓梁,我见过几次,只是没什么深交,他在广州当地的口碑不算坏,但……”他略微迟缓了下,这才慢慢说:“好像也不是太好,我也不太清楚。”

“我就奇怪了,这梁知府怎么会这般行事?”杨老夫人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不解:“林侍郎,我想拜托你将这事情打听清楚,毕竟骆小姐一个弱女子,在广州人生地不熟,总要有个相帮的才行。”

“老夫人,我临行之前已经嘱咐过我的同僚蔡大人,让他留言骆小姐铺面的事情,我这就修书一封给他,让他速速去将这事儿处理一下。”林侍郎赶紧放下茶盏拱了拱手:“我一定会尽力,用八百里急件将信送去广州。”

杨老太爷在一旁呵呵笑道:“香盈,我就说这事情没问题,你却偏偏还要将它当大事儿办,有林侍郎出手,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林侍郎听了心中惶恐,赶紧分辩:“承宣布政使司其实与广州知府衙门并无直接上下级关系,只不过我想梁知府应该也会卖几分薄面?”

“你们都是互通有无的,虽然不是上下级,可这面子总是要讲的。”杨老太爷笑眯眯的捋了捋胡须:“林侍郎,你那小儿子林茂真,好似今年也金榜题名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林夫人喜得佳音

说起自己的小儿子林茂真,林侍郎不由得眉飞色舞了起来。

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林茂深,小儿子林茂真,两人自幼便跟着他念书,林茂深敦厚老实些,不及林茂真聪明伶俐,早些年中了个举人,后来春闱里失利,名落孙山,不免有些沮丧,林夫人瞧着他年纪也有十八了,赶着给他完了婚。

谁知道完婚以后,林茂深便日日耽于闺房之乐,每日里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将那早课便落下了,他旁敲侧击说过几次,可林茂深却不以为然,只是继续腻在媳妇屋子里头,就连温书都搬去了内室,

林侍郎不由得喊了林茂深去狠狠责打一顿,勒令他去学堂念书,准备今年再次下场春闱,没想到林茂深却因此大病一场,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起床,林夫人看了心疼,劝着他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又何必强求?现儿深儿都快要做爹了,还被你这般责罚,以后让他怎么有脸去抱他儿子?”

“慈母多败儿!”林侍郎只是摇头,忧郁得很,大儿子这模样,看起来是不成了,只能打发他去吏部报个补缺,等着看看京城各部有没有科员的空位,好让他去从九品的小吏混起,看看到头来能不能混到正七品,再去求个外放。

而二儿子林茂真便不同了,他去年秋闱一举得中广东省的头名解元,今年春闱又得中了,虽然没有中会元,却是会试里的第十五名。林侍郎得知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当年他考中榜眼的时候也有二十六岁了,可林茂真今年才十七哪,差不多比他要少十年辰光,这真真是大好前程!

“晚生那犬子,只不过是侥幸而已。”林侍郎虽然心里头高兴,可依旧还是要压制着那份高兴劲头:“哪里比得上杨老太爷的外孙,一举夺了会元。”

杨老太爷说到科考之事,还不是在引到自己身上来?林侍郎见着杨老太爷那欢欢喜喜的神色,心中顿时明了。这人年纪大了,就爱听奉承话儿,特别是旁人赞自己儿孙好,那更是高兴得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江陵容家的大少爷容嘉懋,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乡试里高中解元,震惊大周朝野——那时候他还得半年才十二岁,众人个个交口称赞,直道江陵容家出了神童。听人说,那位学政大人放榜那日得知解元的年纪,惊讶得好半日都合不上嘴巴,一直叫着说要复查考卷,是不是将卷子弄错了,以至于耽误旁人前程。

本来这考卷乃是绝密,但这事情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竟然能中解元,那些同场的考生们,只觉自己脸上也没了光彩,故此都支持学政大人核查考卷。

将考卷调来,只见字迹工整大气,起承转合老道,就如积年的老明经,学政大人大惊,又恐有人顶替,细思极恐,着人去喊了容大少爷过去,亲自考他,结果应当得体,谈古论今,游刃有余。

学政大人抚掌叹道:“这江陵容家真不愧世家!竟出了经天纬地之才!”

自此,容大少爷名满江南。

本以为第二年的春闱,容大少爷会毫无问题,金榜题名,可没想到进京赶考途中,容大少爷水土不服,半路得了重病,耽搁了些日子,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开考一日,这耽搁一日便等于耽搁三年,好在容大少爷还耽搁得起,只好又回了江陵。

去年杨老夫人便将容大少爷接到了京城,在京师学堂里念书,怕的是万一容大少爷在赴考路上又出什么意外。今年春闱,容大少爷一举夺得了会元,再一次让大周朝野震惊,众人都知江陵容家出了个俊杰,年方十五便中了会元。

“还不知道会不会中状元呢,中了状元便是三元及第了!”有人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那张金榜,实在不敢相信:“这容大少爷是何等人才,竟然这般厉害!”

