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口,洮河东岸。
武柲的一万精锐士卒已经严阵以待,这其中有五千左羽林卫老兵和五千新兵,武柲按照“以老带新”的原则,让这些新兵蛋子好好跟老兵学学,学学如何在刀剑与鲜血中存活,并能够取得胜利,最终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老兵。
三河口,洮河西岸。
论钦陵如今换了一匹杂毛马,所以心情很不佳,加上祁家集发生的中毒事件,让他忽然有一种错觉,这会不会是魏王武柲也到了临州呢?
他不敢肯定,再者论钦陵他自己都不相信,故而下了新的命令,“弓仁,传令下去,加紧催促奴隶和民夫架设浮桥,如果天黑之前到不了对岸,全部处死!“
弓仁赶紧领命而去,他知道父亲也是急于渡河。
当此时,三河口上游,洮河河面上,同时架起了十五座浮桥,奴隶和民夫们不顾河水的冰凉,半截身子浸入水中,冻得嘴唇青紫,却不敢叫唤一声,因为一旦听到喊叫,吐蕃兵会毫不犹豫地挥下屠刀。
洮河东岸的小土包上,武柲举起了单筒望远镜,借着夕阳的余辉,再一次看向了三河口,只见三河口的吐蕃兵开始宰杀牛羊,有的火头兵搭了火堆,架起了开剥地肥美白嫩的黄羊烧烤起来。
“这帮孙子,生活真滋润!“武柲嘟嚷一句,而后收起望远镜,下了土包,这个时候火夫们抬着肉汤和馒头来到了营地。一万士兵和民夫们开始排队领饭吃。
从排队领饭就可以看出,大周的军纪正朝着良性的方向发展,这是武柲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如果当所有的军人成为一种职业,那么军人的素养的训练就可以提上日常了。
武柲自有亲卫端来一盆肉汤和一盘馒头,虽没有自降身份排队领饭,但吃得跟士卒是一样的,丝毫没有搞特殊。这也是武柲一直以来提倡的“在军中。与士兵同甘共苦“的精神。
他以身作则,目的就是要让那些从大周武院出身的将领们,一定要懂得爱惜自己的士兵,因为战争最终能够获得胜利。还是要靠这些小兵们一刀一枪地杀出来。
洮河两岸,大周和吐蕃士兵都在赶紧补充体力。而论钦陵则以为,对岸村落中拿一缕缕袅袅升起的炊烟,一定是临州城外的汉人百姓在家里做饭。
当然要是论钦陵也有一部望远镜的话,那么他会大吃一惊,他可以看到在村落之外的林木和田野上有着数不清的大周兵卒,正在欢快得喝着肉汤,吃着软软的白嫩的馒头。
但可惜的是,论钦陵没有望远镜,也不知道那种神物是何东西。就如同大周的将领,都叫它为千里镜!
吐蕃兵绵延数里地,生着篝火,烤着黄羊,要不是行军途中。喜好群舞的吐蕃人一定会拉着妹子的手欢快得跳起来,如今他们只能啃干巴巴的金黄色的黄羊肉。
论钦陵显然等不及了,当十座浮桥架设到对岸后,他立刻命令长子弓仁领前锋炮灰渡河,并占领对岸村落作为今晚过夜的营地。
弓仁不敢违抗父命,便立刻带领一万吐蕃兵分十股踏上了十座浮桥。吐蕃兵行动极为迅速,他们跨上战马以千人为队。在千夫长的带领下踏上浮桥,向着对岸疾驰而去。
武柲得到斥候示警后,立刻趴在了小土包上,举起了望远镜。在望远镜中,他看到了吐蕃士兵在还没有把剩下的浮桥搭建完毕的时候便已经渡河了,说明论钦陵已经急不可耐了。为将者,最忌心浮气躁,特别是每一场大战之前,说不定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会葬送整个军队,甚至打乱战略部署。一败涂地,更深层次的,就有可能导致灭国!
因为这就是军队的作用,伴随着鲜血与征服而诞生,也伴随着鲜血与失败而消亡,所属国家也会导致灭亡!
当然灭国之战可不是那么简单地事情。
既然论钦陵心浮气躁,那么就给他来个狠点的吧,也好叫他知道大周还有他武柲在,还有很多爱国将士都愿意抛头颅洒热血,都以马革裹尸为荣耀!
于是武柲便下达了命令,“所有监视河岸的斥候全部撤回,床弩阵做好准备,注意隐蔽自身,不要被发现了!”
