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到这样冷淡的妹妹,安威云竟觉心中刺痛。
只那刺痛来得如此轻微,被安清和的眼泪一冲,便立即烟消云散。
“若将罪责都推在我身上,能让你们好过些,那就如此吧。”
安重华淡淡道,竟是连解释都不屑。
“不过,如今临安许多勋贵都对安国公府满是敌意,父亲最好问一问安清和,究竟得罪了哪些人家。
来日也好远远躲开,免得总有人揪着父亲的马脚不放。”
留下这句话,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徒留安国公怒意勃发地揪着安清和刨根问底。
“你快说啊!重华性子高傲,从不屑在这等事上撒谎!你到底做了什么,快些给我交代清楚!”
闻言,安清和慢慢颤抖起来,当日在清香阁门口被男子们当众羞辱的那一幕再度浮现。
将乌烟瘴气的一切抛在身后,安重华脸上现出轻松之色。
甚至饶有兴致地伸手拂过树上垂柳,看着那树叶轻颤,也别有一番滋味。
云娘亦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国公爷这里也太吵了,清和小姐可真能嚎啊。
日后要再来青山院,郡主还是带雨娘过来吧,奴婢可真受不了。”
安重华莞尔一笑,“你若嫌这里吵,我便将你送到岑嬷嬷身边做事。她沉稳持重,必不会吵着你。”
自被安重华警告一番后,岑嬷嬷充分发挥了善看眼色的优点。
在安重华面前敛去了高人一等的姿态,很是谦逊起来。
“二姐!”
一个斯文黯然的声音响起。
安重华回首望去,扬起真心的笑,“近日天气好,你该多出来走走。”
来人正是安颖初。
那日姚母嚣张上门,试图压安国公府一头多要些好处,竟拿退婚来做威胁。
当时二房只有安颖初在,回府后二房安烁林听说此事,一个人回了房默然不语许久。
对他来说,结一门书香门第的姻亲,吸引力着实不小。
可恨姚家却对他的女儿如此羞辱,他便是再满意姚星谷这个女婿,也不可能将女儿送上门去羞辱。
若不然,岂不是叫人看轻二房的姑娘?
“那姚星谷看着文质彬彬,偏偏摊上这么一个老娘。”
他对着妻子长吁短叹,“也是我这个父亲无能,累得人人都看轻颖初。”
许氏一口气忍了又忍,终是看不惯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暴然怒道:“你确实害了颖初!若不是你整日将自己无能挂在嘴边,颖初又怎会自认低人一等!
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今日只是姓姚的,往后谁都要看不起她!”
安烁林瞬间面红耳赤,心虚不已。
许氏见他这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噼里啪啦接着说道:“你哪里无能了?
娶了我之后你全心爱护我,在外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对三个孩子你也是尽心教养百般筹谋,这些年更是靠着你供起了整个安国公府的吃穿用度。
若你无能,其他人岂不是该去自尽了!”
“你平日一个人自怨自艾喝闷酒也就罢了,偏生要屡次在颖初面前说这些丧气话!
如今我真想一把打死你!”
安烁林何时见过妻子这般火冒三丈的模样,本还要反驳几句。
听到后头只知缩着脖子闷不吭声,叫许氏气得险要背过气去。
“往后儿女们的教养,你少插手!我看颖初跟着重华就学得很好。”
安烁林嗫嚅着嘴唇,“重华是好,颖初怎能跟她比……”
“怎就不能比了!”
许氏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
“颖初将铺子打理得这么好,就连重华都屡屡赞她是女中诸葛。
到你嘴里,说得却一钱不值!你日后若还敢贬低儿女们,我与你没完!”
安烁林只得闭着嘴不敢出声。
他跟许氏少年夫妻,这些年夫唱妇随情投意合,他从未被这般指着鼻子怒骂过。
可这一通怒骂,却让他不得不反思起自己。
若不是他一开始就对这门婚事百般推崇讨好,颖初也不会为了遂他的愿而委曲求全。
安重华想让他的女儿勇敢开朗、堂堂正正做人,将最美好的品格送给颖初。
他却以保护、教养之名,试图扼杀女儿的自尊和勇气。
想清这一点,他竟羞愧得涨红了脸。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做下了这么多错事!
若非妻子点醒他,只怕他要误了女儿一生!
这一番争执,旁人自然不得而知。
安颖初只知退婚一事后,父母就对她极为关照,事事嘘寒问暖,生怕她不如意。
其实对这门婚事她虽有遗憾,却并无伤心。
只是父母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愧疚。
大抵互相关爱的双方,总是这般。
此刻见到安重华如常的模样,她反而轻松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我是听说二姐在此,特意寻过来的。”
安重华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伸手挥退了下人。
“你来找我,应当不是为了退婚一事吧。”
“自然不是,”安颖初脸上露出罕见的坚决。
“如今我才知道,二姐说姚家这门亲事并非什么好事这番话,是推心置腹之语。”
“姚夫人如此看轻我,并非是我不好,而是她习惯将旁人的善意看成卑贱。”
“在她眼里,趾高气昂代表尊贵,体贴他人代表下贱。”
“正如二姐所说,若嫁入姚府,我只会被人轻贱一生。”
安重华欣慰地点点头,转而道:“那你便是准备好了要去双山?”
提到这个话题,安颖初才开怀起来。还未出行,她已经对双山充满期待。
“不过我要与你说清楚,今日朝会,兵部递交了战报。
前些时日西凉出兵攻打双山,不过被朱将军斩于马下。
虽有良将悍兵驻守,但双山此行并不安全。”
“二姐,我想去!”
若是往常,她或许会犹豫。
只是经历退婚一事,她实在想换个地方散散心,不愿在家面对关怀备至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