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沉默着回到了东宫。
东宫如今已经重建，比起原先要小了一些，但院子却宽敞不少。
东宫的后头是一排一模一样的院子，现在住着二皇子、三皇子和小七。
东宫自成一院，前院偶尔会有属官前来，后院只有怜心一个人住着。
原本给太子安排的两个司寝宫女，到现在也只是个摆设。
太子踏入东宫后，调整了一番心情，带着笑容快步朝后院走去。
刚走到，怜心就从屋内迎了出来。
“殿下回来了？”
她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一手轻抚着小腹，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太子快步上前搀住了她。
“不是叫你在屋里好好休息？怎么还是出来了？今日可有不适？”
怜心摇摇头，满脸幸福。
“才两个月呢，妾身没任何不适，就是放心不下殿下。”
两人相携回了屋，怜心有些忐忑地问道。
“皇上可定下太子妃人选了？不知道选的是谁？能不能帮殿下？”
怜心抓着太子的手。
“妾身身份低微，帮不上殿下什么忙，只希望日后的太子妃，能成为殿下的助力，那样殿下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太子露出个无奈的笑。
“怜心，若是靠仰仗女子，我这太子当的又有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反手握住了怜心的手。
“我已经向父皇禀明，自请废位，不做这太子了。”
怜心惊呼一声。
“什么？！殿下您、您……”
太子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
“我不会允许别人入住东宫，欺负到你和孩子头上。父皇做这皇帝这么多年，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后宫那么多娘娘，有几个是他真心喜欢的？又有多少人为了那位子害人？就算那些世家千金再宽厚温和，为了权势，也都会变。”
“看看小二和小四的母妃……还有那么多死了的妃子。就算是宸娘娘，从前的日子也过得不如意。我不想以后你也过这样的日子。”
在怜心面前，太子能毫无保留地说出心里话。
“我自己的本事我自己清楚，我不如父皇，做不到他那样。既如此，还不如现在就让出位子。”
怜心静静听着，见太子神情轻松，就没有再劝，只是依偎进他的怀里。
“不管殿下做什么，妾身都会陪着殿下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太子既感动又慰藉。
“怜心，只有你最懂我。”
两人相依良久。
东宫内一派平静。
没人知道太子和皇帝之间说了什么。
养心殿那边，冯大宝早早就下了封口令，对于太子和皇帝的事，没人敢透露半个字。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后，东宫传出喜讯，太子来向皇帝请示，册封怜心为太子良娣。
皇帝知道，太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再改了。
于是，在四月时，太子当众上书自请废位。
满朝震惊。
虽说前些年朝中也有废太子的声音，但这几年在皇帝的强行压制下，已经没人再提起过了。
可没想到，大家都接受现实了，太子自己反而跳出来了。
简直搞不懂这对父子的想法！
朝臣们全都不做声，保持沉默。
皇帝没有表态，但也没有斥责。
这其实，就已经是一种变相的表态了。
等下朝后，众官员们奔走相告，相熟的人凑在一起讨论，猜测纷纷。
有人觉得是太子以退为进。
也有的人认为是皇帝早就想废太子了，只是一直在等太子自己开口。
也有猜测太子身体不行了，不得不退。
甚至还有更夸张的，猜测太子被人下了蛊。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人相信太子是真的不想当太子，才会主动提议。
尽管太子是自请废位，但要真正做起来也不是那么顺利。
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并不是太子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
而且，皇帝还在犹豫。
所以，这件事吵吵闹闹，拖了大半年，才有了最后的决断。
十一月底，皇帝终于下旨，废太子，封皇长子为平王。
腊月，皇帝再次下旨，封诸皇子为王。
皇次子封齐王，皇三子封恪王，皇四子封慎王，皇七子封靖王，皇八子封瑜王，皇九子封贞王。
诸王分封，除二皇子外，其余皇子皆年幼，所以暂不建王府，仍住在宫中。
腊八这一日，大雪纷飞，整个京城银装素裹，皇宫内更是万籁俱寂。
林烟织站在窗前，看着院内厚厚的积雪，神色淡然地拨弄着香炉中的香灰。
身后，采青和采苹并排而立，正在说着外头的事。
“已经按主子的吩咐，让人在城内城外搭了六个粥棚。宫里也安排下去了，每个宫的人，都能领到。”
采苹先说完，接着是采青。
“几位殿下那儿，奴婢去看过了，都没什么问题。倒是有件事，奴婢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烟织回头：“什么事？”
“二皇子马上就十五了，按例，该给准备司寝宫女了。”采青直接说道，“从选人到规训，总得几个月时间，得提前准备才行。”
林烟织眉头一皱。
“小二才十四，现在提这个也太早了。过两年再说吧！”
采青犹豫着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若是外头的人知道，恐怕会说主子您对二殿下不上心。”
“无妨，这点小事，他们要说就说去，小二自己不在意就行。”林烟织摆摆手，“你们瞧他那样子，都还没开窍呢！还跟个孩子一样，天天不是吃就是玩。”
采苹抿嘴轻笑了一声。
“是啊！原先二殿下跟我们七殿下玩的好，现在反而跟我们八殿下玩的更好了。”
“别人家十四岁的孩子，跟大人差不多了，哪有像小二这样，天天跟五岁小娃娃玩泥巴的？”林烟织很是无语。
采青想了想，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是，那就先不准备了。只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呢？”
“三皇子有他母妃呢！不用我们管，至于四皇子，就更不用操心了。对了，今天学堂不是放假吗？他们几个都去哪儿玩了？怎么这个点还不回来？都快用午膳了。”
林烟织拍了拍手，把香炉的盖子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