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城知县跟安重华沆瀣一气,竟敢私自对皇后身边的岑嬷嬷用刑,以屈打成招,让自己全身而退。】
【桃城书生人人对安重华歌功颂德,以致将殿下视作有眼无珠的负心汉,误将明珠暗投。】
庄飞云手指紧紧捏着厚厚的信纸,胸膛不住起伏,直要被这一句又一句控诉给气得怒火中烧!
这个淫妇!
该死!
若安重华此刻站在他面前,只怕会被他的怒火给大卸八块。
姜逸便是在此刻捧着奏折入内。
庄飞云粗粗看了一眼,便觉气不打一处来,“这是那桃城知县曹安送上来的?”
里头对胡知府买卖、残杀女子事情之叙述,堪称义愤填膺,就连姜逸看了都有些百感交集。
可惜庄飞云此刻心中全然被灼痛的怒火充斥。
看着奏折上如有血迹的字眼,并不觉如何罪恶,只觉这是安重华的又一个把戏。
想起安重华背着他在桃城或许会做出的浪荡行径,他忽地拿起一旁茶碗兜头砸了出去。
“曹安跟安重华狼狈为奸,此刻递这份折子上来,定然是安重华另有图谋。
残害女子?还这般耸人听闻?大庄在父皇治理下堪称太平盛世,怎么可能有这种灭绝人性的官员!”
听着他大发雷霆,姜逸深深躬下了背。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绪。
庄飞云对安重华如此反感憎恶,他该觉得心安才是。
可是,跟随这样一个不分黑白、不分是非、不分善恶、不分真伪的主子,真的有前途吗?
这一瞬,他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浓重的质疑。
不过这质疑只冒头了一瞬,庄飞云话音刚落,他便接话道:“既然如此,卑职便命人将这份奏折留中不发,不必呈到陛下面前。”
“等等!”
庄飞云唤住了他。
不呈到父皇面前,父皇岂会知道安重华在桃城的种种行径?
自从安重华离开临安后,皇帝嘴上不说,可心底里对安清和这个大皇子妃并不满意。
按照常理,如今安清和是真正的凤星,而跟凤星成亲的庄飞云,理该封太子才是。
可皇帝不知被安重华喂了什么迷魂药,明明证据确凿无可辩驳,他却固执地认为其中有猫腻。
为此捏着太子的晋封圣旨不肯发出。
为着这桩事,父子两人没少彼此产生心结,如今情分已经大不如前。
庄飞云素来自负,不愿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自然只能将罪责推到安重华身上。
这封奏折,正是好机会。
“你来替本殿下将这奏折修改一番,若能让父皇认为一切都是安重华所为,便再好不过。”
等安重华真的罪孽缠身、身败名裂,看父皇还会不会如此赏识她。
不得不说,卑劣的人总是相似的。哪怕相隔千山万水,他的想法竟能跟胡知府不谋而合。
听得这番话,就连对安重华恨之入骨的姜逸,都迟疑了一瞬。
陷害安重华是小,可,若真让罪魁祸首因此逃脱惩处,那一干枉死的女子,能瞑目吗。
真到了那日,亲手改写这奏折的自己,岂不是一切祸端的源泉?
思及此,他竟双手微微颤抖,久久没有应是。
庄飞云皱眉看了过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今夜本殿就去面见父皇。”
姜逸心乱如麻,脚步凌乱地走出了书房。
书案前,姜逸苦笑一声。
罢了,再多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了,难不成还有回头是岸的余地吗?
这世道,要想出人头地,良心是最该抛弃的东西。
就着烛火,他逐字逐句地将奏折修改了一遍,迅速递给了庄飞云。
庄飞云看后果然大为满意,“安重华暗地里草菅人命,这般心狠手辣,父皇总该对她失望了罢!”
他握着奏折,大步走去勤政殿。
曹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腔忠义写下的奏折,竟会成为旁人泻私仇的工具。
勤政殿内如今正充斥着无穷的愤懑和怒火。
见了庄飞云,皇帝没好气地斥道:“夜深了,你不在宫中消受美人,跑来朕这里做什么。”
劈头盖脸一番指责,庄飞云有些挂不住脸,暗暗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雷郁和胡珺。
皱眉暗道,这两人真是没眼色,还不退下,尽在这里看自己笑话。
等他日后登基,这帮没眼力见的老臣,都该被清算一遍。
“你老看着旁人做什么!有什么事快些报来,没事赶紧滚!”
庄飞云咬牙,又将这桩事恨恨记了一笔,才将奏折递给一旁的福公公。
“儿臣今日收到一份桃城县令曹安递上来的奏折,”
闻言,雷郁和胡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诧异闪过。
皇帝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桃城县令递来临安的奏折,应该由六部各自呈交,怎么会跑到你手里去?”
庄飞云神色一顿,没想到皇帝会有此一问。
严格来说,他拦下奏折一事,的确有些僭越。
可他是未来的天子,整个大庄都属于他,更遑论一封小小的奏折?
只是这番话,底下的官员们心知肚明即可,怎能在皇帝面前宣之于口。
半晌,庄飞云结结巴巴解释道:“儿臣也是偶然得见……”
这个蠢材!
白生了一副高大俊朗的模样,内里却是蠢钝不堪!
皇帝强忍心头郁气,将折子接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歹给这个蠢货留点面子。
谁料打开折子一看,登时一阵火大,汹汹怒火自胸口燃起,“啪”地一声将手中握着的狼毫笔扔了出去。
霍然而立,气恼万分地怒视庄飞云一眼。
一旁的雷郁和胡珺虽未直面怒火,却也吓得赶忙一头跪倒在地,浑身哆嗦个不停。
“你这个逆子!看朕年事已高,就浑然把朕当成傻子不成!告诉你,朕还没老!还轮不上你来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