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少年—第35章—台下
拳台上。
休顿迈步的动作有些像是生锈的机械，僵硬得有些不舒服。
“好了，诸位看客，诸位看官，我们今夜的拳斗，莱卡～～～”裁判的手划过一个大大的弧度，指向霍兰，“还有水手霍兰……第二回合的狂气之斗，以拳对拳的殴击……现在……”
裁判退了退身子，刚才那种猛烈的拳风依旧记忆犹新，嘴巴里一口唾沫慢慢咽下，他干这一行已经有一些年头了，那样子凶猛的拳击也是难得一见。
“开始！”
伴随着裁判话音吐出口，休顿摆出了拳势。
身后，却似乎抵着一把匕首。
那把压制着罗的匕首似乎威胁着他的生命。
冰冰凉凉的寒意，脑袋里想不出什么办法。
身体的动作没有那么灵活，因为意识与身体的联结似乎断开。
【剑士】的直觉被拉长，四周的一切都扭曲成了阴影，猛烈的拳击轰击而来。本着身体的肌肉记忆，他身子一侧躲开，感受到了身后的轻笑。
罗的轻笑。
台下。
罗看着似乎落于下风的休顿，嘴角勾起笑容，似乎很不经意地说道，“吃火人先生，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态度啊。”
他的眼睛眨着，带着轻蔑，带着玩笑，似乎是毫不在意身后的匕首。
很有经验，但也没有那么多经验的不知名手下将匕首挺了挺，“别多话。”
吃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哈哈笑着，“不需要，不需要，罗小弟想说话就说好了。”他的嘴角咧开，露出漆黑色的舌头，“反正，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休顿被打死……”
“是莱卡哟，被打死的可是莱卡。”吃火人舔着嘴唇，有些热切地看着台上正来回躲闪的休顿，他眼中的莱卡。
罗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场拳赛输了对你利益更大啊。我问了个蠢问题，不过……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你一个海盗船长吗？在海上你或许可以肆意纵横，但这里，是玻璃瓶岛。”
吃火人不在意地说道。他火红色的眸子盯着休顿的动作，每一下腾挪，他突然大声喊道，“莱卡，加油啊，快点干掉。”
拳台上的休顿动作猛地一僵，他看似更轻松地躲开了正面一拳，但是放开了掌控的他却被之后的连拳狠狠击中。
就像是成功之后的失误一样。
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身后的匕首压得都已经凹下去一个小团，罗尴尬地笑了笑，“吃火人先生，你的手下不需要那么紧张，我呢，并没有意愿做什么。不过，我想你应该没有他那么愚蠢，你真的觉得我是一个普通的海盗船长吗？”
“或许不普通，但你演示出来的背景全部都是假的，你的嘴巴里没有一句真话，这就够了。我的经验之谈，”吃火人“嗑嗑”笑着，“人一般不会扮演比自己弱的角色。”
“哦哦，我扮演的贵族少爷不像吗？”罗像是认输了，又像是继续维持着人设，不在意地、玩笑着问道。
吃火人“哈”地笑了，“你确实很像是一位爱玩的贵族少爷，那个叫约翰的小子的感觉没有错，不过，他的眼力也就到此为止了。你带着的手下看来也没有问题，但是他的定位……不应该是你从家里面带出来的人。”
“原来如此……”罗点了点头，“你身上不止一件恩赐啊。”
“恩赐？没错，是神的恩赐，啊啊，那些伟大的神明。”吃火人挑了挑他的眉毛，很轻快地说道。
眼神里并没有什么崇敬，只有在那之下被压抑的……疯狂。
他摩挲着手腕上吊着的那枚护符。
想要亲吻他，想要爱抚他，想要……感受黑炭与红焰的灼烫。
就像是沙漠里看到了绿洲的旅人，嘴巴里不自觉就泌出了涎水。
他的舌头伸了出来，露出嵌在舌尖的一枚小钉，“这是神的又一恩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能力，但是想要在我面前撒谎是做不到的。”
黑色的涎水滴到了地上，像是恶魔流下的血液。
“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你们的错漏就像是女人纱裙上的洞，根本什么也遮不住。”
吃火人的眼中，闪烁着疯狂，他摩挲那枚护符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将谁燃成焦炭的欲望。
“休顿的魔药吗？”罗的手掌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视线与休顿相交。
休顿被打得有些凄惨，他每一次还击都要注意自己的力道，却又要像是来不及一样被狠狠揍一拳，像是他真的敌不过那霍兰一样。
“没错，魔药，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他的魔药在我眼中那般清晰，你们的错误就像是夜间的燃炭，太易看破了，我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咬上一口。”吃火人舔着嘴唇，眼神里满是贪婪。
“那么，那个什么生意也是假的咯。”罗像是不在意地说道。
“当然当然，那也算是，最后的试探。毕竟没有谁能够考虑到所有的情况，也许你真的给自己的手下灌了魔药，毕竟对于贵族，弃子压根不重要。”
“然后，我居然毫不在乎就想插手别的贵族世家的生意，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罗的表情略微僵硬。
吃火人却像是赞许一般鼓起了掌，“很好，你真的很聪明。”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回合结束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休顿像是没什么力气地跌坐在地上。
罗却可以看得出，他只是装装样子。深深吸一口气，那个机会究竟在哪里呢？“吃火人先生，那么，已经大获全胜的你，打算怎么做呢？”
吃火人的手下走了过去，似乎是给休顿按摩，实际上却是轻声喃喃着什么。
罗就算是不看也知道，无非就是催促他赶快被打死的话语。
“你还真是不给我们机会啊。”罗的嘴角带着笑意。
“那当然，要是你们就那么碰到一起，做些什么，再趁着混乱逃走，那我不是太亏了吗？”
吃火人摸着自己火红色的胡子，感觉到了极度的饥饿。他想要，想要那热热的，滚烫的，灼热的，如同烧红的炭一般的东西。
“所以，你打算怎么样呢？”
听着罗的问题，吃火人轻轻嘬了嘬，“真是可怜的下属啊，竟然就这么被抛弃了，不过……”
吃火人突然凑到罗的耳边，可以闻得到他嘴巴里那种烧灼的恶臭，可能听见那话语，“你们烧成炭的样子一定很棒。”
像是可怕的小虫爬进了耳朵，那如同妖鬼的声音啃噬着心魄。
但罗却只是轻笑。
擂台上，裁判已经摇响了铃铛。
那是述说着第三回合开始的铃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