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回京后,秦笑笑整个人都不快乐了,在学习上也不如之前积极,被徐则训斥一顿还险些挨了板子,才吓得她收起所有的不舍乖乖念书。
徐则对她一如既往的严厉,严厉之余也会想其他办法引导秦笑笑上进,诸如用通俗易懂的故事,将教授的内容让她融会贯通,这一点还是受了景珩的启发。
这样一来,徐则难免会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灌输其中,秦笑笑又不是个“尽信先生”的学生,她会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因此师生俩时不时会为某句话争论起来。
大多数时候,是徐则把她驳的哑口无言,偶尔几次被小丫头堵住,他会反思自己的不足,并不会仗着先生的身份,逼迫秦笑笑认可他的观点。
正是他的“纵容”,秦笑笑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会惧怕于戒尺而不敢说出内心的想法。
这也让小丫头产生了某种错觉,以为全天下的夫子先生,都如徐则这般包容,以至于很不理解大宝说了句跟夫子意见相左的话,就被打手心板子。
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是秦家兄妹休假回家的日子。昨天傍晚大宝二宝就收拾好东西到了小院儿,今天四人起了个大早,吃了昨晚剩下的几个包子,一个个开开心心的往家里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还没有抵达山口,远远就看到秦山带着大黄大黑在那里等着了。
“爹——”秦笑笑急忙从林秋娘的背上下来,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
秦山也迎了上来,只是四条腿的大黄速度更快,汪汪叫着越过秦山朝着秦笑笑扑去。它身形强壮,力气也大,极速奔跑之下的冲击力,一举把秦笑笑撞翻在地。
“臭大黄,快走开!”秦笑笑屁股先着地,接着小小的胸口就趴上来一只肥狗子,压得她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也没有力气把热情的肥狗子推开。
“汪汪!”大黄疯狂的甩着尾巴,伸出湿热的大舌头死命的舔她的脸,把秦笑笑被风吹的有些冰凉的脸蛋舔的热乎起来。
“哈哈~”看着闺女狼狈不堪的样子,秦山这个当爹的带头笑起来,压根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大宝二宝兄弟也跟着哈哈大笑,没有半点手足情,可见平日里嚷嚷着不让任何人欺负妹妹不是假话,大黄它不属于人的范畴啊!
“快别笑了,仔细这丫头跟你们闹!”林秋娘无奈的提醒丈夫和侄子,上前把闺女抱起来,喝住了还想往身上扑的大黄。
“臭大黄,中午不给你饭吃!”秦笑笑一手擦着脸上湿哒哒的口水,一手揉着被地上的石头硌疼的小屁股,瞪着大黄语气凶凶的吓唬它。
“呜呜~”大黄听不懂话,却能感觉到小主人在凶它,低呜一声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完全不见之前的开心。
秦笑笑反倒不想看到它难过,想了想让大宝拿出了早上她没啃完的半个菜肉包子,丢到了大黄的嘴里,抚慰它受伤的狗心:“不能这样撞人,撞倒了很疼的~”
“汪汪!”嗅到散发着香味的菜肉包子,大黄瞬间满血复活,一个人立就把菜肉包子叼进嘴里朝着大黑跑过去,跟已经怀崽一个半月的媳妇儿分享。
“走喽,回家喽!”秦山喜滋滋的从林秋娘手上接过秦笑笑,抱着她大步往前冲,吓得秦笑笑惊叫连连,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路上,林秋娘问起盖房子的事,得知短短半个月就盖好了一间,忍不住笑道:“这么说咱们年前就能住上新房了?”
