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晓,右羽林卫将军薛讷随魏王曾南征北讨,是魏王的心腹爱将,薛氏一族也因此在军中得到重用。
如此一来,薛讷也打上了魏王的标签。如今他率先押运粮草而来,这便说明,距离太子亲征也就不远了。
狄仁杰心中也终于放下心来,魏州至涿州一线有薛讷在,那魏州城便是守住了。而且,将来魏州或许很有可能成为征讨契丹的屯粮之地。再者,太子能够派薛讷来魏州,那么他的信,想必太子殿下是看到了,如此一来,他这年过六旬之人,对子孙后代是放心了。
狄仁杰不怕武柲的打压,就怕对子嗣出手,但如今他是放心了,心情也一下子愉悦起来。要不是今日有大事,他都想饮上两杯。
也因如此,在狄仁杰看来,太子还是一个很念旧情的人。
魏州城外码头。
水面上,千帆过影,一艘艘万石粮船如同巨无霸一般,蜗行而来。百姓早已在码头齐聚,望着这震撼的一幕。狄仁杰率领魏州官员等候在码头最显眼的位置。
在领头的主船上,一员身材魁梧身披红色披风的武将手按腰间横刀,站立船头,看着那人头攒动的码头,面容依旧沉着。此人便是右羽林卫将军,薛讷。
将近五十的薛讷依旧看起来十分强壮,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一抹坚毅,他缓缓问道:“码头水深够否。可不要弄坏了这些粮船。”
自有向导回答,道:“回禀将军,如今春水上涨。前不久又下了暴雨,这水啊,深着呢!”
薛讷点头,他一路上心中很迷惑,殿下怎么能够忽然之间调出这么多万石漕船,还有如此多的粮食呢?要知道这些年朝廷对外用兵不断,又加上天灾人祸。就是江南一带也遭了洪涝。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调集如此多粮食。这能力可不是一般得大。
但他是武将,只好把这些看不懂猜不透的事情咽到肚子里。
“命令各船,次第靠近,留出返程的航道!”薛讷命令道。
码头不是很大。这将近十二艘万石粮船只能依次卸货。最重要的是,此次运来了即将征讨契丹的六万石粮草,这些粮草必须保证秘密储存,不能让契丹探子发现而毁于一旦。所以,他给魏州长史的信中便说了只有五万石。
狄仁杰望着那一艘艘的巨无霸,心中震惊无比,粮船能有如此之大吗?他怎么没有听说朝廷还有如此巨大的漕船?如此想着,心中更加怀疑。看着绵延不尽的巨无霸,狄仁杰心中更加确定。恐怕不只运来五万石粮草那么简单了。
不多时,当第一艘万石粮船靠在码头,薛讷率领诸将下了船。来到岸上的时候,狄仁杰迎了上去。
薛讷不敢托大,狄仁杰可是有名的清官,再者,论品级,二人虽都是三品。但他只是武将,所以他立刻躬身施礼。道:“薛讷见过狄公,让狄公久等了!”
狄仁杰心中很满意,赞道:“不愧是平阳公的子嗣,慎言,为何有如此多的粮船?”
