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景珩回来了,秦笑笑正在指挥人往马车上搬东西,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回京城。
见男人的脸色还算正常,仅眼睛有点红,她暗暗松了口气迎了上去,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东西差不多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景珩看了看天色,反握住她的手:“那便出发,你还要到孟家和钱家看看。”
年前秦笑笑给周家和赵银银送了年礼,但是一年多里没有登过门,都是她们得空了到京城看望她们娘几个。这一次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去坐坐说不过去。
就是时间上太赶了,却是没有办法的事。京城那边有许多人家要走动,不然他们过两日回府也无妨。
确定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一行人上了马车往城里去了。
这一次默默和闹闹由奶娘们带着,大马车里只有夫妻两人。
“鲤哥哥,刚才带着两个孩子逛园子,无意中入了那座被你封掉的小院儿,见到了一个名叫赵绣绣的女子。”秦笑笑有满肚子疑问,见景珩情绪尚可就直接问了出来:“她究竟是谁啊!”
景珩没想到她会发现这件事,神情微微有了变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真是无意中入了那座小院儿?”
秦笑笑拍开他的手,将其握在手里:“我说是就是,刨根问底多没意思!”
说罢,她留意了一下景珩的脸色,见他并没有气恼动怒的意思,就继续道:“她一口叫破了我的名字,姓氏也跟我家有点关系,她被关的时候你也才几岁,我实在想不出她的身份。”
景珩心知瞒不住,便和盘托出:“她的奶奶是爷爷的亲妹妹,跟你是表姐妹的关系。她父母双亡没有亲人,被她奶奶托付给了你爷爷。在你很小的时候,她勾结别苑曾经的大管事害人,又意图害你,所以才被我关了起来。”
他把赵绣绣的所作所为细细的说了一遍,少不得提到了秦笑笑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在两口子之间根本不算秘密,一个说的轻巧,一个听的认真。
“原来是这样……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了一点。”秦笑笑恍然大悟,无意识的抠着他手背上的肉:“小时候跟我们姐妹一起玩的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我应该不喜欢她,不然不会忘的这么干净。”
景珩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时他们已经认识了,他从她对待兄弟姐妹们的态度里就能看出亲疏远近。
“我想不通她就比我大三岁,意图害我的时候也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恨我,恨不得我秘密曝光立马去死一样。”秦笑笑想不起她和赵绣绣之间的种种,就觉得赵绣绣的恨意莫名其妙。
她小时候再讨人嫌,也不至于让人痛恨到让她去死的地步。况且从爹娘爷奶的话语里,她离讨人嫌远着呢,应该不曾跟赵绣绣结仇才对。
“心思歹毒之人的想法,常人自然难以理解,你不必为此烦忧,总之她不会害到你。”景珩看了眼手背上被抠出来的月牙印,将她的爪子拢在手心里不让她乱动。
“鲤哥哥,就这样一直关着她吗?她的神智很有问题,说话也说不大清楚。”秦笑笑说不清心里对赵绣绣是怎样的感觉,突然知道有个人曾经想要害自己,但是她竟然没有痛恨的情绪。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听说有个人害了一个跟她没有干系的人一样,除了一声唏嘘就没有别的了。
“你怎么想的?”景珩握了握她的爪子,猜测她可能不忍心了。
“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关押十几年的惩罚似乎够了。”秦笑笑如实说道,但要说放了赵绣绣,她又担心赵绣绣一朝自由,会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带来她难以应对的大麻烦。
“暂且关着罢,现在放了她,她也不一定有活路。”景珩理解她的纠结,便替她做出了决定。
秦笑笑觉得赵绣绣就算死,也不愿意束缚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是眼下确实不是放过她的时机,就赞成了他的主意。
到了城里,夫妻俩先去了孟家。
今日孟家也来了拜年的客人,听门房禀报说南溟侯夫妇到了,客人们对孟家艳羡不已,羡慕他们能够结识这样有权势的人家。