秦山摇头:“住不了,这天气越来越冷,霜冻越来越重,强行盖下去不好,从今天起就停工了,等来年开春再盖剩下的两间。”
林秋娘没有经历过盖房子,不知道霜冻天里盖房会影响房屋的质量。听得秦山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往年二月中旬天气就暖和了,到三月三弟成亲,这中间有一个月的时间,够把另外两间盖好了。”
秦山无所谓的说道:“盖不好也没啥,把新盖的这间收拾出来给老三娶媳妇儿就行了。这次咱家一口气起三座砖瓦房,怕是把这些年攒的家底都掏空了。”
这话让林秋娘心里不痛快,捏着闺女的小手说道:“爹一向是多大的能耐做多大的事,他老人家能起三座砖瓦房定是起的起,你不想住新房,我和闺女还想住!”
秦山没有听出自家媳妇儿话里的计较,掂着闺女问道:“笑笑想住新房了?”
秦笑笑对新房旧房没什么概念,嗦着秦山塞到她嘴里的糖块,含糊不清的说道:“只要咱们一家在一起,住哪里都好!”
“哈哈,好闺女,说的没错!”秦山大笑着在闺女的脸上连亲好几口,忘记这张小脸儿刚让大黄的口水洗过一遍。
“不要,不要亲~”秦笑笑的脸被胡茬扎的生疼,一个劲儿的躲。
“唉,笑笑大了,开始嫌弃爹了。”秦山故作伤心,难为他这张硬朗的脸,能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秦山信以为真,忙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爹,不嫌弃,我不嫌弃的。”
秦山继续装,直到秦笑笑又在他脸上亲了两下,他才“转哀为乐”,抱着秦笑笑又是一番猛冲,吓得秦笑笑再次哇哇大叫。
看着前面玩闹的父女俩,林秋娘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刚才秦笑笑的话也说到了她的心里,对住新房的期待反而淡了不少。
只要他们一家人好好的,只要闺女开开心心,住土坯屋还是住砖瓦房,有什么可计较呢?况且她很清楚,秦老爷子不会亏待他们这一房。
到家时,苗老太和雪丫在灶屋里做午饭,三宝在屋檐下喂几十只半大的兔子。看到秦笑笑等人,三宝欢呼一声扔掉萝卜叶子跑了过来,跟大黄似的往秦笑笑身上扑。
姐弟俩一个月不见,彼此想念的很,你一言我一语有说不完的话。
得知秦老爷子等人还在新房里忙活,见午饭做好了还要一段时间,林秋娘就想到新宅地看一看,几个小的也喊着要去,于是秦山同苗老太说了一声,就把他们带到了新宅地。
新宅地位于村子的后方,屋前屋后有一大片空余,以后修院子种树种菜什么的不用担心没地方。这里离老宅不远,从中间的一条巷子里穿过,走个百十来步就到了。
这片约有三亩的空地属于青山村,秦老爷子按照村里的规矩,花了二两银子买下来。
原本这二两银子都不用花,村长也好村民们也罢,在秦河考中解元后,恨不得分文不取划出一大片地方给秦家,好把整个村子的利益跟秦家牢牢捆绑在一起,还是秦老爷子以不合规矩为由,坚持给了二两银子。
这次秦家盖房子,村子里包括冯安在内的大半的劳力跑来帮忙了,为的就是跟秦家打好关系,谁敢保证将来自家没个难事求到秦家头上?
要不是有他们帮忙,第一座砖瓦房也不会这么快就盖好。
此时,秦老爷子秦川以及赵草儿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准备好好打扫一遍。等通风干透了,就能把之前从木匠那里定好的床柜桌椅搬进来。
万一明年开春没有好天气耽搁了盖房子,就只能先让秦河把新媳妇接到这座砖瓦房里,所以里面该有的东西都要早早准备好。
“爷爷~”看到提着一桶土块走出来的秦老爷子,秦笑笑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要帮秦老爷子提沉甸甸的土块。
“别动,莫把衣裳弄脏了。”秦老爷子不让小孙女帮忙,随手一倒就把土块倒进了一个小坑里,还在上面用力的踩了踩,把小坑填平了。
“爷爷,我来帮您~”秦笑笑屁颠屁颠的跳到上面又蹦又踩,在土层上留下她浅浅的小脚印。
这会儿收拾屋子的活儿已经干完了,秦川和赵草儿也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两人忙活了一上午,脸上、身上全是灰扑扑的尘土。
看到干干净净的林秋娘,像老牛一样种地盖房忙活了一个月,且瘦了不少的赵草儿心里多少有点意见:“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这屋子里里外外都弄干净了,用不着大嫂忙活了。”
林秋娘哪能听不出赵草儿话里的抱怨,带着几分愧疚的说道:“这一个月里多亏了弟妹,我要是能在家里,弟妹也不用这么辛苦!”