“咱们大周又不只有一个容嘉懋,左右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明日殿试,皇上会御笔钦点前三甲,看着他年纪这般小,只怕是不会点他了。”有人摇头叹息:“这可真真是可惜了,这般年纪,这般才华,却不能得中状元。”

“你又如何得知他不能中状元?当今圣上肯定只是看人才,未必还看年纪的不成?”旁边有人不信:“要不是咱们来赌上一赌,看看究竟容大少爷能不能中状元。”

京城里明的暗的赌场都在开始下注:“买大买小随便客官您的意思,明日殿试以后便揭宝,来来来这边下注,下多少都是随便您的客气,千万莫要放过发财的机会!怎么?还是买容大少爷不中状元?”

“那是自然,有萧三老爷在,怎么敢买他中状元哪!”

虽然容家在宫里有容妃娘娘,可……萧国公府也有一位三老爷中了第三十五名贡士,这实力可能不会比容大少爷差。这实力,不说是才能上边的实力,主要是看人家萧国公府的实力——荣贵妃可是最有希望做皇后娘娘的,她娘家里的人,皇上还能不照顾着些?

荣贵妃与容妃娘娘之间掂量来掂量去,又在萧国公府与江陵容家之间掂量来掂量去,最后众人纷纷下注,容大少爷不中!现儿京城赌坊里已经是一赔十的赔率。

杨老太爷呵呵的笑着:“这京城里的人可真没眼光,竟然买我们家嘉懋不中!”

林侍郎听着这话,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那真是没眼光,我都托人去下了一千两银子的注,买容大少爷中状元!”

“林侍郎果然好眼光!”杨老夫人笑微微的望着林侍郎:“等着过了殿试,一定要请了林侍郎阖府来我们府中小聚,你们家那儿子人中龙凤,自然要让嘉懋与他多亲近亲近。也曾听我家宝柱说过,林侍郎的女儿也是个极好的姑娘,我还想找机会见见她,这回倒是好了,林侍郎调来京城,总算是得了时机。”

林侍郎听了心中砰砰直跳,杨老夫人这意思,是允许自己攀上杨府这高枝了?他慌忙站了起来,朝杨老夫人行了一礼:“晚生的儿女资质驽钝,就怕杨老夫人到时候看了只觉得平庸无奇,不免失望!”

杨老夫人含笑道:“拿有这般说自己儿女的,林侍郎就不必推辞,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多谢杨大人老夫人美意,到时候一定领着家眷来拜府!”林侍郎实在感激,又深施一礼,这边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从杨府出来,林侍郎觉得自己一双腿都是软的,慢慢悠悠的晃着身子上了马车,没想到杨老太爷与杨老夫人竟然这般平易近人,自己从广东调任回来以后,亲自带了谢仪登门拜访,只是时机没选好,杨老太爷去了军营里边,杨老夫人则去了归真园,他只能将谢仪交给门房,自己悻悻的打道回府。

今日总算是得见了杨老太爷与杨老夫人,原以为两人肯定是高傲得没法接近,可这一番话谈下来,林侍郎这才发现,两人实在是和气得不能再和气,就如邻家的长者一般,和蔼可亲,可敬可佩。

林府的花厅明烛高照,暖暖烛光下,林夫人与林茂蓉拿着她最近绣的一幅插屏正在观看,手指在那绣布上指指点点:“蓉儿这里有几针不对,细细察之便觉有些不对。”

林茂蓉嘻嘻一笑:“女儿也只能绣成这模样了,母亲切勿寄予厚望。”

林夫人瞧了瞧林茂蓉那调皮样子,实在无奈:“蓉儿,你都快要及笄了,怎么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跟你说过多次,该要稳重一些,某要让人看了觉得你举止不得体,如何就不见你改一点点?”

“母亲,蓉儿天性如此,怎么改都别扭,还不如让我就这样开心些也就算了。”林茂蓉抓起那幅绣品往手里一团:“明儿我叫丫鬟们拆了,重新再绣,母亲你可满意了?”

见着林茂蓉那样儿,林夫人有些哭笑不得,刚刚想再说她几句,就见门帘一动,抬起头来时,就见林侍郎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林夫人赶紧站了起来:“老爷,杨老夫人有什么事情找你?”

自家夫君的官职可都是杨老夫人肯帮帮忙,这才一步步的升了上来,杨老夫人有事情拜托,自然要尽力去办。林夫人瞧着林知府的脸,不见为难神色,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林侍郎点了点头:“相宜在广州的铺子出了些事,杨老夫人嘱咐我写封信给原来的同僚,请他们关注一二。”

“什么?”林茂蓉从座椅里跳了起来,奔到了林侍郎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直摇晃:“父亲,宜妹妹的铺子怎么了?”

“蓉儿,大事情没有,总会解决的,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林知府将自己的衣袖从林茂蓉的手中夺了出来:“为父自然知道安排,你赶紧回房去歇息着,别累了你母亲!”

林茂蓉撅了撅嘴,嘟嘟囔囔道:“人家只是关心宜妹妹的事情嘛,什么都不让我知道,真是要不得!”她站在那里看了一阵子,见林侍郎似乎没有让她留下的意思,有些不高兴,转身带了丫鬟飞快的朝花厅外边走了出去。

“莫非还有什么事情跟蓉儿有关系?”林夫人见着林侍郎那神色,若有所悟,慢慢走到了林侍郎面前,压低了声音问他,眼中全是殷殷的神色。

“不错。”林侍郎点了点头:“杨老夫人说殿试以后要我带家眷去杨府小聚,她特意说了我们家真儿和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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