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春冬流过,大宅子里面多了许多的欢声笑语,最终这个原本死气沉沉的家,被一个不期而遇的小生命唤醒了。
大宅子有好多房间都是空着的,最里面的最后一进房是老爷子的房间,两边分别是藏书室和李老头的房间兼职药室,这是小子安最不喜欢的地方。
虽然他很喜欢李老头,喜欢他做的香喷喷的饭菜,但是每次跟着父亲练完功之后,浑身酸痛还要进那个大木桶,那里面着实不太舒服。
巨大的木桶他只能站起身才能将嘴巴露出水面,绿色的汁水上面冒着气泡,让他想起了母亲给他念的那些在异域吃小孩的老巫婆。
尤其有一次他差一点在里面溺水,他就跟抗拒了,连带着李老头的药物课也旷了两节。
最后被爷爷抓住,吊在主屋的房梁上抽鞭子,嘶,可痛了。
今早是星期天,男孩从第二进的侧卧里面爬了起来,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早上一般是晨读课,母亲和其它两个教书先生给他讲课,主要是史记的小故事,背诵古诗文,朗读诗篇,默写儒家经典。
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他都会,现在已经开始学《论语》,背诵《千家诗》了。
上一次母亲带他去集市的时候,他和那几个上蒙学的小哥哥讲他会背《三字经》他们还不相信哩!
早课从五点半到六点,之后是父亲带着他在二进门内的一处隐秘原子内练武,主要是站桩和打拳,这几天终于让他摸小木棍了,他已经眼馋很久了。
练武到早上一点半,早膳就好了,这时候他要去三进门那里和家里人一起吃早点,同时请安爷爷和李爷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书上说爸爸的爸爸是爷爷,但是我为什么有两个爷爷,难道爸爸有两个爸爸?每次问这个问题,妈妈都像是听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一边揉我的脸,一边大笑。
用餐半个小时,然后洗漱洗衣服,院子里面最中间的二进门有一口大水缸,四个屋角上面绑着的铁链延生到这里,雨后,雨水就留存到了这里。
但是这里的水不能用,父亲非要带着我去旁边的水井那里打水,说是什么那里的水更具有灵性。
之后父亲会带着他练一天的打坐,有时候是爷爷带着他读那些用泛黄的棉线绑在一起的书册,有时候他还需要练毛笔字。
最开兴的就是午饭的时候,午饭是李爷爷亲自做的,当他有空的时候,还会被容许进后厨参观。
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星期天,他不仅可以睡个懒觉,而且还可以和母亲去镇上采购生活用品。
他们家在远离小镇的山里,是一个建立在半山腰的小型山庄,虽然这里可以自己产出一部分蔬菜瓜果,但是油盐酱醋茶还是必不可少的。
听说李爷爷正在准备酿梅花酒,父亲听完可高兴了,特意嘱咐母亲到镇子上找几个好探子带回来。
起床,摸索着来到有些昏暗的床脚处,父亲曾经简易换玻璃窗子,但是爷爷坚持要用纸来糊,说是什么不能坏了风水,家里面几百年都多来了,就他金贵。
踩上小拖鞋,男孩晃晃悠悠的来到户外,将桶里面的水倒了一部分进入一旁的石槽几面,抓起牙刷开始卖力的刷起来,刷完牙,用冰凉的水清洗面颊和露出来的脖颈。
白色的毛巾擦完脸需要清洗后才能放回一旁的木盆子里面,穿戴好七分裤和上身带着绳扣的衣服,穿好布鞋,男孩就到了三进门处的饭堂。
母亲此刻已经换好了衣服,是十分干练的长裤和亚麻布的宽松上衣,系了一根腰带。
“醒了,快吃饭。”
爷爷还是那一身黑色的正装,他这次还专门穿了百家布鞋,用的是离州那边的牛皮做的鞋面。
早餐是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白米粥,两块桂花包,一小块月饼,一个韭菜盒子还有两个大肉包子。
兆家的祖宅周围依次建立了不少建筑物,有旁边的一个二层小木屋,家里面除了五人之外,还有一队夫妇打理卫生,收拾房子,他们就住在靠近山体一边的小木屋里面那里还有网络。
有时候子安还会跑过去玩游戏,看动画片,顺便逗一逗那里养的鸡鸭鱼,祖宅侧面是一片菜地菜地外侧则是兆叶龙年轻时候种下的一片柏树林。
后面的山上是一整片的各式的果林,每到果子收获的季节,就有山下的小孩上山来偷果子,李爷爷也不气恼,就是看见他们浪费会抓住说教一顿。
大部分果子最后都是运到山下卖掉了,每次客人来了也会带走一些晾干的果脯作为礼物。
而在更下面一点,是新建的车库和铁皮仓库,母亲这一次带着父亲和他一起到了车库这里,打开卷帘门,后面是可以容纳五六辆车的大车库。
母亲抱着男孩坐在了后排,而兆国安则是坐在了那辆灰色皮卡车的前排座位。
子安本来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父母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压抑着,气氛十分沉闷,连他也不敢插嘴了。
车子沿着修正过的小路一路向下,最后在一处岔路口汇入了进城的车流中,此时是早市的时候,外面一些的地方,农民将自家的农副产交给了收购的商人,随后这些商人带着这些山货进城销售。
小镇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产物,那个时候墨家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工业化进程,这座偏远的小乡村,因为发现了巨量的煤炭,而繁荣起来。
但是随着煤炭的开采量增加,以及后期保养成本的增高,墨家在这里的人员惊奇的发现,他们越是增加产量,他们就亏的越狠。
于是这些人立刻将这里变成了一个所谓的工业备份城市,封存了大部分的煤矿,仅仅保留有一两个开放矿道,用于每年的检测和产量的测量。
兴也煤炭,败也煤炭,小镇失去了支柱一样的煤炭产业,无数外地来的煤炭工人陆续离开,追寻其它矿井,而劳动力的流失,也让本地刚刚发展起来的第三产业快速空心化。
然后就是死一样的寂寞,最近十几年,随着乡村旅游业的发展,地方上的知府也许是对于小镇有所愧疚,就将第一个试点放在了这里。
这才让小镇有了一点生机。
目前,小镇的主要产业是农家乐,冬天的雪上项目,秋天的果蔬采集项目,秋天的文化节。
穷怕了的小镇政府,几乎将能想到的。全部都堆了上去,生怕错过这个发展机会。
现在是春季,一部分附近乡镇的小学和村政府合作,组织了一次春游活动。
因为是第一次合作,这一次来的只有一个小组一共七个孩子,还有两个带队老师,而小镇这边则是在五天前就开始了准备工作。
车子停到了小镇外的空地上,此刻那里还有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车上是一个鲜明的两头乌龟标志,这是北部军区的车辆。
父亲沉默的离开了驾驶位,随后是母亲跑了过去,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
子安听不见,但是他刚好和李爷爷学了一点唇语,可以猜的到,大概是注意安全一类的,小孩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还记得,上一次母亲给父亲这么说的时候,父亲就失踪了半年时间。
那段时间不管他这么哀求要见父亲,母亲都不答应,只是告诉她,父亲有重要的事情去干。
另一边,叶秋望着这个她爱的深沉的男人,轻轻为他整理还衣领,虽然她已经知道下一句话的回答,但是她还是要问。
“必须去吗?”
“是的,在家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