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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好!怎的好!害了我五庄观里的丹头,断绝我仙家的苗裔!师父来家,我两个怎的回话?”明月道:“师兄莫嚷,我们且整了衣冠,莫要惊张了这几个和尚。这个没有别人,定是那个毛脸雷公嘴的那厮,他来出神弄法,坏了我们的宝贝。若是与他分说,那厮毕竟抵赖,定要与他相争,争起来,就要交手相打,你想我们两个,怎么敌得过他四个?且不如去哄他一哄,只说果子不少,我们错数了,转与他陪个不是。他们的饭已熟了,等他吃饭时,再贴他些儿小菜。他一家拿着一个碗,你却站在门左,我却站在门右,扑的把门关倒,把锁锁住,将这几层门都锁了,不要放他,待师父来家,凭他怎的处置。他又是师父的故人,饶了他,也是师父的人情;不饶他,我们也拿住个贼在,庶几可以免我等之罪。”
事情就如同原本那般,该发生的。全部都发生了。因为恼了清风明月的辱骂。那孙悟空推到了人参果树。清风明月两人当场就被吓傻了。不过他二人也是机灵,先是假意说认错了给师徒四人赔罪。
“师父,适间言语粗俗,多有冲撞,莫怪,莫怪。果子不少,只因树高叶密,不曾看得明白。才然又去查查,还是原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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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盛将饭来,我们吃了走吧。”
那唐三藏一听果子不少,松了一口气,但是却不敢再在这五庄观留久了。一心想要吃完饭走人。
那清风明月闻言,取小菜,却是些酱瓜、酱茄、糟萝卜、醋豆角共排了七八碟儿,与师徒们吃饭;又提一壶好茶,两个茶钟,伺候左右。
那师徒四众,才拿起碗来,这童儿一边一个,扑的把门关上,插上一把两鐄铜锁,站在房子外边,再次骂上了街。
“我把你这个害馋劳、偷嘴的秃贼!你偷吃了我的仙果,已该一个擅食田园瓜果之罪,却又把我的仙树推倒,坏了我五庄观里仙根,你还要说嘴哩!似你这等贼人,若能到得西方参佛面,除非转世投胎再托生!”
三藏闻言,丢下饭碗,心中犹如大石堵着一般惊惶,那童子将那前山门、二山门,通都上了锁,却又来正殿门首,恶语恶言,贼前贼后,只骂到天色将晚,才去吃饭。饭毕,归房去了。待到那两位道童回房,那三藏这才埋怨行者道:
“你这个猴头,番番撞祸!你偷吃了他的果子,就受他些气儿,让他骂几句便也罢了。怎么又推倒他的树!若论这般情由,告起状来,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通。”
那行者自诩是贼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自然不怕被关在这小小的宅院之内,闻言开口笑道:
“师父莫闹,那童儿都睡去了,只等他睡着了,我们连夜起身。”
那沙僧一听这话。开口问道:
“哥啊,几层门都上了锁,闭得甚紧,如何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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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愁你没有法儿哩!你一变,变甚么虫蛭儿,随便找个格子眼里就飞将出去,只苦了我们不会变的,便在此顶缸受罪哩!”
那八戒是最清楚那猴头七十二变的精细的,心中虽然明白这人不能丢下自己几人不管,却还是要拱火来。那唐僧一听这话,开口便道:
“他若干出这个勾当,不同你我出去啊,我就念起旧话经儿,他却怎生消受!”
八戒自然没有听说过什么旧话儿经的。一番询问之下。他与沙僧才明白了。那猴头原本是被箍了的人。也是在这个时候,唐僧和猪八戒才形成了一个联盟,给后来的波月洞和宝象国的危难埋下了祸根。
当夜深夜时分。万籁俱寂之时,那猴头把金箍棒捻在手中,使一个解锁法,往门上一指,只听得突蹡的一声响,几层门双鐄俱落,唿喇的开了门扇,惹得八戒一阵惊叹。那猴头却也是脸上得意
“这个门儿,有甚稀罕!就是南天门,指一指也开了。你们且慢行,等老孙去照顾那两个童儿睡一个月。”
那三藏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开口道:
“徒弟,不可伤他性命;不然,又一个得财伤人的罪了。”
那行者闻言点了点头复进去,来到那童儿睡的房门外。他腰里有带的瞌睡虫儿,原来在东天门与增长天王打赌赢的。他摸出两个来,瞒窗眼儿弹将进去,径奔到那童子脸上,那两童子被瞌睡虫作住。只能鼾鼾沉睡,再莫想得醒。他才拽开云步,赶上唐僧,顺大路一直西奔,这一夜马不停蹄,只行到天明。惹得三藏报怨不止
“这个猴头弄杀我也!你因为嘴,连累我一夜无眠!”