赵草儿要的就是自己的辛苦能得到林秋娘的承认,被她这么顺着一说心里就好受了不少:“大嫂见外了,我还得谢你把大宝二宝照顾的好呢,看他们俩的脸色比上次回来好多了。”
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这一个月里,大宝二宝时常到小院里吃饭,对这两个侄子林秋娘不会舍不得,在秦老爷子给的钱不够四人吃喝的情况下,她自己还贴了一些,把大宝二宝的气色养好了也不奇怪。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宝二宝是我的亲侄子,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他们俩。”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为了平息赵草儿的不痛快,林秋娘没有傻到不把这份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果然,赵草儿的脸上又好看了几分,到盖房子修的取水坑里洗净手后,亲热的挽住林秋娘的胳膊:“要不说大宝二宝总说你好,对待他们比我这个亲娘也不差什么。”
林秋娘谦虚道:“大宝二宝都是好孩子,总想让人多疼几分。”
赵草儿心里满意,她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秦老爷子等人,开玩笑似的说道:“来年三弟妹过门生下孩子,大嫂可别把大宝二宝撇到一边去,他们俩得伤心死了。”
林秋娘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笑了笑说道:“都是我的侄子侄女,在我的心里是一样的。”
赵草儿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酸溜溜的说道:“未过门的三弟妹身份贵重,连爹也看重几分,一回来就说了盖新房的事,还要盖砖瓦房,咱俩当年可不是这样。”
林秋娘无语:“当年的日子多苦啊,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能跟现在比?要是咱俩没过门前有现今的家底,爹能不起砖瓦房?再说这次一起就是三座,咱们三房人一房一座,谁也没亏着。”
这道理赵草儿不是不明白,就是觉得她的身份跟秦河的未婚妻有天壤之别,很担心对方过门后把她比到泥地里,到时候连秦老爷子苗老太的心也偏了过去,才忍不住对林秋娘说了这番话,想把她拉到自己这边。
见林秋娘不接茬,赵草儿撇了撇嘴:“还是大嫂心宽,难怪大家总夸你。”
林秋娘再次无语,恨不得甩开她的手先走了。
赵草儿没有察觉到林秋娘的不耐烦,絮絮叨叨的说道:“未过门的三弟妹跟咱俩不一样,这婚事肯定不能草草办,来年咱家把人接回来,也不知道掏光家底够不够。”
林秋娘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爹心里有成算,咱们就别管这么多了。”
赵草儿哪能不管,这家里的一针一线都有他们二房的份,要是娶个高门贵女进门就把家底折腾光了甚至是欠债,这对她来说简直比拆了她还难受:
“大嫂,我跟你不一样,有了这砖瓦房,笑笑不愁招不到夫婿,可我有大宝二宝两个儿子,没几年就得说亲了,这家底掏空了他们俩咋办?”
林秋娘被她彻底念叨烦了,一句话堵了回去:“你当三弟辛辛苦苦考来的举人白考的?三弟有了得力的岳家,这前程差不了,能让大宝二宝娶不上媳妇?”
说罢,她懒得理会赵草儿,抽出胳膊快步跟上了秦老爷子等人。跟这种脑子转不过弯的待久了,难保她的脑子也会生锈。
赵草儿愣怔片刻,随即猛一捶头:“瞧这猪脑子,咋就没想到这一茬呢!有个当官的亲叔叔,大宝二宝将来娶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使得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豁然开朗,脸上的笑容比头顶上的日头还要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