慎言是薛讷的字,知道的人不多,可狄仁杰偏偏知道。薛讷本就不善言辞,所以听到狄仁杰如此问,便凑前低声说道:“还望狄公多准备些粮仓。”
如此一句,狄仁杰顿时明白,看来不出所料,太子殿下是要准备征讨契丹了。如此,狄仁杰便对身后的长史道:“顾长史,你让杂役把漳水湾的那几座也收拾出来。”
长史顾侗有些疑惑,但他一向以狄仁杰马首是瞻,并以狄仁杰为榜样,所以也不问,便躬身答应,很快就钻入了人群。
薛讷说道:“狄公,末将所带兵卒不多,还望狄公遣人卸了粮草,这些万石粮船可是要回去的。”
狄仁杰顿时一愣,这竟然是万石粮船,大周造船能力竟如此强大了吗?他微微笑道:“慎言请放心,自你来信时,我已准备妥当,如果可以开始卸粮,随时都可以开始。”
薛讷躬身,道:“那就有劳狄公了。”
于是,狄仁杰便命主簿领衙役杂役们去卸粮草,而后转向薛讷道:“将军一路劳动,我已备好热汤、酒菜,就等将军了。”
薛讷还有重要事情要跟狄仁杰说,也不推辞,便躬身道谢。命人在此看护粮船后,便和狄仁杰上了马车。
三阳宫。
翌日一早,武柲和太平公主双双出了青鸾殿。
武柲的脸上有些疲惫之色,而太平公主仿佛是雨后的花蕊一般,愈加娇艳。她挽着武柲的手臂,像是一对恩爱小俩口一般。
武柲对三阳宫不熟,只好由太平公主牵着。当在三阳宫转了一个圈后,才来到圣皇殿请安。
女皇和武氏见武柲夫妻二人如此恩爱,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特别是女皇,看到二人如此跟新婚夫妻一般,她也终于放心了,即使她驾崩了,太平也能得到应有的尊荣,更进一步,有太平在,那么她的两个儿子也能享受荣华富贵。
武柲尽力在二老面前保持旺盛的精力的样子,他有些后悔见太平公主了,要不是他多年习武练就了一副铁板身体,就太平公主那疯劲儿,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伺候得了。即使如此,他已经尽力了。
“母皇,今日可有安排?”武柲问道。
女皇说道:“今夜先宴请群臣,明日在此歇息,后日便去嵩山,嵩山你也可不去,派可靠的将领随行便可。”
如此这般,武柲也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毕竟宰相们还在等着他议事呢?虽说来到了这三阳宫,可也把朝廷搬到了此处。而且如此一来,他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宫中防卫,武柲决定交给武攸止和武攸绪。只是武攸绪因为其大哥武攸宜兵败,有些愁眉不展,二人一个是武柲的心腹爱将,一个却站在吴王武承嗣和梁王武三思一边。虽然兄弟二人很早便不通联系,但毕竟血浓于水,如今大哥兵败,依殿下的性子,将来前程堪忧。
平州一败,尽管有武柲的暗中手段,但终究是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的,更何况武攸宜不知悔改,这一点,他是无法容忍的。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要么乖乖隐退,要么就只有被清算牺牲的下场。
当太平公主陪伴女皇的时候,武柲已然坐在了议政殿,诸臣也都赫然在殿。
今日议题依旧是折冲军府的官员的安排。按照武柲的意思,就是先进入大周武院集训,按照能力再准予授职。但娄师德等人的建议也有道理。毕竟很多折冲府官员都是勋官之后,甚至是名将之后,虽然其能力参差不齐,但毕竟有一部分官员已然年过半百。若让这一部分人再进入大周武院集训,不是重新扒了他们的皮,让世人看笑话吗?
如此一来,朝廷威严何在?皇家颜面何存?
可果然如此一来,便跟武柲的想法有了冲突,武柲想剔除这些蛀虫,而后一步步整顿诸军,最后成为自己改革的有力后盾,如果这些人依旧在军中,必然会对自己的计划有影响,甚至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刻给上自己一刀。
不破不立,武柲就是要破釜沉舟,大干一番。
“殿下,若依殿下,那恐将天下失望。就如那程伯献,是名将程知节之孙,如今年过半百,若又进入武院集训,恐怕会让世人心寒。”苏味道缓缓说道。
吉顼出班道:“苏相差矣,殿下之意,并不是要让其告老还乡,而是让其进入武院再次深造,若能学成,未尝不能再度启用。”
杨再思缓缓道:“吉中丞所言,也许有些道理,不过程伯献是名将勋臣之后,若如此对待,终究是不妥。”
吉顼立刻怒道:“杨尚书,晚辈问您一句,这程知节是哪朝的勋臣名将?”
杨再思顿时一愣,而后讪讪地道:“老夫不过是举个例子罢了,中丞不必如此在意。”
如此这般,朝中争论不休,武柲由于心不在焉,也就任由他们争论,只要有争论,那么这个朝廷还是有活力的。至少在将来自己施政时,有人提出疑问,也是非常不错的。
随着争论,武柲困意顿时袭上心头,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太平公主太疯了。
就在大臣们争吵到巅峰时,却听到了御座上鼾声如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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