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信中的那几个字,狄仁杰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其实,对于李唐,他也并无多少牵挂,毕竟他得到重用,是在武周朝廷的时候。但奈何一些旧友,如张柬之、敬晖、袁恕己等人的拉拢下,也就自然地被归到了李唐旧臣里面去了。如今张柬之等人左迁的左迁,免官的免官,朝中李唐旧臣更是凋零,几乎是十不存一。
狄仁杰心中也非常清楚,他能够在大清理中一直安坐魏州刺史之位,很大原因,就是太子柲顾念旧情,而放过了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安然无恙,人情有时候可以救你一命,但用多了,恐怕将来也会跌得更惨。
他已经为官三十余载,起起伏伏,走遍了帝国的大江南北,但依旧只是一个外官,即使是对官职不热心的他,也依旧不无嗟叹,他的长子狄光嗣靠恩荫为司府丞,这一次也没有被清理。
父子二人时常有书信往来,长子并告知朝中新动向,父子俩也探讨过很多。这一次,在长子的书信中夹杂了太子的书信,这不得不让他考虑,放弃所谓的气节,或许以他的才能入朝为宰相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狄仁杰依旧在心里仿佛有什么堵得慌,他便一直没有回信。当然若如此下去,或许当太子登基,理学成为天下第一学问之后,那他也到了致仕的时候了。如果那样,那么他满腔抱负。只能随着他埋葬在黄土里面,而就此消失了。
已过耳顺之年的他,对生活的积淀。使得他对为官之道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想乐半晌,如此,他便坐了下来,而后摊开纸张,便醮了墨,顺了笔,写下了“殿下”两个字。
大周武院。讲武堂。
武柲站立于讲台之上,台下是将近八百名大周武院各级教官。大周武院的教官大都有爵位。但无朝中或军中实职,所以武柲统称为教官。
这些教官中只有二十多名是他和郭知运训练出来的,但那二十多个教官十分称职,也彻底贯彻了武柲的建军练兵思想。所以在三年一度大评选中,那二十多教官最先授予了大周武院铜质奖章,以褒奖他们为大周武院做出的贡献,以及它们应该获得的荣耀。
这一群教官中,还有一百多名是原先训练出的两万新军中挑选出来的最优秀者,剩下的一部分,都是从各地府军,以及在京各军中挑选出的优秀者,他们不仅能够识字。且能处理公文,还有兵法操演也极为熟练。
武柲扫视一眼,便朗声说道:“今日。把你们聚集在一起,是本王有任务要交给你们!”
“殿下但有吩咐,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大堂内,教官们几乎异口同声得说道。
武柲也仅仅是微微一笑,要是换做以前。说不得他的心也会深受振奋,但今时今日。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于是,武柲双手一按,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他缓缓说道:“赴汤蹈火,倒是不必,但必须有死而后已的觉悟,身为军人,要有壮志未酬身先死的觉悟。”
“殿下教诲,铭记于心!”大堂内再次响彻一片。
等安静之后,武柲说道:“多余的废话,就不要说了。想必在此之前,你们对新任务有所了解。那么本王就先给你们说说,这个任务你们该如何去做!”
