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今日为我受了委屈,清和实在过意不去。姐姐就是这个脾性,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嬷嬷这般说,那便尽管去做吧。”
蔡嬷嬷背过身去冷笑一声,骂了一句上不得台面的小贱蹄子。
她年轻时在皇后身边伺候,后又跟着庄飞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等故作柔婉的狐狸精。
若不是打着要安清和背锅的主意,她才不乐意伺候这等矫情的蠢货!
没多久,宫中流出了安重华妖星,克得皇子妃重病不起的传言。
皇后特意命人宣召问话,见安清和面如白纸气若游丝,便召了伺候的蔡嬷嬷去了凤鸾殿。
“安重华那妖星,煞气竟如此重?”
刚探视完的掌事姑姑李青跟蔡嬷嬷对视一眼,上前回话道:“奴婢看了也心惊。
皇子妃昨日来给娘娘请安的时候,还身体康健。
如今却进气没有出气多,若非太医用参汤吊着,只怕……”
皇后眉头紧皱,其忧心不似作伪。
庄飞云在背后的动作,她并不知情,还以为安清和是真正的凤星。
蔡嬷嬷跪在殿间,愤恨夹杂着忧心帮腔道:“殿下素来爱重皇子妃,看她病重,难免焦心。”
皇后握紧了手中如意,手指上的戒指在光滑的玉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是啊,云儿对她的看重,阖宫上下谁人不知。
安重华克了安清和,不也在间接伤害云儿吗?
“李姑姑,你跟蔡嬷嬷去一趟安国公府,传本宫的凤旨,将安重华逐出临安!”
轻飘飘一句话,就决定了安重华的未来。
当她失去了神话般的出生,失去了皇权赋予的光环,失去了朝堂中的地位。
这个女人跟普通的、受人摆弄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往日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擅动的安重华,会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临安。
想到此景,皇后直如三伏天喝了冰镇的梅子酒一般爽快!
李青和蔡嬷嬷领命而去。
能在安重华头上踩一脚,对李青来说可算得上一桩美差。
当日皇后举办的赏花宴上,她有心给安重华一个下马威,反被安重华训得灰头土脸。
如今新仇旧恨叠到一起,她可不得好好出一口恶气。
到了碧华苑门口,两人直接将拦路的宫女踹开,气势汹汹闯了进去。
安重华在屋内远远听到动静,暗骂一声。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被这帮小人缠上,比招惹了十万只苍蝇还要惹人烦。
云娘见势不妙,忙道:“奴婢去叫凌侍卫过来。”
安重华将手中书本懒懒地丢到案几之上,“叫来又如何,造反吗?”
那倒还不是时候。
她以手托腮,闲适地看着李青和蔡嬷嬷仿佛戏院开场的旦角一般,迈着雄赳赳的步伐入内。
安重华不合时宜地想着,李青身形苗条,蔡嬷嬷却膀大腰圆,不知她俩打起来会是如何风景。
“庄阳郡主有礼了。”
李青敷衍地抬了抬手,随即便在房内环视一圈,幸灾乐祸起来。
“郡主的闺房布置得倒很是雅致,不过可惜,日后不能在此居住了。”
安重华动都未动,也不吭声搭理,任她唱着独角戏。
李青脸上挂不住,心底的火如加了灯油一般蹭蹭往上冒。
她阴阳怪气了一句:“皇子妃被郡主克得一病不起,郡主倒似没事人一般。果真灾星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谁敢说我的孙女是灾星!”
孙氏拄着拐杖入内,铁青着脸瞪视李青。
安重华这才起身上前相迎。
安国公府大房人人都为安清和的际遇而欣喜,唯有孙氏真心疼爱安重华,每每听到灾星这个说法都要大发雷霆。
“当日在相国寺,陛下都不曾说过重华是灾星,国师更未曾说过,你们竟敢在此大放厥词妖言惑众!”
她将拐杖在地上锤得咚咚做响,怒气几欲化成实质。
“老身今日非要舍了这脸面不要,进宫告你们的御状!看看究竟是谁在败坏我孙女的名声!”
一品诰命夫人,有进宫面圣的资格。
李青连忙收了心中的轻视,闭口不敢再发横。
安重华心下顿时复杂起来。
往日都是她替别人出头,今日祖母竟挺身而出维护她。
这滋味着实不错。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偷偷抿唇一笑,透出些许小女儿的活泼姿态。
见李青吃瘪,蔡嬷嬷轻蔑地撇撇嘴。
行了个礼,肃着脸冷冰冰道:“老夫人误会了。
皇子妃自昨日跟郡主见了一面后,便身子不适,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皇后娘娘看重皇子妃,李姑姑说话才急了些,也是全然为皇子妃着想的缘故。”
“皇子妃也是老夫人的孙女,您应该不会如此偏心吧?”
这蔡嬷嬷倒比李青犀利难缠许多。
点明皇后对安清和的看重,难道孙氏还能说安重华比皇子妃更尊贵吗?
孙氏安抚地拍了拍安重华的手,回过头也缓和了神色:“皇子妃若身体不适,老身府上还有一支陛下御赐的百年人参,稍后便送过去。”
“这倒不必!”
蔡嬷嬷眸中讥嘲一闪而过,“皇后和大皇子都十分看重皇子妃,一应珍贵的药物补品哪有短缺的。
唯有一件事,的确需要老夫人帮忙。”
孙氏侧目:“什么事?”
“皇子妃一见庄阳郡主就缠绵病榻,皇后担心是姐妹相克的缘故,特意下了凤旨要庄阳郡主离开临安。”
孙氏抓着安重华的手掌顿时一紧,神色也透出浓浓的不安和惊讶。
离开临安?
“这……这是何意思?
重华自幼在临安长大,如今还是未嫁的姑娘,哪有离家的道理,皇后娘娘要她去哪?”
她的心高高提起,莫不是要赶她去寺庙中?
若真如此,她这一生不就毁了!
蔡嬷嬷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怜悯地看了一眼祖孙两人。
“去哪?就看安国公府的意思了。”
“如今皇子妃是皇后娘娘和殿下捧在手心的人物,半点委屈也受不得的。
往日在府上受的气,如今皇子妃也就不计较。”
“可日后若再被庄阳郡主克了,哪怕皇子妃愿意轻饶,只怕皇后娘娘也不会放过。”
孙氏神情逐渐僵硬,握着安重华的手,也逐渐冰凉。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