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是鬼迷心窍了!
“宣平侯夫人的弟弟算什么,”有贵女见了她战战兢兢的模样,颇觉可笑,添油加醋道:“便是宣平侯,也被累得褫夺官职,只剩一个爵位了。
宣平侯夫人更是在顺天府衙被人当众杖责掌掴,丢尽颜面。堂堂侯夫人都如此落魄,不知道其他人,会是如何处置。”
安重华一言不发,只拿着威仪摄人的凤眸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便让姚母觉得雷霆灌顶,四肢百骸都被寒冰浸透。
香铺一旁的酒楼包间内,宣平侯和夫人刘氏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刘氏近日苍老许多,皱纹横布的脸上满是不忍,“侯爷就真的没办法救我弟弟吗?他可是为侯爷办事……”
“住嘴!”
宣平侯双目赤红地瞪着她,“因你口无遮拦,我已经被陛下褫夺官职丢了实权。
若还管不好你的嘴,你就去双山陪你弟弟吧。”
刘氏张了张嘴,求情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只得默默垂泪。
“哭什么!他们一家人是流放去双山。
枫儿的未婚妻朱蔚月正在双山调遣军队,有她关照刘平又怎会吃苦。
来日等我重新起复,总不会让他们一直呆在双山。”
“再者说,大殿下半月后就要回临安。有他撑腰,谁敢跟宣平侯府作对?”
刘氏心中一片冰凉。
她夫荣妻贵半生,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繁花似锦。
直到这段时日,她才看清枕边人的凉薄与无情。
刘平素来信赖这个姐夫,他说要安排奴婢到刘家的铺子里做工,刘平毫无疑义全盘接受。
可事发时,宣平侯却毫不念旧情,反而第一时间想着如何将自己择干净。
刘平入狱后,他一面去监牢探视安抚,安抚他不过是一桩小案。暗地里却使了力气推动这案子快速定罪。
刘平本可以只关押在顺天府衙中坐牢,可他怕人在临安牵连自己,硬生生让人将刘平一家流放出临安。
这就是她的枕边人。
刘氏茫然地望了望四周,不知想找寻些什么,却发现四周全都是黑暗。
大街上,刘平一家人的囚车驶出了朱雀街,街上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就是想陷害庄阳郡主的那家人?”
“是哩,宣判那天我还去了,这个人狠心呐,故意骗女人去他铺子里,让人晚上再下工。
又找人把女子半路截杀,还坏心地把尸体挂到户部去。”
“哼!就是因为他,之前我做工做得好好的,我家那天杀的硬是说做工不安全让我辞了。
可恨哟,我那份工一个月有三钱银子呢。”
“那可真是可惜了喽。”
一旁有男子竖起了耳朵,“什么工?一个月有三钱银子?”
那女子刚要回话,就被身边人捅了一下胳膊,她连忙换了话题:“说起来,多亏顺天府查清真相,不然咱们还得被关在家里,不能做工了。”
一旁女子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那几天临安兵荒马乱,出来做工的女子无不被指指点点。
回家还要遭遇来自家人的极端反对,让她们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事实上,她们只是想自己拥有赚钱的能力。
不必困在宅院里打理家务,做一个名分上好听一点的奴婢而已。
这难道算得上什么伤天害理的诉求吗?
“这一家人可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我看流放还不够,应该砍了他的脑袋!”
不知是谁朝囚车里丢了一片菜叶子。
守车的护卫看了一眼人群,并未出声喝止。
这一举动好似一个信号,下一刻,无数臭鸡蛋、烂菜叶从人群中丢了出来。
片刻后,整条街上满是沸反盈天的声讨和谩骂。
“黑心鬼!老畜生!”
“想砸了咱们的饭碗,嘿,也不看看自然有人替咱们做主,教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
姚母被安重华的人如丢垃圾一般拎了出去,看热闹的人也随之散去。
“二姐,姚御史参奏过你?我……我不知道”
回过神的安颖初有些手足无措。
没了外人在,安重华卸下浑身尖锐的利刺。
“若姚星谷是个可靠的男人,我并不会因朝政不合而对他不满。”
“姚公子是个好人!”安颖初急切无比,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温文尔雅,斯文俊逸。
他母亲虽为人刻薄,可姚公子一直念着生养之恩,对她孝顺体贴。
私下与我相见,他总是恪守礼数从不逾矩。”
迟疑片刻,她鼓起勇气看向自己的二姐,“我知道姚伯母对二姐出言不逊是大不敬,可日后,我会好好规劝约束她,还请二姐不要与她计较。”
这可真是难办啊!
安重华罕见地露出束手无策的愁容。
看安颖初的模样,显然是对姚文星情根深种。
片刻后,她放下额间的手,“你与姚文星是怎么认识的?”
安颖初还以为她这是不再反对的信号,鼻尖沁出几丝红意,“是大哥与我父亲说的婚事。
二姐放心,我与姚公子是明媒正娶,光明正大走了六礼。他也承诺,必不会在礼节和人前亏待我。”
安威云?
竟然是他!
怎能是他!
他居心何在?
他是否早就知道姚星谷的身份,故意推安颖初入火坑?
不,不会如此,安威云此人虽非君子,但向来是无利不起早。
若不是从中可以谋利,只为陷害安颖初,他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心念电转,她立刻想明白了安威云的目的。
姚星谷跟她已经是无法化解的政敌,仅凭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安威云与他私下合作。
他定是想着若能靠姻亲关系将二房也拉到他的大船上,便拥有了打击自己的力量。
如今安颖初与姚星谷六礼已经走完,她便是反对只怕也阻止不了。
若不想眼睁睁看着安颖初再次步入前世的绝境,难道只能戳破姚星谷女子之身?
思及此,安重华迟疑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