自有传令兵去传令,武柲则是一直在望远镜中搜寻着论钦陵,但奈何吐蕃兵实在太多了,搜寻半晌,他决定不去找了,继续把镜头对向了正在渡河的吐蕃兵。
洮河水水面最宽处有将近一百五十步,最窄处只有三十步,最窄处水深不能架设浮桥,所以吐蕃将领选择在一百步的河面上架设浮桥,而且此处也正好在三河口的上游百步之外。
如今五座浮桥还在加紧搭建,其余十座浮桥上,吐蕃兵迅速地朝着东岸冲来,但他们依旧没有发现五百步之外的异常,因为此时天色开始暗淡下来,火烧云在极尽光辉之后,也最终变得灰暗不明。
足足过了两刻,过河的吐蕃兵已经三万人了。弓仁也是为了保险,他还要去抢占村落,但第三个万人队渡河后,带来了父亲的命令,“即刻出发,占领村落!”
弓仁不敢违抗,只好召集三个万夫长,下达了征服不远处村落的命令。
三个万夫长也不是傻子,低声说道:“将军,这村落也太过安静了吧,连只狗叫声都没有。”
弓仁也是心生奇怪,但另一名万夫长说道:“狗叫?这个时候狗也得吃饭休息不是,多玛,你得胆子变得跟雪山上的雪兔一样了吗?”
那名叫多玛的汉子有些不高兴,再也不说话了。弓仁虽然心有怀疑,但决定还是服从父亲命令。
于是便大喝一声,“整军出发,占领前面村落,为后面的兄弟们找个住的!”
吐蕃兵一听命令便嗷嗷直叫起来,在他们眼中,这些山清水秀的村落中有着大把大把的水嫩妹子,看来今夜又可以快活了。于是。三万吐蕃兵在万夫长的带领下冲向了前方的村落。
弓仁看了眼正在准备渡河的吐蕃兄弟,勒紧了马缰,而后大喝一声,带着部曲紧随其后。
武柲早已听到吐蕃兵叽哩哇啦的鸟语。也下达了命令,“准备战斗!”
顿时,士兵们拨开了床弩上遮掩的蒿草,露出狰狞的箭头,在黑夜中显得蔚为可怖。吐蕃兵点起了火把,朝着村落而来,密密麻麻,当一只火箭射出落在三百步之外后,吐蕃士兵虽有怀疑,但因为太过突然。以为是谁的火把掉落,所以根本没有理会,即使是有警觉的吐蕃兵,也因为被后面大军压上,而不得不前进。
离弦的箭是难以收回的!
三百步。随着一声“放!”
顿时,大周士兵挥起了木槌迅猛砸下,紧接着,无数的弩箭在嗖嗖的破风声中,射向了吐蕃兵。
噗嗤噗嗤!
无数的破开*的声音顿时响彻夜空,随即伴随着的便是一声声的嘶吼和惨烈的叫喊声,还有那临死前不甘的愤怒!
万夫长看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他们遭到了村民的抵抗。没错,万夫长们认为这应该是村民的抵抗。不然要是在他们渡河的时候放箭的话,他们说不定还过不了河,可如今浮桥已经搭建,过河的兵卒足足有三万人,而且很快就会变成四万、五万……直到二十万!
漆黑的夜。纷纷的弩箭,惨烈的嘶吼,交织成了战争的交响乐!
吐蕃士兵的火把成为了大周军队的清晰地目标,然而吐蕃兵卒真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起初以为是村民的陷阱。可当那第一道浅壕出现的时候,弓仁终于感到了不对劲,这样的防御工事如何是村民能够做到的,他可是很清楚汉人百姓视田地如身家性命的,如此破坏,除了大周军队外,还会有谁?
但箭已离弦,覆水难收,如果此刻不消灭这支大周军队,那么攻打临洮城必然受阻,那么他如何向父亲交代?于是弓仁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武柲看着那数不清的火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三万吐蕃炮灰,他是吃定了,随即下达了死命令,“吃掉这支吐蕃杂种!”
随着吐蕃兵加速冲锋,床弩发射的速度也加快了,三轮发射,每一轮都有将近两千支弩箭射入吐蕃兵中间,但即使是这样,吐蕃士兵的野蛮和疯狂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他们仿佛是黑夜中嗜血的恶狼一般,铺天盖地而来,要不是床弩分两阵压制,恐怕早已冲到了跟前。
当然,也有个别悍勇之徒冲到了阵前,却也吓出一身冷汗,大叫着扑向了床弩,但随即便被长枪刺出数个窟窿,就此了账。
武柲看到吐蕃兵的悍勇,也不禁心中大动,要是有一支吐蕃兵的话,加上谋略,何愁不能打到地中海?但随即一想,吐蕃兵的如此野蛮,也是跟他们的生活习性和吐蕃军纪不整有关,要是把吐蕃兵放在大周,恐怕也会和大周士兵变得一样。更何况,武柲要求自己的军队只有“忠诚和服从!”
桀骜不驯之辈,只适合当土匪和侠客。
黑夜中,弓仁终于看到了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顿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看到一个个吐蕃士兵被长长的弩箭刺穿身体带到半空才重重落下,他终于想起,这样的场景曾在西域的安西四镇他是见识过的。
难道魏王武柲亲征呢?
吐蕃兵十分悍勇,但大周的床弩阵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一茬茬收割着吐蕃兵的生命。