那猴头生性不愿人聒噪,但此事也是自己一时冲动做下了祸端,心中却也烦闷,当时便开口道:
“不要只管埋怨。天色明了,你且在这路旁边树林中将就歇歇,养养精神再走。”
那长老只得下马,倚松根权作禅床坐下,沙僧歇了担子打盹,八戒枕着石睡觉。谁都没发觉天上来了人。
却原来那镇元大仙自瑶天回转之后,带着徒弟四十六人,回转五庄观,见大门敞开,心中便是一愣,无他,镇元大仙门徒四十八位。清风明月年龄最小也最懒散。断无这么早便开门扫地的道理。
等到进了五庄观,见香火全无,一众仙人都以为这两人跑路了,纷纷惊异不止,只听那镇元子道:
“岂有此理!修仙的人,敢有这般坏心的事!想是昨晚忘却关门,就去睡了,今早还未醒哩。”
众仙到他房门首看处,真个关着房门,鼾鼾沉睡。这外边打门乱叫,那里叫得醒来?众仙撬开门板,着手扯下床来,也只是不醒。
那镇元大仙一看这场景便知道是中了睡魔之法。只是取了一碗清水一喷便破了瞌睡虫。二人方醒,忽睁睛抹抹脸,抬头观看,认得是仙师与世同君和仙兄等众,慌得那清风顿首,明月叩头,将前事一五一十俱都细说给了那镇元大仙。
那镇元大仙也是知道孙行者名号的,虽然宝树被毁灵根被绝,那与世同君却也不恼怒,开口笑道:
“莫哭!莫哭!你不知那姓孙的,也是个太乙散仙,也曾大闹天宫,神通广大。既然打倒了宝树,那你等随我去将那些和尚捉拿来也就罢了。众徒弟们,都收拾下刑具,等我回来打他。”
大仙与明月、清风纵起祥光,来赶三藏,顷刻间就有千里之遥。大仙在云端里向西观看,不见唐僧;及转头向东看时,倒多赶了九百余里。原来那长老一夜马不停蹄,只行了一百二十里路,大仙的云头一纵,赶过了九百余里。那镇元子见了唐僧,便对清风明月道:
“你两个回去安排下绳索,等我自家拿他。”
安排了清风明月回转之后,那仙按落云头,摇身一变,变作个行脚全真。你道他怎生模样:穿一领百衲袍,系一条吕公绦。手摇尘尾,渔鼓轻敲。三耳草鞋登脚下,九阳巾子把头包。飘飘风满袖,口唱《月儿高》。径直来到树下,对唐僧高叫道:
“长老,贫道稽首了。”
那三藏见此连忙还礼,镇元大仙一见四人,便开口道:
“长老是那方来的?为何在途中打坐?”
那三藏不认识镇元大仙真身,当即便开口道:
“贫僧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者,路过此间,权为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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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东来,难道未曾路过贫道的栖止之处?怎么在此安歇?”
那镇元大仙明知情况,却要有此一问,心里想着你等如此无礼我却不能一般见识,若是痛快承认了那还能商量处置之法,若是不认就只能动粗了。
“我们是打大路上来的,未曾见过什么道观。”
那猴子自然知道这道人是五庄观的苦主,他也知道这次的祸事他自己不占理,准备就此抵死不认,却不料这话一出,正让那镇元大仙恼了,开口便道:
“我把你这个泼猴!你瞒谁哩?你倒在我观里,把我人参果树打倒,你连夜走在此间,还不招认,遮饰甚么?不要走!趁早去还我树来!”
那行者闻言,心中恼怒,掣铁棒不容分说,望大仙劈头就打。大仙侧身躲过,踏祥光,径到空中。行者也腾云,急赶上去。
那镇元大仙大仙在半空现了本相,你看他怎生打扮:头戴紫金冠,无忧鹤氅穿。履鞋登足下,丝带束腰间。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三须飘颔下,鸦瓴叠鬓边。相迎行者无兵器,止将玉尘手中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