周宝儿和孟修然知道两口子不喜欢与人攀交,就把他们领到了另一处待客的地方。
一番问候罢,周宝儿笑道:“原以为你们没有工夫来这儿,昨日我和你们孟叔还商量过几日得空了就去京城看望你们。”
秦笑笑无奈道:“大过年的都忙,我们这也是忙里偷空来看望您和孟叔,一会儿就要走了。”
周宝儿很是不舍,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拍着她的手背说道:“你也是当家做主的人了,这迎来送往之事总少不了。”
护国公主府那样的门第,比寻常人家更讲究规矩。若是在这种事上出了差错,这丫头定会被人看低。
另一边,孟修然在陪景珩说话,两人聊了几句就聊到了海贸一事。
这事对商户而言不是秘密,海贸司已在拟定一年后出海的商户名单了。按照计划,商户承担着大半的风险,有胆子有远见的人到底是少数,因此进展不是很顺利。
“海贸司此番招商,不知有何条件?”孟修然试着问道,有心将自家的货物卖到海外去。
景珩坦言道:“明年是第一次出海,是成是败暂未可知。为慎重起见,这一次招募只针对每年缴纳的商税达三千两以上的大商户。”
大商户家大业大,一次就能拿出至少半船的货物。就算出海不顺,货银两失,也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跑到海贸司闹腾,如此能省去不必要的纠纷。
孟修然皱了皱眉,孟家每年缴纳的商税仅有百两出头,离两千两相差太远了。他倒是没想过靠攀关系拿到一个名额,便笑了笑转移话题:“出海不容易,到时是你亲自率商队出行还是另有他人?”
景珩摇了摇头:“领队之人尚未定下,想来会从海贸司或是户部选一个。”
孟修然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不想出海看看?”
景珩看了眼妻儿,神情柔和下来:“现在不是时候。”
出海的风险他很清楚,运气不好的话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便是他想出海见识一番异国的风土人情,也要在稚儿长成,妻有所依之时才会成行。
孟修然温和一笑,能理解他的想法。换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出了孟家还要去趟钱家,夫妻俩待了短短两刻就起身离开了。临走前,两个小家伙得各得了一笔丰厚的压岁钱。
他们还不知道银钱的好处呢,这压岁钱自然是落到了秦笑笑的手里。如今她为两个小崽子保管的压岁钱已经多达五千两,这还没算之前元和帝给他们的赏赐。
按照这个速度攒下去,等攒到他们十八岁,大概娶媳妇儿都够了。
钱家里孟家不远,很快就到了。景珩瞧不上钱家人,待在马车上没有下来,只有秦笑笑带着孩子侍女进去了。
之前赵银银在秦笑笑的帮助下拿到了掌家权,两年下来她长进了不少,性子也变得强硬起来,如今是真正把整个钱家捏在了手心里。
现在钱家二老对她和和气气的,就连钱才也在她面前硬气不起来,更别说对他动手了。虽然夫妻不像夫妻,但是赵银银很满足,唯一的心愿就是把元宝教养长大,不要随了钱家人。
见她一起都好,秦笑笑放心了,待了片刻就在赵银银的不舍中离开了钱家。
上车后,她对景珩感叹道:“这人还是要自己立起来才会越过越好,想靠别人的心疼怜惜过安生日子,太容易走入死胡同了。”
景珩逗她道:“难道不是她所嫁非人才会如此?”
秦笑笑分辩道:“当然不是了,嫁的再好自己没有底气,脚下始终悬空着落不到实处,便是拽着你的人力气再大,总会有疲乏的一天,谁知道他会不会撒手。”
景珩收敛起笑意,正色道:“你做种植园,除了帮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也有这个原因?”
“呃……”秦笑笑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想多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景珩似笑非笑,不理她。
秦笑笑被看穿了,抓着他的手开始撒娇:“好吧好吧,是有这么一点原因在,可是你也不想想,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走到哪儿都招人,我不加把劲儿配站在你身边么?”
景珩叹了口气,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把:“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必着急解释。”
他早该知道她的性子,成亲前送她的礼物,她总是尽其所能的回敬一份,成亲后也是这样。这不是见外,是她想要的对等罢了。
秦笑笑怀疑他在撒谎,是想套出她更多的话。好在她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他套,坦荡荡的说道:“这不是怕你多想么,你心里憋着话不肯说出来,我又不能次次猜到,还不如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