招募士兵,按照往常,也不过是兵部派兵卒在城门口等人群聚集之地张贴募兵告示,然后派遣胥吏在固定地点蹲守,等待应募的壮汉,只要看着强壮,能够举起一定重量的石锁便登记一下姓名,发块写有姓名的木牌,便算是入了军籍。
但武柲制定的募兵制度十分严格,首先一条,便是年龄,规定为十六岁到四十岁之间,这个阶段是一个人成长期和旺盛期,打仗虽说是战术和器械重要,但个人的勇武往往成为一支强军的关键所在。
其次便是身材有无缺陷,这一点至关重要,残疾或者有些缺陷,那么除非有特殊能力,不然将会是麻烦。
第三便是力量,这个是衡量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有人天生力气大,更特别的有的是天生神力,但毕竟这样的人是非常稀少的,所以力量至少有一个下限。
第四是健康与否,如有怪病缠身,或者是某种传染疾病,那么招入军中,将会是一个毁灭性的灾难。
最后便是身高,大周男人的平均身高武柲没有计算过,但总之不是很高,所以他也没有多少要求,只要不是太过矮小,其他符合标准,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只是募兵的条件,至于实施步骤,则是每十人为一队,带上朝廷文书分人口比较多的八十个州招募士兵,最后再带到神都洛阳城外的偃师和龙门的两座兵营,时间限期一月。
武柲一一给这些教官讲解,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说了一些开拓进取,展望未来的话,把这八百教官的积极性完全调动了起来。再者教官中也有不少将门之后,他们虽不能被武柲所蛊惑,但如此新颖的募兵之法,确实值得去尝试。
在大周武院与众教官一同用了餐后,时间已经到了散朝的时间,于是他便坐了马车,回到了天策府。如今若不去宠宠女人,他一般都在天策府书房研究天下大题。
当马车在天策府前停下,武柲径直入内,直奔书房,侍卫也随即散去一部分,准备晚上轮值。
书房内,此刻正有一少女伏案而眠,轻微的鼻息显示着她已经酣然入睡。武柲刚要踏入书房的瞬间,便把脚轻轻放下,然后才走进书房,只见李仙蕙已然熟睡。
武柲走近身前,看着那姣好的面容,特别是那小巧的琼鼻,让人恨不得去捏一下。要是他早个十年,遇到这样的少女,他会毫不犹豫地揽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只是此刻他伸出的手,便再次缩回,而后取过衣架上的氅衣盖在了李仙蕙的身子上。书房没有生火,有些寒意,如此睡着,容易得风寒。她如此盈弱的身子,那便是去了半条命了。
轻微的动作,依旧还是惊醒了李仙蕙,她睁开眼睛,轻呼一声,赶紧起身,却眼前一黑,又瘫坐在了圈椅中。武柲一惊,连忙上前,按住她的人中。
不多时,李仙蕙悠悠转醒,这才发觉身上盖了氅衣,但自己为何会睡着,为何会昏倒呢?
“殿下……我?”李仙蕙不知如何解释。
武柲抬说道:“你身子弱,往后每日便少读一些,往后时日还长,还怕读不完吗?我看你有些发烧,这样吧,我已经派人请出尘了,让她过来给你瞧瞧。”
“殿下,奴婢当不得您如此厚待,奴婢……”李仙蕙垂着头,不知道如何说话,她只感到脑袋昏沉沉的,说话都没有思路,也没有力气。
此时书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片刻,姜出尘已然在侍女的陪伴下来到了书房。
“臣妾见过夫郎!”姜出尘欠身。
武柲苦笑道:“如此行礼,岂不是显得生分,往后可别这样了!”
姜出尘微微一笑,而后便看向了李仙蕙,白了眼,说道:“礼不可废,臣妾可不敢大意!”
说着话,她走上前,而后看向李仙蕙,说道:“妹妹,且把手伸出来!”
这一声“妹妹”顿时让李仙蕙红透了脸儿,武柲也是不禁一愣,看来姜出尘误会自己了,但他也不想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就感觉像是越是那么一回事儿。倒不如不解释,乐得清静。
李仙蕙伸出藕臂,姜出尘随即伸出纤指搭在了脉搏处。片刻,她抬手摸向了李仙蕙的额头,顿时一惊,看向了武柲,便说道:“仙蕙妹妹得了风寒,你这人也不怜惜我们女儿家。”
武柲心中一惊,但听了姜出尘此话,有心反驳,但心中又一想,看来姜出尘以为他跟李仙蕙之间一定发生了点什么了。便说道:“你先去开些药,仙蕙就在此歇息吧,可别再受凉了!”
随即转身命道:“高力士,书房内,从此刻开始,往后每日生上两盆炭火!没有我允许,不得停了!”
高力士赶紧答应一声,便干净让杂役生火,不多时,奴仆端来炭盆。
武柲看了看正在开药方的姜出尘,再看向李仙蕙,便说道:“仙蕙,请恕本王无礼了。”于是武柲躬身,也不管一脸惊愕的李仙蕙,便把她抱起,朝着里间走去。
“殿下,奴婢……”李仙蕙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小心脏仿佛战鼓一样,她有些晕晕的感觉。
武柲把李仙蕙放在了胡床之上,而后取过锦被盖在了她的身上,说道:“我会派人通知你父王,你且在这里将养几日,我也派人照顾你,直到你风寒尽去,病情好转!”
武柲的话仿佛不容置疑一般,晕乎乎的李仙蕙只能点着头,却说不出半个“不”字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