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云氏怎样哀求哭嚎,秦淮铁了心不让她继续占着“秦夫人”的位置,且要求她在十日内搬出秦府,否则他会直接对外宣布,不再给她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一切无法挽回,云氏锁上房门哭了很久。三日后她留下一封休书,带着自己的一应物什悄然离开京城回到了乐安,搬进了秦淮给她置办好的宅院里。
除了这座宅院,到她手上的还有两个百亩左右的田庄和两个地段不错的铺子。只要不是大手大脚肆意挥霍,这些东西足以让她舒舒服服的过完后半辈子。
秦夫人对府里的仆从下了禁令,不许他们对外声张。他逼云氏留下休书自行离府,只是不希望她仗着是秦笑笑生母给他们母子三人找不痛快罢了,并不想消息传开,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正因如此,秦老夫人都是久不见云氏给她请安,纳闷之余细问了几句,才知道云氏一个月前就拿着休书出府了。
她老人家不知道真正的缘由,以为儿子动了休妻另娶的心思,心急之下把人叫过来就是一通说道:“云氏有再大的错处也是笑笑的生身母亲,之前你不肯休她不就是担心外人说嘴?现在你一声不吭的把人赶走了,是动了花花肠子要弄个年轻貌美的回来不成?”
说到最后,老太太一脸嫌弃。要不是面前之人是她的亲生儿子,怕骂过头传出去教人笑话,她早就忍不住要骂上一骂了。
秦淮无奈的解释道:“母亲,我没有另娶的心思。”说着,他把生辰那日,云氏与秦笑笑起冲突的事说了一遍。
当时没有旁人在场,这件事是他带默默去外面消食,小家伙无意中提了一下,最后被他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夫人听罢,皱了皱眉:“不过是磨了几句嘴皮子,你也犯不着让她休了你啊。你堂堂次辅,这件事传出去岂不是让自己成为笑柄?”
秦淮不在意的说道:“倒也没几个人敢笑。”
秦老夫人一时无语,瞪了他一眼才追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一定要休了她?这几年她待在后院也算安分,让她继续待着妨碍不到你。”
秦淮正色道:“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若是日后我先走一步,她恐怕会仗着自己是笑笑生母,给他们小夫妻带去麻烦。如此不如还她自由,将来无论做了什么,都与笑笑没有干系。”
秦老夫人沉默了,清楚儿子的顾虑是对的。良久后,她开口道:“虽然我瞧不上她,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看她老无所依也不落忍。你暗地里找人看护一二,别让旁人欺负了她。”
秦淮点了点头:“母亲放心,我已经让人知会过乐安县令,只要她不出乐安的地界,便没有人敢对她动歪心思。”
秦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她心眼不正,不是什么聪明人,却也不是恶人,落到这一步真不知道该怪谁。”
秦淮的脑海里闪过与云氏之间的种种,眉眼垂了下来。
秦府没有对外声张,也没有人跟她说这件事,秦笑笑一直不知道云氏已经离开了秦府,且不再是秦夫人了。之后带两个孩子来秦府玩,始终没有遇到云氏,还让她松了口气。
这天,她和两个小崽子在水榭旁一边吃西瓜一边纳凉。
西瓜是庄子上最早熟的那一批,滋味不是特别甜,不过聊胜于无了,母子三个吃的很是开心,连黑炭也抱着一大块西瓜啃的满脸汁水。
默默啃完比自己手掌大不了多少的西瓜,偷偷看了眼娘亲,发现她没有留意自己,赶紧伸出小爪子去拿石桌上的另一块西瓜。
结果刚碰到西瓜皮,小手就被打了一下。他飞快缩回手,委屈巴巴的看着秦笑笑:“娘,默默就吃最后一块好不好?”
秦笑笑睨着他,冷酷无情的说道:“不好,切西瓜前就说好了,你和弟弟只能吃两块,现在你的两块已经吃完了。”
西瓜性寒,小屁孩肠胃弱,吃多了会闹肚子。
默默嘟了嘟嘴,抱着她的手臂开始撒娇:“娘,就一小块好不好?求求你了~”
秦笑笑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蛋,不为所动:“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你答应只吃两块就必须做到。”
说罢,她三两下吃完手里的西瓜,没有再拿下一块:“你看,娘跟你一样,也只吃了两块西瓜。”
默默瞅了瞅放在自己小西瓜皮旁,比自己的脑袋还要大的大西瓜皮,“哇”的一声爆哭。
娘欺负人!
