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秋直摇头,挖苦白悟,说他年纪不大,太过虚伪,明明猜拳是一等一的好手,偏偏言不由衷说自己不会,害得他们轻信了他。
言下之意,再战的话,他们未必会输了。
白悟尽管大获全胜,但酒没少喝,菜还没怎么吃不知不觉已喝下七樽酒,虽然他酒量一向了得,魂穿白磨镇郎中白悟身上后,酒量似乎更大了,但喝得太猛,头还是大了起来。
许啸当然不会让白悟一直孤身奋战下去,代表都城队一方第二个出场,孰料连输四局,吃亏吃得不轻,关秋几人这才找到平衡,爽朗大笑起来。
两个时辰后,酒桌上的所有人都东倒西歪,醉意酩酊,突然,醉眼朦胧中看到一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乌氏县长庞麻子。
他几乎带着哭腔,涕泪横流叫了起来:“几位大人,大事不好了……”
关秋眯着眼睛瞟了他一眼,不满道:“庞县长,汝慌个球!”
庞县长也不管,哭喊道:“高县尉死了!”
所有人一惊,酒意全无。
岳呼瞪大眼睛,咋呼道:“黄昏时前他还好好的,我们一起分析了案情,他主动请缨带人去了槐树里,转眼就死了?”
庞县长捶胸顿足道:“那槐树里附近果然有匪窝,高县尉所带十二人只跑回一人,其余均被匪徒砍杀!”
关秋腾地站立,大喝道:“庞麻子,消息可有误?”
“千真万确啊我的郡守大人!”庞县长抚了抚胸脯,喟叹道:“都怪我啊,白先生的那番话我还是重视不够,高县尉区区十数人马根本不是那帮匈奴人的对手,据县卒回报,他们是日暮时分抵达槐树里的,问询了几位乡民后,发现小径上有马蹄印通向西北,那高县尉太轻敌,执意觅踪追查,一路跟到崆峒山附近,不料遇上披发左衽的蛮人,对方尽管人数不多,但个个彪悍,十来条人命就这样悉数斩杀,只逃回一人,还身受重伤……”
“哐当”一声,一只酒樽被狠狠砸在地上,岳呼狂啸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岳呼满眼血丝,盯着关秋高声道:“关大人,请允我领兵一百,去剿了匪窝!”
关秋很是冷静:“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剿?”说完硬拽岳呼坐下,安慰道:“岳郡尉,我知道高县尉跟你很长时间,你们二人感情甚笃,可你是郡尉,还有守土之责,切不可意气用事!”
岳呼冷哼一声:“关郡守,你怎么如此婆婆妈妈?现在蛮人一口气杀我十来人,我们却缩在城里连头也不敢露?”
关秋并不生气,却意味深长扫了扫乌提几人。
见乌提几人躲过自己的目光,关秋只得主动开口:“乌提将军,许将军,白先生,你们所率五百骑尽是精兵良将,能否帮个小忙,拨出部分人马随我去崆峒山附近转转?”
乌提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做这个主。
关秋又道:“守城的兵卒就像是楔在城墙上的砖,我一块都不敢动,失土之责大过天,几位就体谅一下,算是帮我关秋个人一个忙,也好对我的手下有个交代,几位放心,如果真有什么情况,我不会让你们冒险,你们可以立即撤回,我们再做长远打算!”
乌提看了许啸和白悟一眼,暗想,早知如此,这顿酒不吃也罢。
许啸道:“关大人,太后指定乌提将军统帅,军事方面由他全权做主,我是没有这个权力的……不过,依我看来,乌提将军也未必有这个权力,毕竟,调动兵马去剿匪,是份外事,我们有自己的职责!”
没等乌提附和,关秋脱口说道:“几位误解我了,我哪敢动用太后御用的兵马去剿匪?我只是借用你们的铠甲快骑去侦察一番,无险皆大欢喜,有险快快返回,仅此而已!”
乌提为难道:“关大人,并非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吾等肩负重大使命,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呢!”
关秋脸现失望,轻轻叹息一声。
白悟想了想,对乌提小声说道:“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此事蹊跷,似乎有蔓延之势,不可孤立看待,现已关乎我大秦国运,将军为最高统领,须以国家利益至上,不要拘泥小节……退一万步,关大人不是说了嘛,万一敌情有变,我们跑也来得及啊!”
“依白先生的意思是……”
“据我分析,匪徒只为盗取孩童,人数不会太多,尽管单兵的好勇斗狠方面,对方明显要强于我们,但总体战斗力不足堪忧,再说,现在内心惊惶的是他们,他们刚杀我十数人,理应更害怕我们报复,故而,只要挑选五十名精骑,就可探出虚实……”
所有人都看着乌提。
乌提思索良久,猛然抬头,铿锵道:“白先生有一句话我很欣赏,吾等大秦将士,须时时以国家利益为重!好吧,我这就返回城外大营,调集兵马赶往崆峒山一带!”
……
天空一片漆黑,四月的风带着一丝微微的暖意拂在众人的脸庞上。
大地一片静寂,偶尔有虫鸣啾啾。
五十名精挑细选的铠甲骑士人手持着一支火把,已列队完毕,乌提一声令下,向乌氏县城西北方向的槐树里快速进发。
庞县长熟悉地形,领着关秋和岳呼在前面开道,白悟和夜火并驾齐驱走在队伍的中央。
乌提给白悟备了一件合身的铠甲,此时已穿在身上。
这是白悟第一次穿铠甲,很沉,如同披着一件枷锁。
二十多里的路程只花了两炷香的功夫,便来到槐树里,里长看到长蛇般的火把,早就等在村口,竟一眼认出庞县长,显出六七分熟络,作了一揖,悲恸说道:“庞大人,吾在槐树里寻了一块墓地,已让乡民运回就义勇士们的尸首,会择日将他们入土为安,县长请放心……”
“这些容后再说……里长带路,我们想去出事的地方看看!”说完庞县长一把将里长拉上马背。
穿过槐树里的土道,隐隐看到两边都是黑黝黝的山脊,在夜色中如恶魔一般狰狞,山路崎岖,差不多走了十来里的路途,眼前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里长叫停。
“此处就是县尉大人和县卒们被斩杀之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缕血腥之气,地上血迹斑斑,有好几地洼处积着浓稠的血水,尚未凝固,到处一片狼藉,坡上青绿的野草已被踩踏得面目全非,树木低矮的枝条上挂着几片破碎的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