秦笑笑憋着笑给他抹眼泪,见他哭上头了,实在嫌他吵的慌,只好拿勺子舀了一小块塞到他嘴里,堵住他过于洪亮的嗓门:“行了,别哭了。”
“嗷——嗝!”默默嚎到一半被打断,在继续嚎和选择吃下西瓜之间稍稍犹豫了一下,果断的选择吃西瓜,小模样煞是滑稽。
闹闹见状,给了哥哥一个白眼,小口小口的啃着自己最后的一块瓜,没有计较哥哥比他多出来的那一口。
秦笑笑摇了摇头,让星天几个把剩下的西瓜分食了,免得小东西看得着吃不着又要闹。
待两个小家伙吃完,她拿帕子给他们净脸擦手。
这时,景珩带着一身暑气走了过来,默默激动的往他身上扑:“爹!”
他沾满西瓜汁的小爪子,瞬间在父亲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小手印,瞧着怪可爱的。
“又皮痒了是不是?”秦笑笑瞪了儿子一眼,一边抓过他的小爪子里里外外的擦干净,一边问道:“这一次回来的倒是快,圣上宣你进宫说什么了?”
眼看出海的日子要到了,朝堂上为出海的领头人争论不休,连续吵了好几日也没有定下来。不过她觉得圣上已经有了人选,眼下看文武百官吵来吵去,是打着她所不知道的主意。
景珩没有计较儿子留下的手印,撩起裙摆坐在石凳上:“刚才皇舅舅当着几个重臣的面,下旨封我为舶总使,五日后南下率商船出海。”
秦笑笑大吃一惊,手里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圣上怎会派你去?之前你不是说圣上无意让你去吗?”
默默和闹闹敏锐的听出娘亲语气不对,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爹爹,一个比一个安静乖巧。
“在这之前皇舅舅不曾问过我,我便以为不会让我去。”景珩也为元和帝的决定感到意外,他并不是最适合出海的人,而且他自己也不想去。
“那怎么办,能不能推了换别人去?”秦笑笑急了,连这样的傻话都问了出来。
“圣旨已下,没有更改的可能。”景珩暗暗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没事,我会小心行事,你不用担心。”
秦笑笑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睛:“出海如此凶险,你让我怎么不担心?”
她在心里怨起了元和帝,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放下先皇后和小皇子,一直迁怒着身有章家血脉的鲤哥哥,才会毫无征兆的下了这样一道圣旨。
若是鲤哥哥在海上发生了意外,婆婆都无法指责他半句话。
“笑笑,你冷静点,总要有人去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景珩抹去她眼角的湿意,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自问不是纯良之辈,不会在意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活,但是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不会贪生怕死推给其他人。
他知道他的妻子是个善良之人,这么说能让她更快的接受这个结果,会在这里等待他平安归来。
双胞胎看到娘亲哭了,一个个紧张极了,笨手笨脚的给她擦眼泪,默默更是哭哭唧唧的说道:“娘,你别哭,我和弟弟听你的话,呜呜~”
秦笑笑赶紧擦干眼泪,安抚被吓坏的小崽子:“娘不哭了,你也别哭,再哭娘就不给你西瓜吃了。”
默默一听,立马止住了哭声。
被他一打岔,秦笑笑的情绪好了些。她看着景珩,确实说不出让别人代替他去的话:“你从来没有出过海,这么短的时间去找有经验的人带路都不行。”
景珩安慰道:“放心,带路的人皇舅舅已经提前找好了,都是这些年偷偷出海的老船工。”
此外,这一次出海的还有当地的一些商船。这些商船多半出过海,有他们在能少走许多弯路。若是真遇到难以抵抗的危险,就只能说时运不济,命该如此了。
秦笑笑略微放心了些,紧紧握住他的手:“事已至此,我如何担心也是枉然,可是你要记住,什么都不如你的性命重要,万一遇到危险,你最先保全的是自己!”
景珩郑重道:“你的话我会牢牢记在心里!”
夫妻俩说了许多话,在秦笑笑彻底接受这个事实后,夫妻俩去往护国公主的院子,同护国公主禀明了这件事。
护国公主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看起来比秦笑笑淡定多了,叮嘱了一番就让他们走了。只有贴身服侍的红缨绿柳知道,她在密室里待了许久。
这个密室里,秘密供奉着驸马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